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
青雉戲謔的看着高文。
海風吹拂，掠過冰川，帶着凜冽的寒氣，打在衆人臉上，凍得人渾身發顫。
完全被凍結的大海，也在此刻展現在衆人面前。
“喂喂喂~”
“真的假的？！”
“整個海面都……”
一名衛兵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只因視線所及的大海，都已經化爲冰川。
原本還在火海中不斷哀嚎的海賊，轉瞬間便被凍成一座座冰雕，這些人甚至還維持着死前掙扎的動作。
看的人頭皮發麻。
眼前這個神色慵懶的男人的實力毋庸置疑。
唰——！
驚懼的一衆衛兵，瞬間舉起手中的碎髮槍。
可這原本足以奪走無數人性命的利器，此刻卻無法給他們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衆人的視線，皆落在了高文身上。
在他們看來，也只有同樣強大的如同怪物一般，一刀斬滅數十艘海賊船的高文，纔有與眼前的男人一較高下的能力。
“放下槍。”
高文淡漠的聲音，讓衆人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
有我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們的腦海中，同時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衆人緩緩放下手中的燧發槍，微不可察的向着高文的身後退了幾步。
即使他們知曉自己的職責，是保護身後的難民，可生物畏懼的本能，卻依舊讓他們的身體，做出了對應的動作。
有人意識到了這一點，眼中盡是羞愧。
有人尚且迷茫，跌跌撞撞，被身旁的同伴扶起之時，方纔意識到自己的背心早已被冷汗打溼，面色也白的嚇人。
呼——！
海風吹拂，撩起高文額前的幾縷碎髮。
此刻的高文反倒鬆了口氣。
儘管青雉並未直接回答，但他展露出的態度，卻已經說明了他的目的絕對不是來這裡找自己麻煩的。
結合青雉一身便裝，顯然並不是以海軍的身份來的，高文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卻是按下不表。
“無聊。”
高文吐槽一聲，直接掠過青雉半開玩笑的話題，問道：
“你是來幫忙的還是搗亂的？！”
“嘛~”
青雉擡手摳了摳腦袋：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高文眉頭一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暫時將戰後的收尾工作，交給索隆、範奧卡二人之後，便叫上克洛，與青雉一道向一旁走去。
這倒不是高文有意隱瞞其他人。
而是青雉口中的壞消息，讓他聯想到了某些曾經發生在奧哈拉的事情。
七水之都的平明在接連不斷的戰火中，早已經遍體鱗傷，身體和精神都瀕臨極限。
海軍的支援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精神支柱，如果連這根精神支柱都倒塌，恐怕這些衛兵當場就會失去抵抗之心。
“跟我來。”
……
幾分鐘後。
港口中一棟勉強還算完整的建築之中。
高文、克洛、青雉三人圍坐在一起。
桌上是搖曳的燭火，燈影晃動，映照出克洛冰冷的面色。
“也就是說，得知七水之都發生的事情之後，世界政府的第一反應，不是派兵支援，而是想着以最小的代價解決這場亂局，讓大海重新穩定下來。”
“而他們商議的最終結果，就是發動屠魔令，讓所有難民和這座城市一起沉入大海？！”
克洛的聲音中壓抑着怒火。
這個曾經自私、殘暴的海賊，在成爲高文的左右手，擁有了真正可以被稱之爲同伴的存在之後，已經發生了許許多多他從未想過的轉變。
他的身上甚至已經有了幾分高文的影子。
對弱者的同情。
這是克洛從高文身上看到的，與其他海賊差別最大的品質。
雖說他從未說過，甚至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件事情是。
高文一夥當中，最先理解，最先追隨，最想成爲高文的同類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克洛自己。
也是因此。
他纔會對七水之都平民的苦難感到不忍，甚至冒着極大的風險也想要拉這些人一把。
換做曾經的他只會對此刻的自己嗤之以鼻。
他知曉，七水之都那些平民，對於海軍的正義究竟有多麼期待。
那是支撐着那些人信念的唯一！
