事實上,第二節開場的時候,寧遠高中的後衛就因爲崴腳下了場,而替補剛上去就犯了規被罰了下來,體育老師黑着一張臉把安子給安排上場了。這小子深吸一口氣,在看臺上找瑟菲,咧嘴做了一個大大的勝利手勢。令他鬱悶的是,瑟菲明顯處於溜號狀態,只低着頭擺弄手裡的相機。
趁着周媛去衛生間的機會,瑟菲纔有勇氣翻看之前匆忙拍下的那張照片,是申優鉉與隊員擊掌的那一瞬間,因爲手抖所以照得有些虛了,只模糊看得清他的輪廓。她伸手輕輕摩挲着屏幕上的那張側臉。
有人在他身邊坐下,她以爲是周媛,急忙關掉相機,故意掩飾着自己的慌亂,說道:“你怎麼這麼快......”話音未落,她卻愣住了,是他啊!看着申優鉉耳廓上那枚紅色的小痣,瑟菲的心不安分的亂跳起來,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回頭,身體卻繃得緊緊的。
申優鉉撓撓頭,之前打了好久的腹稿,此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笨拙地把手裡的冰鎮果汁遞過去。
瑟菲機械的接過來,柚子味的果汁,從前常喝的牌子,他竟然記得那麼清楚。
兩個人就那樣坐着,也不說話,偶爾微微晃動身體的時候胳膊會輕輕的碰在一起,皮膚與皮膚之間彷彿摩擦出熾熱的火花,燙得她耳根都紅了。
漸漸地,視線模糊起來,眼睛裡好像有巨大的湖泊,就要漫過堤壩。
往事如一幕泛黃的舊電影,所有的片段清晰如昨。他們也曾經無數次這樣並肩坐着,說說笑笑的,她還記得他開懷大笑的樣子,眉頭舒展開,笑容溫煦如暖陽。那是他們最無憂的時光。
七百一十二天,她心裡默唸着這個數字,很想說我們已經七百一十二天沒有見過面了。
瑟菲緊緊握着手裡的那瓶果汁,原本涼得冰手的瓶子漸漸變得溫熱。
申優鉉怕是比她還緊張,體育館裡明顯開着中央空調,他的額頭缺沁滿了細密的汗。
“那女生是誰呀?申優鉉怎麼會坐在她身邊?”
“聽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是他們學校的校花。”
“嗯,要是他做到我身邊來,我會死掉的!”
儘管瑟菲那樣緊張,仍可清楚的聽見身後那些細微的聲音。他還是如從前一樣,哪怕在人羣裡也光芒萬丈。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嗎?是什麼樣的女生可以走在他的身旁呢?
她緊咬嘴脣,徹底沒有勇氣開口。
忽然,看臺上的爆笑聲連成一片,裁判的哨聲尖銳的劃過全場。瑟菲看向場上,只見安子垂頭喪氣的被隊友們推搡着退到場外。
“真遜,竟然投到自己籃筐!沈安的腦袋被驢踢過了吧!”看臺上寧遠高中的男生們簡直羞憤至極。
“這球讓他打得,國際水平了!”
而華聯高中的學生像是存了心要羞辱安子,口號一致的喊起來:“11號,好樣的!11號,好樣的!”
惱得安子一下子把自己11號的隊服脫了下來。
然後,場面有些混亂,寧遠高中熱血球迷爲了自己球隊的尊嚴和華聯高中的球迷打了起來。安子被夾在其中,好不容易纔擠出人羣,臉頰上有淡淡的血跡。
申優鉉急忙起身,想鬧事的人羣跑過去。
彼此,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身體裡的弦在一瞬間斷掉了,整個人都虛脫了,大腦一片空白。
“嘿,發什麼呆!”周媛嬉皮笑臉的拍拍瑟菲,“快去安慰安慰你哥們吧,你看安子那個苦瓜臉,恐怕都沒臉回寧遠了。”
瑟菲清了清嗓子:“你去個衛生間也要這麼久?”
周媛坐下來:“人家早回來了,就是看見有個帥哥坐在你旁邊,所以沒打擾你們。嘿嘿,我這不是給你們製造機會嘛!交換電話號碼沒有?”說着壞笑起來。
“沒一句正經的,給安子送水去吧,你最會安慰人了。”瑟菲把手裡的果汁遞給周媛。
周媛接過果汁,一蹦一跳的從看臺上跑下去,笑着做到安子身邊。安子懶得理她,用毛巾蓋住頭,悶悶不樂的去更衣室換衣服。經過瑟菲的時候,看也不看瑟菲一眼。
那場球賽,寧遠高中敗得很慘,顏面盡失。
回程的大巴車上,安子成了衆人談論的重點。他悶頭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不言不語,像霜打的茄子。
瑟菲和他說話,他也不理睬。
周媛咋咋呼呼的喊起來:“哎喲喂!連你的酒窩妹都不理了!安子啊,看來你真是傷心到了極點。”
安子瞥了瑟菲一眼,眼裡藏着小孩子一樣的委屈。其實那一場球,他始終分心,就因爲那個穿着10號球衣的小子突然坐到瑟菲身邊。他的懊惱並不是因爲自己投錯了籃筐,而是因爲瑟菲臉上的表情。
那是他見過的世界上最悲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