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頭卻沒有在意他生氣的表情,笑着說道:“事情因你而起,自然要由你了結,總不能讓整個世界,都因爲你的錯誤,一起陪葬吧?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
糟老頭不提這茬,楚易還不生氣,一提到這茬,他的臉色立即變了,怒吼道:“什麼家人,什麼朋友,你知道此行我失去了多少珍貴的東西嗎?”
“知道,知道,有些人,註定是你一生的過客,不必太過介懷,更何況,失去一樣,不同樣也有得到的嗎?”糟老頭一臉神秘的看着他身後的劍囊,鋝了鋝鬍鬚,道,“想必有了這段經歷,對你日後的修行,會大有進益。”
糟老頭總是能把沒有道理的事情,說的很有道理,偏偏他那副厚臉皮還讓他生不出恨意來,嘟囔了幾句,便懶得搭理他了。
“傳送門在哪?送我回去。”楚易決定在他眼前消失,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糟老頭一臉尷尬,又燦笑道,“老頭子剛纔把他們傳送走,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你回來晚了,所以,只能走回去了!”
“我入你十八輩……”楚易很想問候一下他的先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怒不可歇,“你說,我好歹也剛剛拯救了全世界,你居然要讓我走着回長安?”
“不,不是走,是飛,你不是有一條伴生的天靈雕嗎?”糟老頭微笑道,“讓它載你回去,花不了多少力氣。”
“遇到你,我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楚易一扭頭,走下山去,到了山下,他又回想起了什麼,扭過頭來,朝着這山頭的墳墓一禮。
糟老頭依然燦笑的看着他:“山中很危險的,你可要小心些,別遇到……”
“要你管?”楚易頭也不回,顯得非常生氣,不一會兒工夫,便消失在了遠山處。
等他離去之後,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糟老頭身邊,那張年輕俊秀的臉孔中,卻嵌着一雙深邃的眼睛,他看着楚易離去的方向,說道:“這一路上,肯定多災多難,你不護送他一程?”
“哦,能照顧得了一時,照顧不了一輩子,年輕人的路,需要自己走,鍛鍊一下,總是好的。”糟老頭神秘的說道。
“這對手,可不簡單啊,怎麼鍛鍊?”這年輕的男子,正是華元清,他似乎意有所指,“我看是讓他送死吧。”
“他把你的弟子,打成那個模樣,你怎麼還這麼關心他?”糟老頭奇怪的問道。
“總算沒。”華元清微笑道。
“你這一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徒弟,他要是死了,你的道統就失傳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糟老頭又問道。
“借用您老一句話,年輕人的路,需要自己走嘛,再說了,他要是死了,我就不是沒有徒弟了嗎?沒有徒弟,不是可以又收一個?”華元清笑着說道。
“你這邏輯,也真是古怪,好在,你那徒弟不那麼容易死,他得到韓心傳承可不一般。”糟老頭說道。
“這樣不就更好了嗎?我也就不用這麼操心了。”華元清一臉輕鬆,如果吳法天在這裡,肯定會被氣的吐血。
只有糟老頭知道,華元清其實就是這個性子,並不是他不喜歡吳法天,而是他需要用一種不同的方式,去打磨吳法天。
當然,如果他收的徒弟是楚易,估計又是一種不同的方式了。
“對了,據說神策軍大敗而歸,十萬神策軍,只回來了不到一萬,神國的進攻更加兇猛了。”華元清突然說道。
“嗯。”糟老頭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
“就在剛纔,戰報已經送到了大明宮,陛下震怒,現在滿朝文武,甚至連長安城的百姓,都把楚易給恨上了。”華雲清微笑道,“這個鍋,背的可真是啊。”
“十萬神策軍,加上南方鎮守的邊軍,又是由葉先武統帥,居然也會失敗,呵呵!”糟老頭語氣中充滿了諷刺,“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楚易活命啊。”
“哈哈哈,長安城裡,不想讓楚易活命的人可多着呢,可是能讓神策軍故意戰敗的人,就只有一個。”華元清沒有說是誰,但他很清楚,嘆了一口氣,又道,“這人還真是記仇的很,不過,這條路,也是他自己走上來的,此行回到長安城,也不知道他會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有什麼辦法?”糟老頭也嘆了口氣,“看來,還真是多災多難,不過,是龍就不怕困局,定能一飛沖天。”
“你現在如果不去阻止那人,等會他就變成蟲,萬劫不復了。”華元清揶揄一笑,緊跟着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提醒,糟老頭立即掐指一算,臉色微微一變:“真是一羣小家子氣的人,不就是殺了你一個兒子嗎?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從長生山跑下來?”
