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緩緩的隱去身形,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楚易走到堂屋門口,手中拿着酒沒有喝,他知道今天晚上會來很多客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也會來。
當葉勝眉站在門口時,小荷的眼睛都直了,僅僅只是一身白色素衣,卻也遮擋不住那絕世芳華,楚易看着他,微微一笑。
不知爲何,他每次看到葉勝眉,感覺都不一樣,但他從來沒有害怕過,似乎是因爲小時候那個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的緣故。
隨着時間的過去,楚易發現葉勝眉越來越美了,雖然她本來就很美,可是那種美,卻不是看一眼之後,就能忘記的,而是深入人心裡去了。
她緩緩的走了進來,聞到了一股獨特氣味,她看了看小荷,很快把目光落在了打黑身上,奇怪的是,大黑看到她,竟然畏怯的低下了頭,面對杜秀夫,它也不曾這樣,但面對葉勝眉,它顯得很害怕。
“你這裡有一股……臭味!”葉勝眉走到門檻前面,說完就走到堂屋裡,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看到桌上有酒,便倒了一杯。
看到葉勝眉走進去,小荷這才收回目光,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但是,她的那種美,卻讓小荷非常難受,並非是討厭,甚至有幾分欣賞,可正因爲如此,她說不出來的難受。
楚易和葉勝眉對坐,跟剛纔杜秀夫的位置不同,葉勝眉選的是楚易剛纔坐的地方,她倒的酒也沒有喝,似乎只是聞着那股味道,就滿意了。
“我可沒想到你會來,要不然,我就會清理一下了。”楚易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我是來看看你的,看看你瘋了沒有,如今看來,你比我預想的要堅強的多。”葉勝眉對楚易的表現很滿意。
不知道是因爲看着楚易一步步走到今天,還是因爲某種特殊的情感。
“哦,照聖女殿下的意思,我的哭着鬧着,跟殿主撒潑,博取所有人的同情纔好?”楚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道,“沒能達成目的,已經很傷心了,又何必在人前賣弄,丟了尊嚴呢。”
“目的?”葉勝眉眉頭微微一皺,“你的目的就是成爲殿主的弟子嗎?”
“你也太高看我了。”楚易搖了搖頭,“殿主臨時起意,我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有這種目的,我只是想着,找個好老師,好好研究我的符紋之道。”
“騙誰呢。”葉勝眉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這樣的人。”
楚易似乎沒想到葉勝眉竟然還有這麼世俗的語氣,差點把酒都噴了出來,燭光下,那張絕美的臉龐,讓他不由的醉了。
他打量着葉勝眉,從上到下,他發誓這是一次這麼用這種目光打量他,甚至腦子裡還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葉勝眉感受到了這種目光,但她並沒有生氣,甚至羞怒,對她來說這似乎很平常,雖然這種目光在外人而言是第一次。
哪個人不是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哪個人不說像池塘裡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那都是放屁咧,你連根拔個藕來看看。
所以,她是葉勝眉,她就是葉勝眉,不是什麼摘星聖女,摘星聖女只是她的一個稱號。
見到葉勝眉竟然沒有生氣,楚易反而有些畏怯,立即把目光收了回來,腦子裡那點邪念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正色道:“你來幹什麼?”
“不是告訴你了,看看你瘋了沒有,沒瘋就好。”葉勝眉說完,又道,“怎麼樣,把摘星令還給我,我保你入摘星閣,做一名摘星師。”
“摘星師是什麼鬼?”楚易問道。
“不是鬼,是人,不過也近乎於神一樣的存在。”此時葉勝眉的表情,不像是聖女,更像是外面算卦的神棍,“考慮一下。”
“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靠一個女人上位?”楚易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又或是找不到理由拒絕。
正要慷慨陳詞,卻被葉勝眉那穿透人心的目光扎的泄了氣,什麼七尺男兒,他就是個小人,小人物的小,小人物的人。
“不是靠我,這只是一個交易。”葉勝眉平靜道。
“交易也不行。”楚易喝了酒,看着葉勝眉的臉,嚥了咽口水,然後腦子的筋又打錯了,脫口道,“不是說摘星令可以讓摘星閣做一件事嗎?我巴望着哪天,要是能把你娶回家可就好了,這令牌就是聘禮了。”
“我一輩子不嫁!”葉勝眉語氣堅定,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要這麼回答,但楚易這輕佻的言語卻沒有讓她生氣。
楚易又像是被扎透了的皮球,徹底泄了氣,簡短的六個字,讓他心底愧疚無比,他心想如果當初他爺爺沒做出那個糟心的決定該多好,又或那狗皇帝沒有做那個夢該多好。
“看來你也是個俗人。”葉勝眉直勾勾的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說道,“人這一輩子其實很短,不過一百年而已,如果一百年之後,你能打贏我,不用什麼摘星令,你直接來娶我就好。”
楚易傻眼了,他看着葉勝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摘星聖女說出來的話?他心底的內疚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難道這個傢伙對自己的忠貞都是假的?
