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莫悠等人走出了醫館。
“白羽,我看今日就算了,待你的傷好些後咱們再去刑部也不遲。”顧清風回想着適才在醫館內看到的場面,擔憂地提議道。
秦白羽的脣色還有些發白,一手搭在莫悠的肩膀上,剛纔處理傷口時他一直強忍着疼痛,已然耗去了大半精力。不過到底是縱橫沙場多年的將士,如今這點傷於他而言並不算很重,他亦不會放在心上。
“無妨,我們現在就去,只怕遲則生變。”他擺擺手,示意衆人上馬車。
顧清風瞭解他的性情,見他如此也不好再勸,只得嘆口氣,幾人再次上路。
當他們來到刑部時,張袁帙正要提審犯人。
“來人,賜座。”張袁帙看了看他們一行四人,對身後的捕快吩咐道。
趕在犯人被帶來之前,莫悠等人也在堂下旁側,順利落座。
大約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衙役終於押着三名犯人進入堂內。
莫悠擡眼打量過去,一眼就瞧見了走在中間的葉九歌,此刻的她已然卸去了當初的那副婦人裝扮。一身黑衣勁裝,青絲被高高束起,配上那張俏麗的臉蛋,頗有幾分傲然英姿。
這般模樣的她,全然不像是身陷囹圄的犯人。
至於走在她左右的兩名男人,一個年逾五旬,一個頗顯年輕,至多二十來歲。
那位年逾五旬的老人,面容雖已顯出老態,可人看起來還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模樣。只不過經過一夜的牢獄,加之又被帶上這公堂之上,難免會顯出幾分慌張和狼狽。
倒是那位年輕的男子,始終傲首挺胸,黝黑的皮膚看起來渾身充滿了力量。眉宇間那乖張的神態,足見此人的年輕氣盛,衝勁和勇氣都有,卻不知是否勇謀兼具?
在莫悠打量他們的片刻間,三人已經走到公堂中央,並在衙役的呵斥下,跪倒在地。
只聽張袁帙在堂上一拍驚堂木,便出聲命令三人自報姓名。
“小民屈懷義,佪城人氏,民間兵器坊的一名管事。”最先開口的是那位五旬的老人,他俯下身,求饒道:“小人一生本本分分,從不敢造孽生事,如今莫名其妙被抓到這裡來,實在是惶恐至極。還望大人能夠明察秋毫,還小人一個清白。”
張袁帙聽後並沒有回話,而是將目光移到另兩個人身上。
葉九歌面色冷淡,全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堂內安靜了片刻後,倒是她右邊的那名年輕男
子開了口。
“小民常淵,京城人氏,是揚遠鏢局的一名鏢師。”
介紹自己後,便又伸出手指向身邊的葉九歌,語氣中帶着難掩的敬意,“這位是我們揚遠鏢局的少鏢頭,也是我們總鏢頭的義女,葉九歌葉姑娘。”
聽此,莫悠四人忍不住互望兩眼,葉九歌的身份果然有變,想不到還是一個鏢局裡的少鏢頭,可見她的能力絕非一般。
身份介紹完後,張袁帙開始切入正題,質問三人是受何人指使,竟敢私下交易兵器,究竟有何圖謀?
