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對這位寧國公夫人挺感興趣的!”林姝笑的淡淡,她之所以對寧國公夫人感興趣一則是因爲那寧國公府的大爺,二則想要見見這寧國公夫人到底有多張狂。
人啊,有資本才能張狂!
像她上輩子才嫁給邵聖平的時候,做夢都想出去交際應酬,可邵聖平卻是能用各種法子將她留在家裡,是怕她出去了之後丟人現眼罷?
馬車走的搖搖晃晃,林姝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來,不免也有些昏昏沉沉了,等着到了寧國公府大門口,馬車驟然停了下來,她也驟然清醒了。
她跟在林慧身後下了馬車,有管事婆子出來相請。
太夫人笑着點點頭,便跟着管事婆子去了內院。
不得不說,寧國公府當真是極爲貴氣,這不是光靠銀子就能堆砌出來的,更多的是百年世家的底氣。
林姝目光清明,並不敢四處張望,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是聽到有喧囂聲傳來了。
寧國公夫人穿着身胭脂紅撒金繁花紋褙子,臉上笑容明媚,一走動,身上的配飾直響,就連她看到了太夫人來了,也只寒暄兩聲,便命人將太夫人帶去了寧國公太夫人的院子裡去了。
林姝等幾個小輩自然也跟着過去請安。
寧國公太夫人滿頭銀絲,笑容和藹,眉心一顆小小的硃砂痣,活像一尊菩薩似的,待她見到太夫人的時候,卻是微微愣了愣,像是沒看見似的,轉而與別的老太太說起話來了,“……寧國公府子嗣艱難,老國公爺膝下也就國公爺一個兒子,國公爺好歹還強些,好歹有兩個兒子,也算是菩薩照拂了。”
太夫人含笑上前道:“老姐姐最近可還安好?”
寧國公太夫人這才微不可查點點頭,道:“託老妹妹的福氣,身子還爽利。”
雖說着爽利,可她眉眼間的神態和一頭銀絲卻是將她出賣了,她與太夫人本是差不多的年紀,看着卻比太夫人蒼老十歲的模樣。
太夫人不等她說話,便就近坐了下來,手指向林姝幾個,“這是我的幾個孫女兒,帶來給老姐姐請安的。”
寧國公太夫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便吩咐丫鬟婆子一人賞賜了一方帕子。
這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來不對勁?方纔成安侯府的那位新夫人帶着姑娘進來請安,寧國公太夫人可都是有一人賞賜的一隻玉鐲子了,成色看起來不錯,怎麼到了信中侯府姑娘這邊,這玉鐲子就變成了帕子了?
只是寧國公太夫人不說什麼,旁人也不敢多言。
就連林姝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好在有旁的老夫人誇讚信中侯府的幾個姑娘生的好,這纔將這一場尷尬也揭了過去。
漸漸的,前來請安的人便多了起來,太夫人雖沒有和寧國公府太夫人搭上幾句話,卻和旁邊的幾位長輩話說的熱絡,倒是可憐了林姝幾個,沒得長輩的吩咐只能在這兒乾巴巴坐着。
老一輩的話無非就是哪家的孫子又定了哪家的孫女,哪家的侄孫兒又中了進士,其中不少阿諛奉承之人更是誇寧國公府世子爺生的極好,長大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
可誰知道寧國公太夫人聽了這話,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喜色,“……你們啊可就甭誇他了,小孩子福氣薄,哪裡經不得你們那樣誇?叫我看,長大不是個混世魔王我就阿彌陀佛了。”
這話說的屋子一滯,方纔那位老太太更是暗道這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誰不知道寧國公府的大爺乃是混世魔王,如今這才十二歲了,就已經帶着小廝在外頭打死過一個人了,偏生打死的還不是平頭百姓,是一正五品官員的兒子,那官員更是氣得要去皇上跟前告御狀。
這事兒被寧國公知道,那是氣的是不得了,提着棍子說要將他給打死了算了,好給別人家的兒子償命!若不是太夫人哭着喊着攔着,更是叫嚷着若是寧國公要打死寧國公大爺,不如將她也一併打死算了。
這寧國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直接將那大爺提着丟到了馬車上,馬車咕嚕嚕轉着,直接將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送到了天津衛去了。
誰人都知道這寧國公府乃是武將世家,自古以來戰死沙場的人可是比活着的人多,兒孫一個個看的像是嬌嬌寶貝似的,可憐老國公爺的頭先兩個兒子連媳婦都沒來得及娶上,便過世了,三兒子好歹還強些,娶了媳婦,可當他戰死的消息傳來,懷着身孕的媳婦也跟着他一併去了……
自此老國公爺更是放出話來,寧國公府的兒孫終身再不得習武。
如今這位國公爺乃是老國公爺最小的兒子,是讀着百家詩書長大的,可武將世家卻是比不得百年詩書門第有底蘊,就算是再刻苦,寧國公也是過了三十之後才中了進士,好在靠着祖上的蒙陰,這寧國公府也能世世代代享受錦衣玉食。
衆人一個個心裡像是明鏡似的,若國公爺對這位大爺有法子,哪裡會將兒子送到那種地方去?一個不小心,一條命又丟到沙場去了。
還是寧國公太夫人見着氣氛不對,含笑說道:“……我瞧着方纔成安侯那新媳婦像是不錯的,年紀雖不大,但一進門步子卻走得極穩,一點都不像是庶出的姑娘!說到底,還是葉家教得好!”