可你現在告訴我海軍艦隊到達這裡是要執行屠魔令？！
“我去NM的正義！”
克洛近乎失控的一聲暴喝，讓青雉將頭埋得更低，心中涌起的只有說不出的羞愧。
他很想反駁，但這就是事實，擺在面前的事實。
青雉不知道那些冰川，能夠阻攔赤犬多久，但他知道一旦那個男人抵達七水之都，一切都將付之一炬。
這座曾經輝煌的城市，唯有沉入大海一個歸宿！
“你們……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戚——！”
克洛啐出一口唾沫，隨即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翻涌的情緒逐漸壓下來。
很快。
一切在克洛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海軍執行屠魔令無外乎兩個目的，其一是防止冥王設計圖擴散，其二正如你所說，是要終結這場戰爭。”
“這樣的話……”
想到這裡，克洛並未繼續，而是轉頭看向高文：
“我們可以信任這傢伙嗎？！”
高文掃了青雉一眼，見後者此刻雙手抱胸，低頭不語，點點頭道：
“這傢伙出現在這裡，向一羣海賊瀉露海軍的動向，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那我就繼續了。”
“計劃必須提前，讓弗蘭奇他們加快動作，搶在屠魔令發動之前，將僞造的冥王設計圖擴散開來。”
“僞造冥王設計圖？！”
青雉反覆咀嚼着克話裡的關鍵信息，略一思考便明白過來，他不由發出一聲讚歎：
“這倒是個不錯的策略。”
“那些海賊本就是衝着冥王設計圖來的，得手之後，七水之都的困局自然就能解決。”
“但那時無論是世界政府，還是赤犬那傢伙，第一任務都應當是防止冥王設計圖的擴散，屠魔令自然就沒有必要了。”
“妙啊~”
“高文不愧是你！”
青雉下意識便認爲，這是高文想出來的計謀，畢竟一個有着遠超時代眼光的男人，做出這種超出常理的事情……
合情合理！
簡直合情合理！
克洛肺都快氣炸了，表情像是便秘一個星期一般，卻也不好開口解釋。
畢竟在這種問題上爭辯，顯得我克洛很沒有格局啊！
不過，二人針對僞造冥王設計圖的計策，倒是不約而同都持贊成的態度。
唯有高文緊皺的眉頭，依舊未曾舒展開：
“以前有過屠魔令被中斷的先例嗎？！”
青雉冷靜下來，沉吟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即使是在海軍內部的記錄當中，執行屠魔令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最近的一次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
“你是擔心即使圍困七水之都的海賊退去，世界政府依舊要完成屠魔令？！”
高文點了點頭：
“起碼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世界政府終止執行屠魔令的可能性上。”
回想起自己所知的關於屠魔令，關於世界政府，關於五老星的一切。
高文心中隱隱感到一股子不安。
伴隨着見聞色的提升，他對未來可能的危機，有着某種預感，此前經歷的幾次戰鬥也都有過預感。
並且這種預感無一例外都得到了印證。
而這一次高文心中的不安，卻是有史以來最強烈的。
“總之做兩手準備吧。”
高文望向克洛：
“克洛，你帶人清點一下，七水之都城中還有多少船能夠出航，起碼要足夠撐到城中這些難民撤離到下一個港口。”
“如果不夠的話……那就去搶！”
“七水之都周邊什麼不多，海賊船最多。”
克洛一個閃身，化作一陣疾風，從房間之中消失，直到此時空氣中方纔傳來他的聲音。
“我明白了。”
隨即高文便將視線，落在青雉身上：
“那你接下來呢？是準備離開，還是留在這裡搭把手？”
“額……”
青雉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如果你管飯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那就這麼定了。”
高文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
有一個如此強大的戰力加盟，他能做的事情，也多了許多。
此前擔憂如王直一般的特殊能力者突襲，他一直放不開手腳。
現在有青志坐鎮大本營，確實沒了這些顧忌，可以將周邊區域好好清理一番。
隨後高文簡單說了自己如今僞裝的身份，以及七水之都的大致戰況。便縱身一躍，呼嘯間飛出港口。