他此番質問一出,立刻就嚇得屈懷義連連磕頭,低喊求饒:“大人,大人啊,小人是冤枉的,您就是給小人十個膽,小人也不敢做下那等謀反之事啊。而且,我們老闆向來都是接單做事,從不敢幹涉客人的隱私。這、這、這……如果我們早知這些人有異心,是萬不敢接他們的單子的。還望大人明察秋毫,我們兵器坊真的是冤枉的。”
“哼,無膽鼠輩。”常淵斜眼看着不停磕頭的中年男人,冷聲一笑,不屑地罵道。
他罵完,便擡頭看向堂上的張袁帙,抱拳說道:“回稟大人,我們的確沒有受任何人的指使私藏兵器。您也知道,我們行走江湖的,每日押鏢護鏢,手中必然少不得武器。這每年都會消耗上大批武器,也屬正常,您不能抓到我們交易兵器,就給我們胡亂安罪名。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我們揚遠鏢局日後還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大膽。”張袁帙一拍驚堂木,怒目道:“你這是在指責本官辦案不力,質疑本官的能力嗎?你這樣公然詆譭朝廷命官,咆哮公堂,單單就是這兩條,也能定你個重罪。”
常淵到底是個年輕人,盲目氣傲,看不清楚周圍的局勢,被張袁帙嗆了一頓後,便忍不住一臉的羞怒,張口欲要反駁。
這時葉九歌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凌厲地視線打在他的臉上,令他神色稍頓,最終不情不願地收回想要說的話。
“大人,我們與佪城民間兵器坊的合作,的確是爲了供給鏢局走鏢所用,並無私藏兵器之意,亦不敢與那等存有反心的叛黨爲伍。大人如若不信,可儘管去查一查,看看我們鏢局裡到底有沒有私藏兵器。”葉九歌看向張袁帙,不卑不亢地表明清白。
莫悠眸光微微加深,這個葉九歌果然不簡單,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般鎮定,眼中既無怨懟亦無焦躁。看在旁人眼中,也許會覺得她確實無辜,可對於他們這些在局中的人來講,自是
不會相信她這番說辭。
而且,昨夜去交易兵器的人既然是她,那是否就說明楊信已有所覺,昨夜不過是他設的一場局。葉九歌等人也不過是他用來脫罪,並矇蔽世人和皇上的替死鬼。
楊信這樣一個逆賊,他究竟有何能耐,能讓這麼多的人甘願爲他赴命?
莫悠不禁開始好奇起楊信這個人來!
“好一個伶俐的女子,”張袁帙冷肅地望着葉九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說道:“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嗎?且不說你們究竟效命於何人,這兵器就算是由你們來接手,只怕也不會藏在鏢局裡。本官若是派人去,豈非要撲一場空。”
“大人,連您都認爲在鏢局裡搜不出武器,這豈不是更加證明,我們鏢局是清白的。”葉九歌也毫不相讓。
張袁帙卻不爲她的挑釁所動,對着旁邊的捕快遞上一個眼神,那人立刻從懷中拿出一疊紙,攤平放到公堂上。
“你們可知這是何物?”張袁帙依舊冷肅着一張臉,那如鷹般地眸子,似能看透人心。
屈懷義和常淵早已被嚇得不敢擡頭,唯有葉九歌還倔強地回視着。縱使如此,她到底也是名女子,莫悠已然發現她眼底若隱若現的動搖和緊張。
“區區幾張紙,大人不會僅憑這些,便要治我們的罪吧?”葉九歌瞧了一眼那些紙,哼笑一聲。
“這些是近兩年來佪城民間兵器坊,與你們鏢局合作的單據,每一張都詳細記錄了兵器的數量和種類。本官仔細看過,這些數量和種類,已經遠遠超出鏢局所需。”張袁帙的手指打在那些紙張上,不急不緩地說道:“並且,據本官所知,往常前去交易兵器的人並不是你,而是你們的總鏢頭。昨夜本官便命人去搜查過鏢局,並沒有找到你們的總鏢頭。你來告訴本官,你這位義父因何會在你們蒙難之際,突然消失了蹤影?他去了何處?”
“哼,我是鏢局的少鏢頭,將來這鏢局自然是要由我來接手。義父爲了鍛鍊我,這次便派我前去接手兵器,有何不妥?”葉九歌反問回去,而後又道:“至於義父去了何處,請恕小女子難以回答。義父的行蹤向來隱秘,他要何時出門,又要去哪裡,豈會和我們這些小輩說。”
莫悠闇嘆一聲,看來他們以前當真是被葉九歌給矇蔽了,沒想到所有的柔弱都是裝出來的。這個女人,一點兒都不簡單。
張袁帙何等威名,她都敢與之對簿公堂,難怪區區一名女子能坐上少鏢頭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