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夏氏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便是屋外的敲門聲都半晌才聽到,她清了清嗓子,問道:“誰啊?”
“夏太太,有人找您。”
聞言,夏氏的臉垮了下來,這才半日的功夫,那些人便尋上門來是什麼意思?這不擺明了不信任她麼?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再跟這家人對付了,倒不如當面來說清楚。
站起身來,夏氏理了理衣裳,說道:“我知道了,就來。”說完,她從私藏的小包袱裡找出一枚金釵來插在頭上,這才慢悠悠地出了屋。
跟着帶路的丫鬟來到見客的偏廳,夏氏似主人一般對丫鬟吩咐道:“上一壺上好的明前龍井,再來兩碟點心。”
丫鬟莫名地看了夏氏一眼,隨即笑着說道:“太太有所不知,偏廳接的客都泡的是碧螺春。至於點心,這個點也是沒有的。”
被丫鬟說了一道,夏氏面上有幾分掛不住,只覺得一道審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刮來刮去好不自在。瞪了一眼這丫鬟,夏氏說道:“用你多嘴,你這個丫鬟規矩怎麼學的!?罷了今兒我有客要見,便不跟你計較了。”
丫鬟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很是包容,顯得夏氏愈發無賴無理了。
又瞪了人一眼,夏氏這才擺上笑走上前說道:“秦老爺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聽到這稱呼,秦老爺子沉下臉,好容易纔沒似以往一般發作出來,他鬍子動了動,張開乾癟的嘴說道:“我便來問問,兒媳跟郡主可說過了?”
“你也知道,郡主如今有身孕,正是缺眠的時候,不瞞你說,便是我都沒見上郡主兩面。”夏氏說着,又覺得不妥,便補充道,“但好在郡主她心細,時刻都惦記着,便是這午膳都是按着我胃口來佈置的,那可真是沒得說。”
聽了這話,秦老爺子更不開心了,這夏氏在這裡吃香喝辣的,哪裡知道他們在外面只是勉強餬口?重重咳了兩聲,秦老爺子說道:“既然郡主對你上心,那事要說出口便也容易了,我兒重獲清白的日子也不遠了。”
見秦老爺子這般自以爲是,夏氏扯了扯嘴角,說道:“老爺子說的這是什麼話,郡主畢竟是我兒媳,她對我上心不假,但我也犯不着爲了外人在她面前討嫌啊。要知道這雙身子的人脾氣最是大了,誰知道下一刻郡主會不會翻臉呢?”
這模棱兩可的話讓秦老爺子怒火中燒,什麼叫兩家人,當初自家日進斗金的時候她怎麼不說是兩家人,現在找着靠山了,便這樣過河拆橋?這像話麼?
秦老爺子脖子都氣紅了,但還是沒有發火,他囁喏了兩下,說道:“兒媳說得有理,不妨買些禮?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禮送到了,郡主一定不會怪罪於你的。”
夏氏聽了冷笑一聲:“說得容易,這錢又誰出呢?”
“自是不能用兒媳的私房錢,這禮還是我來送吧。”秦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郡主身份尊貴,可不輕易見人的,你還是把禮交給我吧!”夏氏很是誠懇地說道,“只要禮到了,這事我一定會告訴郡主的。”
這禮給了她還能有影子麼?秦老爺子手都哆嗦起來,站起身道:“容我想想,等想好了再來尋你。”
瞧老爺子戒備心這麼強,夏氏輕哼一聲,滿不在意地輕聲道:“當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麼?呵,真是沒見識的鄉下人。”
因着夏氏沒有指名點姓,秦老爺子也不好反嘴,只得當沒聽到灰溜溜地退了出來。
走出霍府,一個少年便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爺爺,怎麼樣了?她可願意幫我們?”
“那個惡婦!”秦老爺子一股腦發作出來,說道,“這纔多久的功夫,便想着一拍兩散!我兒真是瞎了眼,纔會引狼入室!”
聽了老爺子的話,少年默了默,擡手幫老爺子順着氣,等秦老爺子平靜幾分,他才說道:“爺爺,她是什麼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方纔我打聽過了,寧安郡主是個善人,興許她肯幫我們呢。”
“哎,可郡主是什麼身份?”秦老爺子苦笑一下說道,“便是我進府,也只是在偏廳裡坐了坐,連郡主的面都沒見到。”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少年滿目堅定,說道,“只要能救出父親。”
難得這家裡還有個有良心的,老爺子頗爲感慨,輕輕摸着少年的頭說道:“你父親被沙子迷了眼,纔會對那惡婦的孩子寵愛有加,倒是委屈了你。”
“爺爺快別這麼說,父親自有他的緣故。”
少年越是懂事,秦老爺子便越是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像話,對夏氏那人面獸心的東西更是厭煩到了極點。嘆口氣,祖孫二人才慢慢離開。
等他們走後,一個人影便閃進了霍府裡,徑直來到楚良嬈的院子對丁香說道:“果然如郡主所料,這一家人卻是惹上了麻煩,只怕他們還會來尋郡主,等郡主醒了,你問問郡主要不要小的去打發了他們。”
丁香點點頭,說道:“這一家子人真是沒一個省油的燈。”
莫青一臉無奈,問道:“那夏氏可又爲難郡主了?”
“郡主是什麼人,她想在這討着便宜那是做夢。”丁香笑着說道。
“也是。”莫青跟着笑起來。
兩個人眉目一對,紛紛都愣了一下,隨即丁香的臉便紅了起來,她撇開視線說道:“郡主應是要醒了,奴婢先進去了。”說罷,就轉身進了屋,只留下一陣淡淡的清香。
嗅着這股香味,莫青按了按胸口,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剛纔是怎麼了。
納悶歸納悶,莫青也沒多留,撓了撓頭,便也去忙自己的了。而門後的丁香聽到他腳步聲離開後,這才捂着胸口舒了口氣。擡手貼了貼滾燙的面頰,她呢喃起來:“奇了怪了,平日裡也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麼今兒看着他竟是這般,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