想了半天,楚易差點給自己一耳光,什麼鬼的忠貞,人家用得着對一個死人忠貞嗎?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有選擇自己所愛的權利嗎?
突然,他放聲笑了起來,看着葉勝眉很想說,沒想到十五年後,你選的還是我。
只是他怎麼都說不出口,笑着笑着就心底越加酸楚,他突然把酒壺往桌上一放,道:“好,一百年之後,我打贏了你,我娶你。”
“你打不贏。”葉勝眉的自信,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楚易頭上,讓他立即清醒了過來。
楚易沒有看到她臉頰比剛纔紅了許多,他只是收起了笑容,道:“確實,我樣樣都不如你,可如果你願意讓我,我肯定能贏。”
“長得醜,還想的這麼美。”葉勝眉突然站起身,認真道,“給,還是不給。”
“不給,我要等這一百年。”楚易說道,“說話算數,摘星令就是我的聘禮。”
葉勝眉看着他,微微一笑,不知是譏諷還是嘲弄,轉身離開了堂屋,邊走邊說:“你這裡越來越臭了。”
楚易目送她離開別院,然後聞了聞,這時小荷的聲音傳來,道:“臭嗎?我看她是臭矯情吧,我怎麼沒聞到臭呢。”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殺意,糅合了一股子強烈的血腥味,確實很不舒服,只是小荷並沒有感受到分毫。
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易冷着臉:“快快,給少爺燒水去,少爺要洗澡了。”
小荷的臉立即緊繃了起來,卻還是去了廚房,楚易趕緊吩咐大黑跟了過去,當他轉身回到堂屋,卻嚇了一跳。
只見堂屋裡坐着一人,正拿着酒壺飲着吃着,這人一身破破爛爛,露出的肉上,結着一層污泥,臉也烏漆抹黑。
眼角上眼屎已經結咖,在那層咖上,新的眼屎又冒了出來,堆積起一層,渾身散發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加上那一口已經黑裡透黃的牙齒,真是讓人“如癡如醉”。
若不是看清楚了這人,楚易還以爲自己家進了賊,他湊了過去,問道:“咋搞成這副德性?”
“哎呦,你還好意思說,明明說好了,下輩子供我吃喝嫖賭,你卻躲起來,讓那賊丫頭欺負我一老頭兒,沒天理哦,真是沒天理咧,世道變幻,人心不古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糟老頭子。
楚易這纔想起一個月前,馬三回去了,碰上小荷,不放狗咬就不錯了,哪裡會給他錢去吃喝嫖賭?
楚易正要解釋,老頭兒突然拉住楚易的衣袖,道:“啥也別說,你要真有誠意,帶我去醉仙樓,現在就去,哎呦,我想我的小翠姑娘咯,還有小玉小卓,這麼多天沒去看他們,不知道她們瘦了沒有,吃的香不香。”
“……”楚易看着他眼角的眼屎,即便定力強,當吐沫帶着菜花噴到他臉上時,他也有一種作嘔的衝動。
他一把掙開老頭兒的手,道:“她們肯定比你活的好,不就是去醉仙樓嗎?走,現在就去,不過,咱說好了,別把塗抹再噴我臉上了,不然我吐你一臉,信不信!”
“嘿嘿,去,你就是大爺,還是你傻啊,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傻的人啊。”老頭兒燦笑着說道。
“傻你大爺,善,是善!”楚易糾正道。
“善,是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老頭兒燦笑道。
“小荷,燒好水,少爺我明天早上回來洗澡,你先睡了,別等我了。”楚易喊了一聲,就被老頭兒拉出門去。
等小荷跑出來時,楚易和糟老頭早就沒有了蹤影,但聞到那股臭味,小荷也知道是誰來了,給了身邊的大黑一巴掌,道:“不是讓你看着門嘛,怎麼又讓這個賊糟心的老頭子跑進來了,明天不給你吃的了,餓你兩頓。”
大黑一臉冤枉的低着頭,只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發出唧唧的低吟。
這時,小荷轉過身來,道,“不,三頓。”
等小荷離去後,高昌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看到看門的大黑,不由打了個寒顫,還好大黑熟悉他,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
頓了頓,高昌小聲嘀咕道:“姓楚的,我的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