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貢頭一次感覺到了屈辱,他緊追了上來,卻發現對方跟符紋騎兵合兵一處,此時雙方的人馬幾乎差不多,可在戰力上,卻完全不處於一個層次。
仙殿的法旨纔剛剛讓他的大軍士氣緩和,可看到那屍橫遍野的一幕後,士氣再次跌落,此時已經毫無戰意,心中更是充滿了對“阿萊達”的恐懼。
雙方大軍整齊的對峙,只有不到百丈的距離,這也是楚易和阿拉貢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楚易看到的是一張年輕的臉,而阿拉貢看到的卻是一張極爲粗獷,像極了草原人的臉。
這讓阿拉貢覺得有些諷刺,這個楚易比他更像草原上長大的人,而他更像是南方的唐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更沒有讓人喊話,但此刻雙方都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心意,各自都期待着一場決戰,就像是古代的武者,一對一,公平的決勝。
遠在戰場之外,一小隊騎兵將這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中,領頭的騎兵帶着幾個人,潛伏在戰場之外,目睹着雙方的對峙。
“短短不到五個月,這個阿萊達,居然滅了一個汗國!”鬱大鬍子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般。
這正是長城軍砍柴隊的人,他們並沒有跟着楚易的大軍,深入到汗國王庭,可是從楚易他們返回後的跡象,他們卻看出了此間發生的事情。
“這個阿萊達太可怕了,無論是在謀略,還是在統兵能力上,都遠甚於莫尊汗國現任單于阿拉貢,如果讓他建立起一個統一的汗國,就是另外一個呼韓邪!”小老兒周俊說道。
“不,他比呼韓邪可怕,當初呼韓邪用了足足十年才把草原統一,可是他才用了五個月而已,五個月打敗草原上的霸主,只要他擊敗了阿拉貢剩餘的人馬,不到一年,他便會席捲整個草原。”聶老瘋子說道。
幾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草原上出現一個強大的帝國,對於大唐絕對不會是好事,而且這是一個百戰百勝的馬上帝國。
沉默了很久,李純突然說道:“殺了他,只有殺了他,這支無敵的大軍,纔會不擊而潰,只有殺了他,大唐纔不會受到威脅。”
作爲一個旁觀者,李純打從心底是佩服這個“阿萊達”的謀略的,如此智謀,加上那可怕的統兵能力與心理預判,被譽爲神將也不爲過。
可惜,這是一個草原人,大唐自從被異族背叛後,便再也不信異族了,李純心中感慨的同時也在悲呼,爲什麼大唐沒有這樣的人物,爲什麼這樣的人物出現在草原,難道天真的要亡大唐了嗎?
幾個砍柴隊的老兵都沉默了起來,李純說的輕鬆,可要想從萬軍之中,取敵首級,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一支如餓狼一般的大軍。
過了一會,鬱大鬍子凝重道:“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等這場大戰結束,分出勝負後,我們穿上莫尊汗國的服侍靠近,再伺機而動。”
砍柴隊都是刀頭上舔血出身的,他們的使命,便是震懾異族,哪怕爲此葬身草原,也在所不惜,所以他們在沉默之後,並沒有爲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提出異議來,反而是選擇利用自己的優勢和敵人的劣勢,找出可行的辦法。
“大鬍子總算用腦子想了個問題,我看他的辦法可行,不過,行事之前,還是先派人去通知大元帥,順便報個喪。”周俊打趣的說道。
“你這老不死的,要死你去死,我還沒活夠,我可不想死,殺了這個阿萊達,咱就是神中之神,哈哈哈,我長城軍的威名,將再次震懾草原。”鬱大鬍子高聲道。
他剛說完,就被聶老瘋子捂住了嘴巴:“你小聲點不行嗎?要讓他們發現了才舒服,到時候把你砍成肉泥!”
鬱大鬍子把他那隻手從嘴邊拿開,然後擦了擦嘴巴,道:“王八操的,你上茅廁不擦手的嗎?怎麼這麼臭。”
“嘿嘿,在這草原上,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聶老瘋子小聲的笑道。
“行了,你們立即派人去方纔的戰場上找服侍,小心那些逃走的殘兵,成敗在此一舉了!”李純目光堅毅,沒有絲毫退後的意思。
長城軍的人親如兄弟,但在戰場上,他們絕不會退縮,因爲他們要守衛長城裡的兄弟,守護他們的親人,他們怕死,可他們更怕親人們得不到守護,而因此慘遭屠殺。
他的命令一下,幾人立即收起了玩笑的意思,各自準備去了,他們的表情幾乎一樣,都非常凝重,但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大戰很快便開始了,雙方大軍再沒絲毫猶豫,揮舞着手中的馬刀,衝向了對方,正如李純所料的一般,從一開始,阿萊達這邊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天時地利人和,幾乎都在阿萊達這邊。
符紋騎兵勢如破竹,像是一把利劍,插入了莫尊汗國騎兵的心臟中,但讓李純感覺到奇怪的是,這支大軍竟然沒有潰敗,而是拼死與對方搏殺。
很快,李純便明白他們爲什麼會這樣了,一名武王,一名武聖出現在了戰場上,他們直取阿萊達的人頭。
面對相同的境遇,楚易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他甚至沒想過讓天靈再去襲擊阿拉貢,他心神沉浸在識海中,殺神睜開了雙眼。
楚易的眼睛一睜一閉,變成了完全不同的顏色,戰場上的血氣,被他張口一吸,全都灌入了喉嚨中,打了個飽嗝:“這回總算有足夠的血氣了!”