開始在七水之都周邊巡查起來。
一旦找到有威脅的目標，高文便果斷出手，一刀直接將船斬成兩半。
累了餓了，就找一座荒島吸兩口地脈能量，原地滿血復活。
直接化身永動機。
一夜功夫，原本躍躍欲試的海賊，直接退出七水之都周邊數十海里的範圍。
唯有高空之中的雲層，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厚重，不時便有雷光閃爍，卻始終都沒有雨水落下。
……
青雉則在衛兵的帶領下，進入難民營地中，他暫時接過了護衛長的工作。
“真是……”
“我可還沒有答應呢~”
他看着自己身上有些小的制服，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感覺還不賴~”
脫去海軍大將厚重的制服，青雉只覺得渾身輕鬆，腳步都不由輕快許多。
營地內的大多數事情都有專人負責，一切在克洛的安排下有序的進行。
青雉一時間閒了下來。
他在營地內四處閒逛，也見證了諸多，與他曾經認爲的完全不同的場景。
穿着蹩腳海軍制服的高文海賊團成員，穿行在一位位難民之中，送上小半塊麪包，或是粗糙的藥物。
也有海賊被營地內神色驚慌的小孩圍住，煞有其事的講述着自己瞎編的，正義海軍降伏邪惡大海賊的故事。
儘管這些故事漏洞百出，邏輯不通，甚至前言都不搭後語。
可這些少年聽的卻十分認真，一雙雙眼睛，閃爍着光輝，也有少年扯着這名海賊的衣服陷入酣眠之中。
而在這樣動盪的環境中，能夠安然入睡，已經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
青雉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他因爲大將的身份，而存在的一絲顧慮，也在此刻煙消雲散。
這些人不該死。
無論是這些平民，還是高文旗下的海賊。
突然。
一道驚呼聲從青雉身後傳來。
“庫贊長官？！”
青雉腳步一頓，扭頭便看到了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的T骨：
“彭恩？我記得你不是已經……這麼說你是被那傢伙救了嗎？！”
T骨點點頭，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這些海兵的行事作風，不像是受過專業訓練，倒是有很重的海賊的影子。”
“您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蘭斯洛特中將他們是您的部下？！”
青雉呼吸一窒，卻並未回答T骨的問題，只因無論是否定還是肯定的話，他都說不出口。
數息之後，青雉有些意味深長的道：
“那你是希望他們是海兵還是海賊？！”
“當然是海兵！”
T骨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道：
“雖說他們的行事作風有着這樣那樣的問題，也沒什麼紀律，但恕我直言，這是我見過最正直、最善良……”
“不，是最貼近平民的海兵。”
“如果不是我已經放棄了騎士的身份，我甚至想推薦他們成爲王國的騎士，他們有這樣的資格。”
“連你對他們的評價都這麼高嗎？!”
青志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T骨作爲赤犬原本的副官，青雉自然是打過照面的。
甚至有很多次，赤犬與青雉爆發衝突，都是以赤犬被T骨拉住而結尾。
這個男人於赤犬而言，有着特殊的意義，稱之爲摯友或是兄弟，一點都不爲過。
“我倒是很好奇赤犬那傢伙知道你對這些海賊……海兵的看法，會是怎樣一幅表情。”
“真是讓人期待。”
T骨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出於海兵的本能，他還是選擇跟在青雉身後，暫時接過了副手的工作。
……
市長大樓。
一間地下室中，弗蘭奇等一衆頂尖船匠圍坐在一起，緊盯着桌上油墨未乾的圖紙。
“終於完成了！”
“以弗蘭奇提供的那艘科幻戰艦爲藍本，加上我們拋開束縛以及物理規則，而設計出的最終戰艦，也就是所謂的……”
“冥王！”
“這玩意兒要是真能落地，說不定就連真正的冥王，都遠遠追不上！”
巴利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連續一天一夜的工作，讓他疲倦至極，但眼神卻在此刻亮的像是兩盞燈：
“假如、我是說假如，以我們的能力有沒有可能把這個怪物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