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老禮兒,回門的女婿總是要在女家吃一頓飯的,謝廣曉得這個禮兒,遂是鬆開了小媳婦的身子,囑咐道;“隨意做些就行。”
秦小滿微笑着“嗯”了一聲,便從他的懷裡跳了出來,猶如靈動的小狐。
謝廣瞧着她的背影,心裡倒是有些苦笑,算上這次,他已是當了三次回門女婿,猶記得方氏的孃家離得稍遠,三日回門時他們足足在路上趕了一夜,惹得方氏哀聲怨道,直言自個是受了媒婆的騙,才嫁來了這樣遠的地方。等回了孃家,更是將他拋在了一旁,吃回門飯時,丈人家也沒人請他上桌,他那時只有十八歲,也是血氣方剛,受了這等慢怠,當即便轉身離開了方家,獨自一人連夜走了百里的路,回到了秦家村。
而與大妹成親時,他已是有了些家底,三日回門,王家也不曾將他看成貴客,只因他是孤兒,又娶過妻,王家肯將女兒嫁給他,已是他高攀。
只有這一次,他才坐在了回門女婿該坐的位置上。
謝廣念起往事,便是勾了勾脣,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秦小滿進了竈房,回孃家時她是帶了糧油的,還特意打了一瓶酒,打算溫熱了給謝廣喝。
當初她出嫁時,家裡本還剩些粗糧糙米,也不好往謝廣家帶,便都送給了朱大嬸,如今的秦家,倒真可謂是家徒四壁,幸得她在籃子裡擱了一小袋麪粉,與一些洗淨了的薺菜,打算給謝廣下面糊吃。
秦小滿先是在竈膛裡生了火,待火燒旺,便從油罐裡舀了一勺豬油,芥菜被切成了細細的長條兒,與蔥花擱在一塊,只顯得碧瑩瑩的,清爽乾脆。
麪粉已是添了水,攪拌成了糊狀,秦小滿又打了兩個雞蛋進去,好讓面更勁道,這在從前又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平日裡的一餐麪糊,誰捨得加雞蛋。
鍋裡的油早已熱了,發出滋滋的聲響,秦小滿在鍋裡兌了水,而後則是將麪糊拌勻,待水燒開,抓了芥菜與蔥末一股腦兒的擱進了鍋裡,最後纔開始下面糊糊。
待麪糊煮熟,快要起鍋時,秦小滿才撒了一點鹽花,雖是清湯白麪,香味卻仍是撲鼻,讓人瞧着便是食指大動。
許是聞到了香味,堂屋裡的謝廣被引了過來,就見秦小滿已經盛好了麪糊,正要往堂屋裡端。
謝廣伸手接過,眼見着那一塊塊麪疙瘩晶瑩剔透,與蛋花繞在一處,碧綠的薺菜冒着清香,只一眼,他便覺得餓了。
當下男人也沒回堂屋,直接拿過筷子,就在竈房吃了起來,他吃飯很快,這剛出鍋的麪疙瘩卻是極燙的,秦小滿見他跟個餓狼似得,心裡又好笑又有些心疼,又擔心會燙着他,自個也是湊了過去,爲謝廣吹着碗裡的麪湯,熱氣騰騰中,她的小臉柔和的如同霧中的蘭花,清秀溫婉。
謝廣瞧着她柔嫩的小嘴微微撅着,一口口的往碗裡吹氣,她的呵氣如蘭,吹得他有些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