他的目光掃了古裡甲和火羅星一眼,正攻殺而來的兩人,當即渾身毛骨悚然,感覺體內的真氣,都被那雙眼睛裡的冷意給凍結了。
這不是火羅星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但他感覺這雙眼睛比他之前見到的那雙還要可怕,裡面裝着屍山血海的煉獄。
這是古裡甲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他感覺這雙眼睛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只爲了收割生命。
古裡甲當即生出了退意,迅猛的攻勢,也停滯了下來,但他不敢跑,因爲他一跑,那個仙殿的人,肯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他的刀和火羅星一同落了下去,卻被對方一擊震開,整個人像是斷線的風箏,倒飛了出去,砸翻了幾個騎兵後,當即一口逆血吐出,再也不敢起來了。
火羅星也被一戟掃過,但他比古裡甲好了許多,可是面對對方那雙嗜血的眼睛,他卻感覺到渾身發毛,連真氣都有些運轉不暢,更別說使用出自己的絕技。
被震開後,火羅星沒有想古裡甲那般撞死,他身形一躍而起,鼓起所有的勇氣,運轉真氣,灌入刀中,他那把刀頓時開始膨脹,足有數百丈大,直接劈砍了下去。
刀下的人全都是螻蟻,那些騎兵被這一刀的威能震下馬來,連殺神楚易都像螻蟻一般,可他坐在赤火流雲駒上,面對這巨刀,卻沒有絲毫怯意。
反到是嘴角露出了一絲邪笑,而後他拔出身後的龍闕劍,迎頭一劍劈了下去,這一劍行雲流水,連拔劍的姿勢,都顯得完美至極。
這一劍也完美到了極點,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座山,這座山延綿不絕,風吹不到,雨打不落,經歷了時光的蹉跎。
這一劍無比沉重,就像是他身後的這座山,但殺神楚易施展出來,卻比楚易更可怕,更加完美,那山上沒有生機,散發着可怕的血氣,屍骨累累。
這便是龍闕九劍的第二劍,山之劍。
只有簡單的一劈,帶動的卻是山的沉重,就如同第一劍的直刺,那是大勇的一劍,也被稱之爲勇之劍。
段小酒的劍道,是由勇字開始,一個劍客面對任何強敵,都不能屈服,都必須亮出自己的劍來,失敗是一回事,不敢刺出自己的一劍,又是一回事。
勇之劍使出,便是山之劍,一個劍客有了勇氣,便無所畏懼,但無所畏懼並非是無知而無畏,而是修爲高深,而無懼對手。
所以,第二劍爲山,以山之沉重,山之磅礴,山之氣勢爲神韻,這一劍自然是最沉重的一劈,雖是如山,卻更是劈山一劍。
火羅星突然發覺自己的刀,在眼前這座山下,無比渺小,他的刀雖有百丈,卻連山石都劈落不了一塊。
“鏘”的一聲,可怕的巨力傳出,火羅星的刀,直接被劈碎,他的身體,也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一股可怕的血氣順着那股力量,進入了他的身體中。
他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間昏死過去,身上纏繞着一股可怕的煞氣,不斷吞噬者他的真氣。
“吼!”殺神楚易發出一聲咆哮,震人心魄,周圍的騎兵全都被這一吼所震懾,連己方騎兵也是毛骨悚然。
阿拉貢被這一吼,嚇的差點震落馬下,他嚥了咽口水,渾身顫抖,甚至不敢跟這雙眼睛對視。
“殺!”殺神楚易冷冷的盯着阿拉貢,像是狼王盯着一隻羊崽子,眼中全是不屑,“殺光他們!”
大軍發出高聲的嗚呼,直搗黃龍,這次他們失去了僅有的一絲戰意,莫尊汗國亡了。
阿拉貢坐在冰雪龍王駒上,呆呆的發杵,他突然擡起頭,怒吼道:“爲什麼不出手?”
他的大軍幾乎被屠戮殆盡,莫尊汗國真的完了,他不明白爲什麼副殿主到現在還不出手,他的心在滴血。
“剛纔不是時候,現在,是時候了!”銀髮女子出現在天空,她看着這滿目瘡痍的大地,看着那屍橫遍野的大地,沒有絲毫動容,她冷冷一笑,手中凝聚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死亡之舞,地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