楚易行了數十里,正準備刻畫陣紋,把天靈召出來,可遠處突然出現兩道身影,一男一女,男的仙風道骨,鶴髮童顏,他的手背在後面,目光冷峻。
楚易剛剛生出要逃走的念頭,那老者身形一閃,便到了他的面前,相距將近數千丈,卻只是瞬息的工夫。
老者來到他的面前,用那雙冷厲的眸子盯着他,身上勃發出一股如山的氣息,楚易忍不住的渾身發抖,卻還是強行支撐。
“你是誰?”楚易顫聲問道。
“我是誰?”老者冷冷一笑,“你殺了我兒,你問我是誰?”
“你是孫忠的父親?”楚易臉色難看了起來,對方沒有回答他,但他的表情,卻已經告知了他,這位就是長生仙門的掌門。
“你的身上,竟然運轉着長生真氣,沒想到,你竟然能夠在沒有信仰的情況下,修出長生真氣,你就是那楚易吧。”老者說道。
楚易沒有回答,腦子裡出現了無數的念頭,都是想着如何逃走的,但他發現在對方的目光下,他感覺動一下手指頭,都會被察覺到。
果然,老者看透了他的想法,繼續道:“在老夫面前,你沒有逃走的資格!”
這話可不是自負,而是極度的自信,因爲對方動一動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死,無論他在同級別多麼無敵。
“呵呵,前輩找錯人了吧,我可不是楚易。”楚易努力的平靜着自己的語氣,“我叫醜歡歡,殺你兒子的楚易,已經返回長安城了。”
“哼!”老者冷哼一聲,可怕的音波輻射而來,楚易感覺像是被人拍了一掌,整個人被震飛了出去,當即一口逆血吐出。
不等他起身,一隻腳踩在了他胸口,明明只是一隻腳,卻讓他感覺像是一座山壓在胸口,胸口的骨頭都碎裂了。
“掌門師伯可不能就這麼殺了他,這太便宜他了。”一個聲音傳來,那女子緩緩走來,仇恨的看着地上的楚易,“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老者點了點頭,鬆開了腳,道:“那就先帶回宗門去。”
但就在那一剎那,一股強大的真氣,衝入他的體內,封住了他的經脈和符紋熔爐,這一瞬間楚易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感覺不到符紋的存在,也感覺不到真氣的存在。
女子走到楚易面前,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怒道:“敢殺我李月茹的夫君,我讓你體會一下,什麼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說罷,李月茹吹了一聲口哨,遠處突然響起了馬蹄聲,不一會兒一片棗紅馬出現,李月茹把楚易丟了上去,正準備打馬離去,突然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無視大唐律例,行綁架之事,難道忘了當年的事情了嗎?”
一名穿着破難的老者,遠遠的走來,看起來很慢,但眨眼間就到了面前,正是山村裡的糟老頭。
“是你!”老者皺起了眉頭,冷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若阻我,可別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是我。”糟老頭燦笑着回了一句,又道,“老朽到想看看,怎麼個不客氣法,順便瞧瞧你孫天義這些年有多少長進了。”
糟老頭就這麼揹着手,身上沒有任何氣息釋放出來,卻讓老者非常忌憚,沉默了片刻,老者說道:“月茹,你帶他先走。”
李月茹點了點頭,對糟老頭十分忌憚,打馬便朝遠處疾馳而去,糟老頭並沒有理會她,面對着孫天義像,當她不存在。
“你不怕月茹殺了他?”孫天義淡定的說道。
“你孫天義那個小子,肯定對付不了,但是你這兒媳婦嘛,嘿嘿!”糟老頭神秘一笑,“跟他在一起,不是羊入虎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