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勝眉一直相信一句話,愛情是屬於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第三個人插足。
但這一刻她深深的懷疑這句話,當楚易在朱雀門外對着皇帝說:“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把她娶回家。”
她的心徹底軟了,站在摘星樓上,她可遙望諸天星辰,但諸天星辰也因這句話而黯淡,那個被長安百姓一路迎接歸來的男人,是屬於她的男人。
一傳十,十傳百,長安城的人因楚易的這句話而轟動,早一開始,人們就有所揣測,但那個時候,他們並不覺得楚易真的配得上摘星聖女。
可這一刻,他們覺得這世上唯一能夠配得上摘星聖女的人,唯有楚易一人,他們爲楚易歡呼,好像是自己要嫁人,或是娶媳婦了。
正是因爲百姓歡呼,讓葉勝眉懷疑起她此前所堅信的這句話,百姓們的歡呼,是一種美好的期望,也是一種祝福。
葉勝眉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慌亂過,心如小鹿亂撞,儘管她知道沒有人看得到她,但她的臉還是紅到了脖子跟。
心底有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在跟她說,他要來了,他很快就要來了,這個男人將要實現他的承諾,把她娶回家,從此以後,摘星聖女再也不是摘星聖女,從此以後,她只是楚易的媳婦,楚家葉氏。
無論以往她有多麼的討厭這番繁文縟節,但此刻她開始接受。
“嫁給他,你不會得到幸福。”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傳來,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她的頭上,讓瞬間從幸福中清醒過來。
她回過頭,看着一身長袍的老師,說道:“這是自己的選擇,無論幸福與否,我都認了!”
“你跟爲師當初一模一樣,心碎了才知道回頭。”摘星閣主說道。
“不,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我,老師是老師,您曾經說過,這諸天星辰,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命運,我們就好像那些星星,命運都各自不同。”葉勝眉指着天上的星辰回道。
“可我也告訴過你,這諸天星辰每一個都有自己的軌跡,一旦脫離自己的軌跡,便會走向滅亡,你就是那顆正在脫離軌跡的星辰。”摘星閣主說道,“老師不會害你!”
“即便我是一顆脫離軌跡的星辰,即便我會走向毀滅,我也將沿着我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道路去走,因爲,這條道路上,有我所愛的人。”葉勝眉低下頭,咬了咬牙,突然又擡起頭,道,“總好過,永遠都守在這裡,追逐那無盡的空虛!”
摘星閣主眉頭一皺,這讓葉勝眉感覺好似天上的衆星都壓迫而下,釋放着怒火,這一刻葉勝眉才知道自己在老師面前有多麼卑微。
面對衆星的憤怒,葉勝眉沒有屈服,她擡起頭,傲然的看着老師,哪怕她只是一顆不會發光的星辰,她也要按照自己所選的道路去走。
“哎……”摘星閣主收回了氣勢,走到了憑欄楚,看着朱雀門外的少年,說道,“我們打個賭,若是他真心喜歡你,那定會無怨無悔的爲你付出你一切,你可答應?”
葉勝眉愣住了,這正應驗了當初她在草原上問楚易的那句話,如果他來提親,願意爲自己付出多少,楚易的回答讓她很滿意,她始終都相信,愛情是兩個人互相的付出,而不是一個人單獨的付出。
“我答應。”葉勝眉很自信,“在他能力範圍之內,他會爲我做到他能做的一切,超越能力範圍,即便他願意,我也不會讓他做。”
看着土地着魔一般,摘星閣主心底很不好受,她也曾如此執着癡迷,可最終換來的結果,卻是撕心裂肺一般疼痛。
她曾哀求那人,可那人卻絕決的拒絕了她,之前所有的美好,都像是一場夢,夢醒的時候,心碎了一地。
從那以後,她再不求人,也不相信這世間會有真心,當她看到葉勝眉時,她將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她身上,她追逐着星辰,直到她的極限,但她知道,葉勝眉不會有極限,這個徒弟終究會超越她,她不希望葉勝眉因爲一個男人,而毀掉自己的前途,因爲那本就是無謂的。
“若他能夠通過三心試煉,爲師便不阻止你,不過,即便他通過了試煉,你也得答應爲師一個條件。”摘星閣主說道。
“什麼條件?”葉勝眉問道。