這話看似是在誇成安侯夫人,可實際上誇得卻是葉家。
太夫人的嫡長孫媳婦便是葉家出來的姑娘,如今聽了這話,脊背微微直起來,“我倒是聽說這葉家的姑娘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都是被葉家先頭那位老夫人接到身邊親自教養的,葉家如今雖不比從前,可卻是捨得花銀子從宮裡頭請嬤嬤來教養女兒的,想必這位成安侯夫人是差不了的。”
又是一個人精似的人,明着是在誇葉家,實際上是在誇自己家那嫡長孫媳婦了。
衆人一時間就着葉家說開了,林慧聽着卻是打了個哈欠。
太夫人眼尖,一個眼神掃過來,林慧就嚇得忙闔上嘴。
還是寧國公太夫人見狀,笑道:“瞧我這記性,一個個姑娘家就坐在這兒陪着咱們這羣老婆子說話了,白媽媽,你送幾位姑娘去水榭那邊罷,那邊請了柳成園的戲班子,熱鬧得很!”
這白媽媽看似是寧國公太夫人跟前身邊得力的,笑着將林姝幾個送出門之後,便吩咐小丫鬟將她們幾個送到水榭那邊去。
林倩卻是氣鼓鼓的走在最前頭,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數落林慧,“……你叫我怎麼說你好,在寧國公太夫人跟前也是能任由着你打哈欠的?還不小心被寧國公太夫人給瞧見了,她老人家會怎麼想我們家姑娘?”
想着昨晚上母親與她說的話,她就更怨恨林慧了,孃親說祖母與寧國公太夫人好像不大對付,原先寧國公太夫人的壽宴,太夫人都稱病不去的,可如今卻是不得不去了。
當時她還不懂,仰着頭問道:“那這一次祖母爲何要帶着咱們去寧國公府了?這祖母和寧國公太夫人既然不對付,那爲何寧國公府那邊爲何要次次邀請咱們去寧國公府做客?”
她很想問問母親爲何祖母會和寧國公太夫人不對付,就算是她年紀不大,可總覺得祖母不像是那般看不清形勢的人,只是這些話,哪裡是她一個當孫女的能問的?
誰知道二夫人只含笑道:“你們祖母的身份到底比我和你大伯母尊貴些,這次帶着你們去寧國公府,也不過是想要你們在各家老太太跟前露露臉,到時候給你們找門好親事。”
說着,她頓了頓,道:“至於你們祖母和寧國公太夫人到底有什麼恩恩怨怨,連我都不清楚了,只記得我出嫁之前伯母就曾告訴過我,以後要小心處理和寧國公府的關係,太親密了你祖母會不高興,若是太疏遠了,那更是躋身不到世家圈子裡去……之前我也想過爲何寧國公府次次都邀請咱們家去做客,估摸着是寧國公太夫人如今不大管事了,府中的事物都交給了寧國公夫人管理,寧國公夫人對這些恩怨知道的也不清楚,所以這纔給咱們下了帖子。”
“不過不管怎麼說,能夠去寧國公府做客的那都是勳貴之家,就連長公主郡主那些身份尊貴的都得去給寧國公太夫人拜壽,你可要記得明兒可是丁點差錯都不能有!”
越想,她越覺得生氣,回顧着祖母方纔的動作,壓根就沒有將她們送出去的意思,只怕是想留她們在這些老太太跟前露臉罷,都怪林慧……真真是上不得檯面。
林慧也知道自己錯了,想着回信中侯府後怕是一頓責罰逃不了的,聲音中隱隱帶了幾分哽咽,“二姐,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我昨晚上想着要來寧國公府做客,本來平日裡一躺倒牀上就能睡着的,可昨晚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所以這才……”
林倩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依舊氣鼓鼓朝前走着,“這話你與我說沒用,等着回去之後與祖母解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