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林姝坐的正是陳家三姑娘陳瑤了。
陳家二姑娘可是打的好算盤,如今她這妹妹還沒有成親,雖說有個當首輔的祖父,可若是能夠和寧國公府、和陸靖然夫人搭上關係,對自己妹妹的親事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林姝也不拆穿她的心思,客隨主便,便笑着坐下來了。
陳瑤更是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些日子沒瞧見姝姐姐了,姝姐姐好像愈發生的好看了。”
“是嗎?”林姝笑了笑,旁人說這話她可能會當真,可陳瑤說這話,她卻是不會當真的,陳瑤乃是一標標準準世家姑娘的做派,模樣出挑,性子好,一言一行是半點錯處都挑不出來的,“瑤姐兒可莫要當着衆人的面誇我了,你誇我,我可不好意思了……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只比我小半歲了,如今可是定了親事?”
在場的都是平日裡和陳家交好的太太姑娘們,所以也不需要避忌什麼。
陳瑤莞爾一笑,道:“我還沒有定親了,雖說我年紀不小了,可我們姊妹三人從小就是在祖父祖母身邊盡孝的,如今大姐和二姐剛剛出嫁,我只巴不得多留在祖父祖母身邊一段時間了。”
任誰聽了這話都得誇她一聲孝順。
別人都這般說了,林姝只道一聲,“這陳首輔和陳老夫人還真有福氣了,有這樣一個懂事又乖巧的孫女。”
“姝姐姐何必這般誇我了,寧國公府老祖宗不也得了一個好孫媳婦嗎?”陳瑤什麼時候都將自己的姿態放在很低,暗裡誇了自己一句,恨不得接下來要將別人誇十句,這樣的人,沒誰不會喜歡她的,“之前我可是聽我祖母說了,說寧國公府老祖宗是個和善人,但要求可是很高的,自從姝姐姐進了寧國公府之後,可是將寧國公府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上次的蓮花宴,老祖宗對姝姐兒那般疼愛,連我瞧見了都覺得羨慕了……”
五皇子妃打岔道:“好了好了,今兒我們就別吃午飯了,就聽你們倆兒在這兒奉承來奉承去的好不好?”
她一直都不喜歡林姝和林憐,就算是如今林姝在京中的名聲好聽,可之前的那些事兒,她都記得了。
不多時,這飯菜便呈了上來,果真是道道菜裡頭有荷葉,譬如像東坡肉之類的菜餚,這荷葉加不進去,也會用荷葉扎一朵小花兒點綴在一旁。
衆人自然是對陳家二姑娘讚不絕口了。
陳家二姑娘眉裡眼裡都是笑,愈發得意了,“……既然是荷葉宴,那用過了午飯咱們便去水榭那邊,雖說荷葉長得都差不多,可這次我派人買了好多種荷葉回來了,那橢圓形的荷葉,怕是大家夥兒都沒有見過了。”
衆人直說待會兒要去見識見識。
這午飯剛剛要用完了,倏地闖進來一個丫鬟,踉踉蹌蹌道:“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夫人,憐姨娘落水了。”
林憐落水了?
林姝定睛一看,這丫頭不是林憐身邊的貼身丫鬟嘛?只是好端端的,林憐怎麼會落水?
陳家二姑娘氣的臉色發白,這宴會設的好好的,林憐又來攪合什麼?這早不落水,晚不落水,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落水?
可她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什麼,只能佯裝擔心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雁文是一路小跑着過來的,如今急的臉都紅了,揚聲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憐姨娘原本說想去湖邊看看荷花的,見着湖中的錦鯉喜人,只叫奴婢去拿些魚食來,等着奴婢拿過去了魚食,怎麼就見着憐姨娘落水了,世子夫人,您快去看看罷……”
陳家二姑娘只巴不得林憐死了正好,只道:“諸位就好生歇着,我去去馬上就來。”
林慧首當其衝站起來道:“那我也去瞧瞧罷!”
就連她都想明白了有些不對勁,這好端端的,府裡頭的一個姨娘怎麼會落水?若說不是陳家二姑娘在其中動手腳,她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如今陳家二姑娘獨自一人去湖邊,只怕憐姐兒沒事兒,陳家二姑娘都得鬧出些事兒來的。
其實衆人也是和她一樣想的,只是沒有說破罷了。
唯有林姝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可又不放心林慧獨自跟着陳家二姑娘一同過去,也站起身來道:“不管怎麼說,憐姐兒都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也過去瞧瞧……”
如今這滿屋子婦人姑娘,除了那五皇子妃,也就林姝的身份最爲尊貴了,其實論起在皇上跟前的得臉程度,這跛子五皇子還及不上陸靖然,只是五皇子命好,託生在皇家罷了。
這林姝都這樣說了,也有幾個婦人站起來道:“反正世子夫人方纔也說了,咱們待會兒要去水榭那邊看荷葉的,不如一同過去瞧瞧,這憐姨娘怎麼這般不小心了……”
一個個都是看戲不怕臺高的。
陳家二姑娘也道:“既然如此,大家都一併過去罷!”
