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向膽小如鼠的霍泰環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夏氏險些氣個倒仰,心裡只生出一個念頭來:這兒子真是白養了,不幫忙便罷了,竟還這樣說她,這不是誠心讓她不好過麼?
想到這,夏氏便鼓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霍泰環。
霍泰環被瞪得心虛,縮着腦袋說道:“娘,孩兒說的可是實話。”
“你這個沒良心!”夏氏猛地一下撲上去,眼瞧着就要抓狂,丁香看了忙吩咐人拉住了她。這母子二人要打架不要緊,可要傷及無辜就不好了,更何況如今楚良嬈還大着肚子,所以還是保險起見,拉住他們,省的出了意外。
瞥一眼泣不成聲的夏氏,楚良嬈並未生出半分同情來,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一味的縱容和寵溺早就扭曲了一個人的性格和價值觀,此時霍泰環出賣她,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本縮頭縮腦的霍泰環見夏氏被拉住了,腰桿便也直了幾分,他說道:“郡主,我還姓霍呢。”言罷,神情便多了幾分自得。
看着兒子,夏氏也忘了哭,只愣愣地看着他,心裡卻是複雜不已。
當初自己再嫁的時候,因爲帶着霍泰環也吃了點苦,之後纔好過起來。這日子一好,她便想把霍泰環記在秦家族譜上,但自家夫君卻諸多借口,要不是他對環兒極好,夏氏都要胡思亂想了。也因着秦老爺對霍泰環寵愛至極,所以夏氏纔沒起過疑心。
如今想起來,原來是那心機鬼壓根就沒打算認這個兒子!
心裡埋怨了一下,夏氏轉念又想到,興許正因爲這樣,反而給霍泰環留了一條活路。
打量着母子二人神情,楚良嬈愈發不屑,這兩個人,本就愚鈍之極,卻老想投機取巧,但這樣只是把自己的短處露出來給人看。
對上楚良嬈的目光,感受到那一份明顯的鄙夷,才得意沒兩分鐘的霍泰環垂下了頭,而夏氏也只是含淚抽噎。
這一刻,在楚良嬈的威壓下,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
等了一會兒,秦老爺子便急急忙忙地趕來了,才進屋,他便跪在了地上,磕頭道:“草民,見過郡主。”
“免禮。”楚良嬈微擡起手,開門見山道,“秦老爺,你看看,這可是你的兒媳?”
聞言,秦老爺子站起身來,顧不上拍膝頭的灰,他看了夏氏兩眼,隨即鼻孔間發出一聲冷哼。
聽到這一聲冷哼,夏氏背上的汗就下來了,心裡愈發忐忑不安。
秦老爺子臉繃得緊緊的,對楚良嬈拱手道:“回郡主的話,這惡婦正是草民的兒媳。”
聽了秦老爺子的肯定,楚良嬈特意看了夏氏一眼,接着問道:“哦?那這位太太爲何口口聲聲說是我們爺的母親?”
見楚良嬈問起,秦老爺子便知道這是要給夏氏好看,便一番義正言辭地數落夏氏舉止不當,守寡期間還對自己的兒子暗送秋波,偏偏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兒子又不肯聽他的話,硬是娶了這個心機險惡的女人。
如今夫家有難,她非但不出面幫忙,還落井下石,着實可惡。
秦老爺子這番話說的抑揚頓挫,再配上義憤填膺的神情,看着倒真像那麼回事。
但事實上,楚良嬈也知道秦老爺子說的不全是實話,若是他真對夏氏有意見,早就說出來了,哪裡會縱容夏氏這麼多年,如今霍泰環都長大成人了,他才記起這些足以用來休妻的事情,這未免也太有心機了。
此時,楚良嬈已經冷靜下來,她並不打算要收拾夏氏,只想跟她劃清關係,至於秦家的勾當,她是一點都不想插手的。
說了半天,有些口乾的秦老爺子乾咳了兩聲。
楚良嬈吩咐道:“給秦老爺看茶。”
一杯茶下了肚,秦老爺子舒心地鬆了口氣,放下茶杯,他躬身道:“郡主,還望您替草民一家老小做主啊!”
這壓力給的夠大的,楚良嬈卻是神情不變,她說道:“聽你說了半天,我也明白了幾分,不過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我還不是個官呢?”
料到楚良嬈會這麼說,秦老爺子說道:“郡主有郡主的爲難,草民能夠理解,只是這惡婦傷天害理,還望郡主能夠做主,驅她下堂!”
想不到秦老爺子竟是打定主意要趕自己走,本癱軟在地上的夏氏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嚷道:“你這老不死的憑什麼休我?”
“惡婦!出言不遜,還不認錯?”秦老爺子正色道,“在郡主面前還惡言相向,你可知這也是罪?”
“你胡說!”激動的夏氏噴出幾點唾沫星子,罵道,“你吃我的用我的,到頭來還說我的不是,你這老不死的真是良心都被狗吞了!”
“哼!”秦老爺子一甩手,並沒跟夏氏脣槍舌戰。
這麼一比較,秦老爺子倒顯得上檔次多了,只不過楚良嬈心裡還是看的明白,這兩個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在夏氏罵個不停的時候,秦老爺子一直在用餘光觀察着楚良嬈,只見她波瀾不驚,絲毫不受自己言語的挑撥,更不會因爲夏氏的出口成髒而怒火中燒,心裡不禁一凜。
看樣子,這寧安郡主倒不是個好糊弄的。
輕咳了一聲,一直不做聲的楚良嬈開口問道:“可罵夠了?”
夏氏歇了聲,但充血的爽眼卻依然死死地瞪着秦老爺子,因爲情緒激動,她頸項上都爆出了青筋,配上猙獰的表情,堪稱母夜叉。
見夏氏不罵了,楚良嬈慢條斯理地說道:“按理說,這事我是管不着的。”頓了頓,她接着說道,“不過如秦老爺所言,這夏氏確實可惡,不知秦老爺可有對策?”自己被點了名,秦老爺子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他不是都說了要讓夏氏下堂麼,怎麼還來問他?小心地打探了一下楚良嬈的神情,只見她平靜的面龐上,一雙明亮的眼睛透出一道冷光,讓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看樣子,今兒還收拾不了這夏氏,不過也犯不着因此得罪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