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這可救了他們的老命了,馬蹄聲飛馳而至,馬上金吾衛落馬回報道:“稟告陛下,冠軍侯車駕已至長安城十里外,正由玄甲黑騎護送而來,隨行莫尊汗國貴族議會一百餘人,莫尊汗國王子烏里木,燕王李純,皆在其中……”
李元宗一聽,甚是歡喜,說道:“冠軍候奇襲莫尊汗國王庭,斬單于古樓驛,揚我大唐國威,入城時,戰鼓一百零八響,戰號不停,以示君恩。”
騎士領命而去,官員卻是議論紛紛,入城便開始響戰鼓戰號,大唐史上只有三次,一次是大唐建國之初,大將軍率軍攻打荒族,殺到荒族腹地,凱旋而歸,得此殊榮,第二次是護國武神段小酒追殺荒族大軍三千里,得此殊榮。
但是,這樣的殊榮,並不是最重要的,至少楚易的戰功是配得上,可是一個秘密封賞的冠軍候,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冠軍候之名出現在大漢朝,那是漢之武帝特立的爵位,只有那位封狼居胥的霍家少年才得此殊榮,自此以後,無人能封冠軍候。
一向小氣的李元宗,這些天的舉動,實在是驚動羣臣,連杜秀夫都感覺到驚訝,皇帝實在是太大方了,大方的有些匪夷所思。
聰明人都想到了其中的貓膩,皇帝肯定秘密跟楚易達成了什麼協議,要不然怎麼會封楚易冠軍候,而且當初流放楚易的就是皇帝本人,現在如此重賞,難道是認了自己的錯誤?
李元宗當然不會認錯,他只是藉着這個機會,在向他的臣民們,展示他的大肚,這對於他本身並沒有什麼壞處,反正楚易如今威望已經如日中天,想通了之後,也自然不吝惜在給他雪中送一把碳,而且這些都不過是虛名罷了。
迎立一旁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感觸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的父皇連冠軍候的都封出去了,接下來的封賞肯定不少,他們都在猜想,楚易到底跟他的父皇,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讓他的父皇摒棄之前的間隙,如此重賞。
但有一點不會錯,父皇心中對楚易的重視,遠遠超過他們的預估。
當楚易再次來到長安城前時,心中感慨無比,這時突然城頭上傳來戰鼓聲,緊跟着冗長的號角聲緊跟着戰鼓響徹。
戰鼓敲的很慢,但那一聲聲的,好像是敲在人心裡,震撼的同時,卻又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語的榮譽感。
李純坐在後面的馬車上,打開簾幕,陷入了思忖中:“父皇竟然以戰鼓與號角相迎,大唐只有兩人得此殊榮啊,難道父皇又回到了當年,成爲了當年的父皇?”
但讓他更加震驚的是城頭上的喊聲,隨着戰鼓落下,城頭上有人在喊:“冠軍候奇襲莫尊汗國王庭,斬單于古樓驛,揚我大唐國威,朕特命入城,戰鼓一百零八響,戰號不停,以示君恩……”
李純呆呆的坐在馬車裡,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到的,“冠軍候!父皇居然封了他一個冠軍候,爲什麼他都沒跟我說起過,這可是勇冠三軍之侯,史上只有一人得封啊!”
坐在馬車裡,正在感慨的楚易,聽到這話,也愣了一下,他並沒有在皇帝的後面的消息中,看到有任何的封賞,除了迎接之外,沒有其它。
“冠軍候?皇帝這是有病沒吃藥,還是準備籠絡我?”楚易覺得,小家子氣的李元宗,是絕對不可能封賞他什麼的。
這出皇城迎接,還是他跟皇帝討價還價,各自的罵的狗血淋頭才得來的,但他沒想到,皇帝竟然給他玩了一手大的。
“不對,他不是有病,也不是準備籠絡我,只是認了命,反正已經出來迎接了,乾脆就給我來個大驚喜,好彰顯他作爲大唐皇帝的氣量。”楚易這一次終於是對李元宗有了一些敬意,但也僅僅只是瞬間,便被他拋諸腦後。
戰鼓聲聲,號角長鳴,當馬車駛入長安城時,楚易從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今天,看着那擠滿了兩側的人羣,看着那一張張陌生而質樸的臉龐,看着他們眼中敬畏而崇拜的目光,楚易的心情十分平靜。
他始終保持着微笑,不與他人的目光接觸,因爲這並非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皇帝的腦袋而已,任何的勝利和榮譽,在他砍下皇帝人頭之前,都不會讓他麻痹自己的內心。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人們預想中的那般發展,馬車行在朱雀大街不到一里的地方,楚易突然擡起手,喊了一聲停。
這讓所有人都有些反應不及,他的聲音鎮定而沉重,爲首的黑甲玄騎校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歡呼聲在馬車停下後,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除了那戰鼓和號角聲,大街靜的有些可怕,人們都看着這位大唐戰神,目光中抱着疑惑,那校尉提醒道:“陛下還在等候,車駕不能耽擱。”
楚易可不在乎什麼李元宗是不是在等他,反正他已經遲到了半個月,也不在意在遲到個幾個時辰,一副讓他等着的表情。
他掃了校尉一眼,指了指天書院的方向,道:“轉道,我要先去拜見吾師。”
校尉呆住了,楚易可不是在央求,而是在命令他,可他根本做不了主,一臉爲難:“陛下還在等候,侯爺可……”
“我的話你沒聽到嗎?轉道!”楚易冷冷的說道。
校尉一臉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頓了頓,道:“侯爺稍後,容稟陛下,再做決定如何?”
