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嬈眉眼彎彎,說道:“那這樣便是了。”
“婆婆,您看阿嬈多懂事。”顧氏笑眯眯地看向老夫人,只等她鬆口。
老夫人卻是已然明白了楚良嬈的意思,她說道:“也無怪阿嬈爲你擔憂,你來了京都後便一直病着,本想着是水土不服,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平原郡,如今你好了,倒也是省了麻煩。”
回平原郡?這是什麼時候說的事,她怎麼不知道?顧氏心頭一凜,看向老夫人道:“婆婆,兒媳如今很好。”
“當初也說你病好了,可之後呢,這一年的功夫,病倒了幾次?”老夫人一臉真切,“便是我這個老婆子看着都揪心,想必是當初你壞了身子,纔會這樣。”
提起當年,顧氏神色微僵,她笑着道:“婆婆,兒媳的身子早就調養好了,您又何必舊事重提?”
“哎,也無怪你不願提。”老夫人嘆息一聲,“若不是因爲那,只怕如今我孫子都能娶媳婦了。”
顧氏拿起帕子蘸了蘸眼角,似有感傷:“婆婆說的是,兒媳這些年也想通了,兒媳沒那個福分,倒不若讓人替王爺後續香火,所以兒媳纔會進宮去請了懿旨。”
“好孩子,便知道你是個心疼人的。”老夫人滿意地點頭,“如今兩家姑娘也要進府了,少不得要你教規矩,你又是身子纔好,這要是累壞了可怎麼是好?”
埋下臉來,顧氏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饒了這麼大個圈子,敢情就是爲了這個!
顧氏冷冷地挑了下眉尾,擡起臉來,又是溫馴無比:“論輩分,這新人自是該讓婆婆教導纔是,母親身邊的人都是循規蹈矩的,不像兒媳,成天就沒個省心事。”
見顧氏果然上鉤,老夫人關切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新來的丫鬟不合心意?”
顧氏忙告狀道:“兩個人都是憊懶的,平日裡連事都不做,便是兒媳說話,她們也聽不進幾句。”
老夫人一拍桌子:“真是反了!反了!”
“祖母息怒。”楚良嬈擡手給老夫人順氣道,“興許有什麼誤會。”
冷哼一聲,老夫人說道:“能有什麼誤會,不就是看王妃身子不便,纔會以下犯上。”擡眼看向進屋來的邱媽媽,老夫人說道,“把王妃院子裡兩個新來的丫鬟都罰三個月的月例,日後若是還不知規矩,那便找了人牙子賣出府去。”
邱媽媽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了聲,老夫人既然這麼吩咐,她照做便是,只不過私底下她少不得要補償兩個丫鬟。
見老夫人出頭,顧氏的笑卻是沒那麼自然了,當着她的面擺出管家的範兒,這可真是讓人不舒服。
“至於兒媳你麼,好好休養,先把院子裡的事搞清楚了再來幫我也不遲。”老夫人寬慰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可不要讓皇后娘娘再爲你擔心啊。”
什麼叫身子本就不好?她有幾次是真的病了的!
顧氏心裡憋了無名火,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她還當楚朝陽是爲了她的顏面着想,想不到如今假病卻成了她的把柄。這倒罷了,自己還反而揭了傷疤,把兩個丫鬟的事道出來,不就是跟老夫人說自己院子的事都管不好,那怎麼管這個家?
顧氏也明白,之前還束手無策的老夫人會突然開竅,全是自己這個好女兒出的主意。
一時間,顧氏看向楚良嬈的眼神便帶了幾分不善。
楚良嬈卻是跟沒看到一般:“真是可惜了,還以爲母親能爲祖母分憂……”
要不是理智壓着,只怕顧氏早就呵呵了,誰要你假惺惺的在這哭慈悲。
擡手憐愛地摸了摸楚良嬈的小臉,老夫人說道:“你這孩子便是心善,你母親有你也是福分。”
顧氏聽了不禁嘴角一抽。
老夫人餘光把她的神情盡數收入眼底,心裡的幾分鬱結也煙消雲散了,她越看楚良嬈越歡喜,索性讓書兒拿了一個盒子來,說道:“本是早想給你送過去的,這些日子王府裡忙着倒是忘了,這些都是你的。”
說着,便當着顧氏的面送了楚良嬈。
看那箱子的分量,顧氏不禁眼紅,暗道老夫人也不見得手腳有多幹淨,不然怎麼能拿出這份大禮來?
想着,顧氏淺笑着道:“阿嬈可真是好福氣,有婆婆這般替她想着。”說着,她故作嬌嗔,“婆婆可從來沒這麼對我過。”
“你啊,跟小輩還爭風吃醋不成?”老夫人笑罵一句,說道,“本就不是什麼稀罕玩意。”
“婆婆送的,哪有不稀罕的。”顧氏不禁擡眼去看。
瞧顧氏眼饞,楚良嬈笑着道:“既然母親好奇,那我就跟祖母求個恩典,現在打開可好?”
老夫人笑呵呵地許可:“既是送了你,自是由你做主。”
楚良嬈這纔打開盒子,卻見裡面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書冊。
而原本伸長脖子去看的顧氏瞧見藍色書皮就沒了興致,她還當是什麼,敢情就是幾本破書。不過想想也是,老夫人那樣的人,哪裡捨得送重禮,況且楚良嬈又是個愛看書的,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念頭閃過,顧氏不禁暗歎一聲,當初自己安排的丫鬟服侍楚良嬈的時候,楚良嬈連字都寫不利索,如今卻是書不離手,想來都是那個叫丁香的丫鬟的功勞。
再聯想到丁香的境遇,顧氏笑起來,問道:“阿嬈,丁香那丫鬟犯了什麼錯,怎麼都不見你帶她出來,往日裡那丫鬟可是離不得你的身的。”
“勞母親惦記,丁香在府裡帶兩個新來的丫鬟。”楚良嬈答道,“她服侍我這麼久,最是知道該怎麼教。”
顧氏點點頭,說道:“那便好,我還當是她惹了你生了氣。”“母親說笑了,丁香最是懂事,又豈會惹我生氣?”楚良嬈淡淡道。見楚良嬈說話的熱情都沒了,顧氏心裡倒是暢快了幾分,她笑着道:“這再懂事的丫鬟,保不準也會有多的念頭,你現在又懷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