“待他通過試煉再說。”摘星閣主說道,“若是他無法通過試煉,即便告訴你,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但爲師向你保證,你可以做到。”
葉勝眉雖然點了點頭,這一點她到是相信她的老師,既然她可以做到,就一定可以做到,可一想到三心試煉,她就不由的爲楚易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想到自己與楚易所經歷的那一切,想到她當初給自己的回答,葉勝眉便放心了不少,道:“只要你堅持了,無論你是否通過,我葉勝眉嫁給你都無怨無悔。”
就在這時,少年騎着馬,走進了朱雀門,朝摘星閣而來。
楚易這是第一次來摘星閣,看着這座接上雲天,不見其頂的樓閣,不由的心生敬畏。
摘星閣座落於皇城內,卻獨樹一幟,自大周以來,王朝變遷,摘星閣不變,不像是皇城的四處圍牆,摘星閣本身沒有圍欄。
但是,世人走進摘星閣,向來都是從大門,這座門並非是尋常的門,更像是一座牌坊,上書“摘星閣”三字,看似簡單,卻筆力沉重,蘊含了山海之勢。
牌匾處有兩座巨獸雕塑,不似這世間任何的妖怪,渾圓的身體,卻只有一隻眼睛,那眼睛像是活的一般,可看穿人的內心。
牌匾的兩處石柱上,寫着一副對聯,上聯爲:莫信真理。下聯爲:方得真知。
楚易來到這牌匾前,座下的赤火流雲駒便不安的躁動起來,不肯再往前了,就在這時,皇帝的御攆到了,身後跟着羣臣。
李元宗當然不希望楚易娶到摘星閣,他甚至希望摘星閣主能夠殺殺楚易的銳氣,但他並不希望楚易死了,因爲楚易還有利用的價值。
楚易下了馬,取出了劍囊,背在身後,緩緩的朝那牌匾下走去,才走了不到三步,便停了下來。
身後的人見他停下,當即想到了什麼,有人說道:“他停下來了,難道說星獸活了?”
他們看到依然是兩座雕塑,只有那兩隻眼睛像活的一般,可以看穿人的內心,看出隱藏在內心的裡的一切。
“摘星閣主定是不願讓他娶摘星聖女,以星獸阻撓,看來他要進摘星閣,此番多災多難哪。”一名官員說道。
“這星獸可是大周諸聖,自無盡星空捕獲的巨獸封印於此,傳說其眼中裝有星空,可洞穿人的內心,看出善惡,罪大惡極者,都會陷入星空,一旦迷失在星空,便永遠回不來了。”杜秀夫說着,不由看了旁邊的馬玄機一眼,意有所指。
衆人一聽杜秀夫的解釋,都是目光躲閃,不敢看那星獸的眼睛,深怕自己會被看穿,深陷到其中,其中以長樂候爲首的投機者們,更是避之不及。
“世間誰人心中無善,誰人心中無惡?”馬玄機當即反駁道,“傳說畢竟只是傳說。”
“史上曾有無數強者前來拜會摘星閣,被收懾心神者無數,大多都成爲了摘星閣的侍者,只有少數強者,能夠逃脫星獸的眼睛。”杜秀夫若有所指的看着他,“此不是明證嗎?”
“呵,我怎麼沒聽說過。”馬玄機不以爲然。
“不說遠了,我大唐開國太宗皇帝便是其一,隨後張仙之、醜千年、段小酒,每一個都經過了星獸的眼睛考驗。”杜秀夫說道,“你不知道,並非沒有,沒事,多讀點書。”
“你……”馬玄機被噎的無話可說,看着那星獸的眼睛,又無比畏懼。
李元宗一聽,對那星獸的眼睛也透出幾分忌憚,卻來了興趣,問道:“杜相見多識廣,那應該知道,這幾人誰最先清醒過來?”
杜秀夫笑了笑,知道皇帝起了攀比之心,說道:“當屬護國武神段小酒,其次便是太宗皇帝,而後是張仙之與醜千年。”
聞言,李元宗大喜,笑道:“哈哈哈,護國武神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當年可一人追殺荒族三千里。朕還有一問,不知杜相可否解惑。”
“陛下請問。”
“楚易有醜千年之才,有段小酒之勇武,你說他能否在星獸的眼睛中清醒過來?”李元宗凝重道。
杜秀夫一聽,思忖起來,他不知道李元宗這一問是何意,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玄奇,尤其是皇帝的心意,到現在連他也揣測不出,皇帝到底是期盼着楚易好呢,還是期盼着楚易不好。
見他久久不答,馬玄機暗諷道:“看來杜相讀的書,也不多嘛,要不然怎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玄機看得出來?”李元宗問道。
“老奴斗膽,楚易心高氣傲,恐怕要受一番罪過,要想自己清醒過來,怕是不可能,但摘星閣主定會救他出來。”馬玄機說道。
聽到他的話,杜秀夫不言語,到是李元宗哈哈一笑,道:“摘星閣主若是不救,朕也得求他救哪,我大唐可不能失去如此大才。”
“陛下愛才,楚易出來,定感激涕零。”杜秀夫卻不願意輸這一籌,頓了頓,又道,“陛下可知,摘星閣有一三心試煉?”
“哦?”李元宗一臉好奇,“杜相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