此事校尉的臉,比哭還難看,心想怎麼就遇上這麼一個祖宗呢,皇帝等候他,他不去,偏要上吳山天書院見師父,即便你心存孝道,可也得知道,忠在孝之前啊。
但是,他卻不敢對楚易的話有絲毫質疑,因爲他是冠軍候,他是大唐的戰神。
百姓們很快也反應了過來,纔想到楚易腦袋上還頂着一個天書院人間行走的名頭,他首先是天書院主的弟子。
待楚易點頭,立即有騎士遣出,回報皇帝了。
當李元宗聽到楚易的要求時,臉上和煦的笑容凝固了,羣臣看着皇帝的臉上的變化,知道不好,心想這楚易實在太放肆了,好像不鬧點事情出來,他不舒服,簡直就是一隻壞湯的死老鼠,臭不可聞。
李元宗自然知道楚易這是要給他使絆子,不讓他好過,換做尋常時候,他早就下道旨意,把楚易大卸八塊,可現在天下臣民都在看着呢,如果他現在按照以前的性子來,那他之前的所作所爲,便前功盡棄了,最重要的是,楚易對他的價值太大了。
沉默了許久,當羣臣以爲李元宗會雷霆大怒時,卻見他臉上凝固的笑容舒展開來,說道:“冠軍候不忘恩師,此乃大孝,天下臣民應當效仿,朕多等一會,又有何妨,準了!”
騎士飛馳而來,又飛馳而去,羣臣心中卻是波瀾起伏,心想難道皇帝今天吃錯藥了,竟然連這種事情都能忍的下去?
最瞭解皇帝的馬玄機和杜秀夫,都覺得不可思議,皇帝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坐在這裡的不是李元宗,而是一尊活菩薩。
二皇子和三皇子望着自己的父皇,感覺像是做夢一般,難道這天真的變了?爲了楚易,父皇竟然會如此隱忍。
李元宗當然惱火,他惱火的恨不得把楚易大卸八塊,可回頭一想,這也是個機會,楚易的刁難,變成了大孝,而他的准予,讓臣民們看到了自己肚量,日後還有誰敢說他李元宗是昏君,僅此一事,便可傳爲佳話。
聽到騎士回報,楚易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但他本來就不在乎李元宗怎麼想,很快便平靜下來,馬車瞬間改道,去了吳山。
李元宗的隱忍,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好評,但他想錯了一件事,今日的主角不是他,而是楚易,楚易的請求,並沒有被百姓們視之爲不敬,相反,臣民們覺得他是真的心存孝心,感恩自己的老師。
在李元宗所引以爲豪的佳話中,楚易依然是那個主角,而他本人,則是隻是一片陪襯的綠葉,只不過他這片綠葉比較大罷了。
楚易折騰到吳山下,只見師哥師姐,以及天書院的弟子,都在等候了,就好像知道他會玩這一出,冷凝裳走上前,道:“師弟心意,老師已經知曉,特命師姐在此等候,老師讓師姐給師弟帶一句話:天地君親師,以君爲上。”
看到師姐和幾個師兄,楚易心中甚是喜悅,原本還想着跑到天書境裡,吃一頓四師兄的豬蹄膀,好好絮叨一下,卻被大師姐這句話,堵的興致全沒了。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就差沒直接告訴他,你小子找皇帝的不自在,可別拉上天書院,出了事情,纔不會給你擦屁股。
饒是楚易臉皮再厚,也不會上去吃豬蹄膀了,一臉的委屈,可冷凝裳卻根本不在意,到是幾個師兄,尤其是他四師兄很心疼,恨不得立即把他迎下,帶他迴天書境。
如此一折騰,等楚易回到朱雀大街時,鼓聲早就停止了,但那號角的聲音卻依舊在持續,只可憐了那吹號角的人,肺都快炸了,才把楚易等回來了。
車駕再次進入正軌,到達了朱雀門外,馬車停在千丈外,楚易一人緩緩上前。
御攆上的李元宗,看着遠遠走到近處的少年,也漸漸起身,兩人相距三丈時,不由自主的停滯下來,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號角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