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叔叔，麻煩你在路邊停一下。”
“好像還沒到你家吧？”依娜問。
“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瑟菲找了個藉口，其實是想從申優鉉家的小區經過，也許會遇見他呢？
車子在一輛銀灰色的汽車後面停下，瑟菲忘了下車，只是看着那輛銀灰色的車發呆。
“是你爸的車啊？”依娜認出車裡的人。
“嗯。”
瑟菲應了一聲，視線卻緊跟着從車裡走下來的女人。
“是申優鉉的媽媽？”依娜遲疑地說出口。
連依娜都認出了她，自己應該沒有看錯吧。安智慧穿着一條米色底子的碎花雪紡裙，頭髮微卷，散在肩上，連背影都那麼優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
應該是順路載她一程吧？瑟菲這樣安慰自己，眼神卻不安地落在安智慧的手腕上。
安智慧已經走出了兩步，聽見李驍承輕喊她的名字，又轉過身來，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李驍承的臉頰。
夜色中，原本不會有人注意這蜻蜓點水的一吻。
卻偏偏被她看見。
就連依娜與小杜叔叔也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一幕。
瑟菲有一點恍惚。
“瑟菲……”依娜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擔心地看着瑟菲。
“也許是認錯人了吧？”瑟菲故作輕鬆地說着，推開門下了車，卻連再見都忘了和依娜說。
其實是大腦空白了。
瑟菲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機械地跟在安智慧身後。
在小區的電子門前，安智慧掏出電子卡開門，銀白色的路燈底下，瑟菲清晰地看見那串閃爍着光芒的晶石手鍊。
她不會看錯的，李驍承去年平安夜所買的那串手鍊。
她有一種想要撲上去的衝動，想把那串手鍊狠狠地從她胳膊上拿下來，卻覺得雙腿軟軟的。最終，也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安智慧進了門。
“瑟菲，你沒事吧？”原來依娜並沒有走，一直跟在瑟菲身後。
“如果是真的怎麼辦呢？”她定定地看着依娜，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平靜。
“那是大人的事，不歸我們管。”依娜用力握了握瑟菲的手臂。
依娜並沒有對瑟菲說，早在五年之前，當她尚且懵懂的時刻，就已清清楚楚地見識過這一幕。爸媽鬧離婚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對她說一句，這是大人的事，不用你擔心。
大人的事，與她無關。大人們各自尋找另一個彼岸，將她留在無人的孤島。
李瑟菲，你也要重複我的命運嗎？你的童話城堡也要坍塌了嗎？
夜風吹着臉，有一點初夏的溫熱，女孩覺得呼吸輕快了許多。
瑟菲麻木地打開自家的門，還在門廳處，就聽見秦怡君又在喋喋不休地爲了房子的事和李驍承爭吵。
“就你沒眼光，你看對門曉磊他們家不也換了大房子了嗎？人家李主任的眼光就是比你遠，早買半年，省了一大筆。房地產啊，天天都在增值，早買就是早賺錢。”
瑟菲有些不耐煩：“媽，你累不累啊？不就是一個房子嗎，換不換又能怎麼樣？有那閒錢還不如去買漂亮衣服，你這輩子就想穿那兩件衣服嗎？在醫院穿白大褂，在家穿洗得都掉了色的舊睡衣，你不覺得虧得慌嗎？”
沒頭沒腦地指責，說得秦怡君一愣一愣的，立刻，苗頭又對準了瑟菲：“李瑟菲！怎麼回來這麼晚？臉上是怎麼回事？和人打架了？”
她這才微低下頭，摸了摸臉頰：“不小心摔的。”
“師傅，爸爸給你買了生日蛋糕。”李驍承剛剛洗過臉，拿着毛巾一邊擦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
瑟菲看了一眼李驍承，眼圈一紅，冷着臉道：“我沒胃口。”
“不舒服嗎？快考試了，千萬別生病。”秦怡君敏感地伸過手來探了探瑟菲的額頭。
“沒事。”瑟菲急忙躲進自己的臥室，倒在牀上，用被子捂住了頭。
手機在書包裡震動着，申優鉉的名字不停閃爍。
想要一個擁抱來支撐自己，可是申優鉉，你的擁抱還會屬於我嗎？
她默默地按了拒聽鍵。
幾分鐘之後，申優鉉的短信發了過來：我在飛機上和江小沐說過認識美院的一個老師，她剛好想參加一個全國的美術比賽，找我幫忙，想讓那個老師點評一下她的作品。我們今晚是去那個老師家。你別誤會，江小沐是很單純的女生。
一長串的文字，刺得她眼睛直疼。
江小沐是很單純的女生。李瑟菲纔是內心齷齪的人。是這樣的意思嗎？
想請你給我一點溫暖，結果你卻給了我一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