她也着急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了。
卻未有落在最後的五皇子妃忍不住道:“咦?這瑤姐兒去茅房怎麼還沒有回來了?”
想了想,她又專程留了個丫鬟在這邊,只命這丫鬟待會兒將陳瑤帶去水榭那邊。
如今這日頭正大,知了一聲又一聲的叫喚着,可卻抵不過那些婦人姑娘的說話聲,“……縱說憐姨娘已經及笄了,可這從小養在世家的姑娘看着端莊賢淑,可心裡都是貪玩的,之前我可是聽說了,有個保定的太太也是這般,見着湖中的水清亮亮的,隨便尋了個由頭將身邊的丫鬟婆子打發走了,自個兒脫了鞋襪將腳丫子伸到湖水中去,可誰知道那湖邊的石頭很滑,她一不小心竟掉到湖裡頭去了,偏偏那些個丫鬟婆子都已經被她打發走了,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等着那乳孃見着情況不對勁趕過去的時候,好好的而一個人就沒了。”
“唉,每年夏天總是能聽到幾樁這樣的事兒,叫我說啊,什麼時候身邊都不能離了人……”
……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着,走在最前面的陳家二姑娘只覺得心肝直冒火,這一個個人都是什麼意思?說她苛責林憐,林憐身邊連足夠的丫鬟都沒有?
想及此,她更是強壓着心頭的火氣道:“雁文,怎麼還沒有到?我倒是無妨,這諸位太太一個個都是嬌貴人,莫要將衆人曬傷了。”
走在她身旁的雁文臉上帶着幾分心虛,低聲道:“快了,快了,稍微走一會兒就到了。”
林姝只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怎麼越走,這地方越來越偏僻了?
林慧卻是滿肚子的擔心,一個勁兒只道:“憐姐兒不會有事兒罷?若是憐姐兒真的出了事兒,這五叔不知道難過成什麼樣子了……”
如今這五房的幾個孩子,丟的丟,傻的傻,被逐出族譜的被逐出族譜,也就唯有林憐了。
林姝輕聲道:“放心,憐姐兒那邊機靈的一個人,怎麼會有事兒?”
方纔用午飯的時候,她就親眼看到有個小丫鬟覆到陳瑤耳畔說了幾句話,陳瑤用了幾口飯菜之後便直說肚子不舒服,想要出去一會兒……陳瑤前腳剛走,後腳林憐就掉到湖中去了,這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兒?
又走了幾步,這下子連陳家二姑娘都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了,只揚聲道:“雁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好端端的憐姨娘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說着,她也不容雁文開口,揚聲道:“我看不如就由我差人帶着諸位太太先去水榭那邊罷,誰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了……”
雁文卻是倏地跪了下來,道:“求諸位太太們救救我們家姨娘,求諸位太太救救我們家姨娘……”
“狗丫頭,你瞎說什麼了!”陳家二姑娘臉色大變。
雁文哽咽道:“世子夫人,就算是您容不下我們家姨娘,可我們家姨娘如今丁點都妨礙不到您了,您又何必如此了,奴婢知道,換成誰是您,在您未進門之前成安侯府就定下個貴妾,誰心裡都不舒服的,只是求您放我們家姨娘一條命罷……”
這話,林姝怎麼聽怎麼像是林憐教的。
之前的雁文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如今哪裡會說出這樣一番引人遐想的話?又哪裡來的這樣大的膽子?
陳家二姑娘面色鐵青,厲聲道:“你再要瞎說,信不信我將你發賣出去!”
雁文卻是撩開自己的袖子,露出那駭人的疤痕來,揚聲道:“難道您還想狡辯不成?您容不下我們家姨娘,您身邊的丫鬟婆子也容不下奴婢,這些傷便是最好的證據……”
接下來她說什麼陳家二姑娘都沒聽到了,只覺得眼前發黑,好一個林憐,好一個雁文,膽子真是大啊!
只是這件事,她卻是自詡問心無愧,揚聲道:“好,你口口聲聲說要諸位太太給你們家姨娘一個清白,那我就邀了諸位太太一併過去,免得到時候你們家姨娘死了,這旁人還以爲是我救人不成,反暗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