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
當天晚上,君澤留在了司徒府上。兩人協商很久都沒有個結果,都是寸步不讓,簡直都快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到最後司徒碧有些堅持不住了,吩咐下人給君澤安排了客房,表面上做得禮貌周到,但實際上卻是嚴加把守,不許他對外傳遞任何信息。
夜裡,司徒府上看似安靜祥和,實際上裡面的形勢卻十分危急,幾乎快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金善來報,說宅院四周有可疑人員正在暗地活動,依照金善的經驗推斷,對方兵力大概有五百左右。司徒碧不禁心中躑躅——這君澤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單看他隻身來到司徒府上,就知道他的魄力了。司徒碧又想起之前在景源黑風寨的那個山上,君澤指揮一羣死士圍追自己和君瑞時,站在山頂上持弓射箭時傲然自若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裡不免有些發憷。雖然金善已經按照司徒碧的安排在周圍也部署了兵力,但是君澤的那羣死士司徒碧已經見識過了,那些人是完全不怕死的,若是在城中交戰了,恐怕會殃及到周圍的人,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騷亂,實在是難辦啊……
司徒碧被甘棠督促着灌了兩大碗藥進去,又硬吞了一枚藥丸。他心疼的毛病才犯過,現在應該好好休息纔對,可是如今的局勢哪裡還有空閒的時間?哪裡還容得下他有半分差錯?所以他只能靠着湯藥撐上一段時間,等到事情平息了之後再做打算。
司徒碧急急忙忙地吃了藥,把藥碗一扔便開始佈置任務。幸好金善了解他與皇帝只見的關係,並且君瑞之前已經吩咐過金善聽從司徒碧的調遣,否則他們這羣追隨皇帝出生入死的大漢們怎麼可能聽從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司徒碧的調遣?不過讓他們臣服的不僅是因爲司徒碧背後的皇權,還因爲司徒碧敏銳的感覺與絕妙的計謀。然而,金善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事關皇權以及三爺的性命,實在無法想象三爺竟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付給了這個柔弱的人,況且這個人之前還想方設法的想要幫前太子謀反。
“你們二人,去信王所在的院子,切勿打草驚蛇,注意他的行動,每隔兩個時辰給我彙報一次,”司徒碧一臉嚴肅地看着面前明顯比他高壯的男子,詳細吩咐清楚了之後纔對另外幾人下命令,最後對剩下的兩個武功最好的漢子說,“你們倆,即刻想辦法潛出去,到信王府刺探消息,我要知道信王府上的一切消息,他府上的情況、人手調派、動向全部都要查出來!若是打草驚蛇或者無功而返,你們就給我提頭來見!”
“是!”一羣皮膚黝黑的健碩漢子沉聲應道。等司徒碧轉過身去,那羣人已經從房中消失了,只剩下洞開的窗戶和大門,有風吹進來,吹亂了桌上的書頁,司徒碧把手按在書上,長長嘆了口氣,今天晚上的一切實在是讓人的神經都完全緊繃起來。目前爲止所安排下去的一切,無非是想要找到君澤的弱點,藉以挾制他。總不能一直被他牽着鼻子走,必須給予反擊才行。
“大人,現在呢?”金善輕聲問。
“等。”司徒碧言簡意賅地答道,疲憊地坐在了椅子裡,又掏出一枚藥丸吞了下去,閉上眼睛輕聲說,“爲今之計,只能以靜制動。我們不必着急,急的人是君澤,他的真面目已經暴露了,並沒有太多時間。況且我們有兵權在手,他等不起。”
“是。”金善低聲應了,等了片刻,又問,“陛下那邊……”
“大夫正在想辦法。”司徒碧嘆息道,“那大夫,是司徒家除了我十六弟之外醫術最高明的,應該有暫時緩解的方法。你不必太擔心了……”
司徒碧沒有告訴金善派遣夏離暗地前往藺州尋找司徒瑾和醫聖的事情,所以兩個人都各懷着不同的心思暗自等待着。其實司徒碧還有個打算,那便是先穩住君澤和君瑞的手下,若是事情真的向壞的方向發展了,那麼他就會假意歸順君澤,給他一些並不會對君瑞的權利造成大威脅的好處,然後想辦法騙到解藥或者拖延時間,等待司徒瑾的歸來。可是不知聰明如君澤,會不會識破他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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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天便亮了,負責監視君澤的侍衛隔段時間就會來報,但是並沒有發現君澤有什麼活動,只說他和抱琴在房裡唱曲,然後又很是囂張地行雲雨之事,完全不像是被軟禁的人。司徒碧面沉如水,揮手讓他們下去繼續監視,然後便閉上眼睛在椅子裡閉目養神。一連三天,司徒府大門緊閉,坊間流傳信王君澤貪戀司徒府上一名歌姬,竟是流連忘返直接住到了司徒府上。
“大人,您去休息休息吧,這幾天……”甘棠憂心忡忡地對司徒碧說着,這三天司徒碧完全倚靠藥物支撐,接二連三地處理各種事務,一張臉熬得都青了,一點人色都沒有,看得人都心裡覺得害怕。
“嗯,我知道。”司徒碧輕聲說着。剛纔進宮了一趟,君瑞情況還算穩定,只不過高熱不退,精神十分不濟,早朝的時間都越來越短,讓朝中大臣一片猜疑。又有人上奏摺說起司徒碧以色侍君的事情,就好像君瑞不上朝完全都是因爲司徒碧一樣。甚至宋子墨還找上了門來,當面指責司徒碧。司徒碧並不反駁什麼,只是冷冷地坐在那裡看着宋子墨氣急敗壞地引經據典指桑罵槐,那眼神和表情冷淡得幾乎都要結冰,讓宋子墨看得都渾身發冷,拋下一句“好自爲之”就摔門而去了。
三天了,不出意外的話夏離應該已經到達藺州境內,夏離單槍匹馬還好,去藺州的路途不會太艱辛。可是要帶上瑾兒和醫聖兩人,目標卻有些大,回來的路程至少要六天。只要這六天撐過去,一切就都還有希望。再說,自家那位老大夫想方設法正在控制君瑞的病情,不出意外,六天應該不會有大的起伏。
司徒碧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拿過桌上的小藥瓶又倒了一顆藥丸,最近吃藥的頻率越來越多了,實在有些吃不消,光是坐在這裡就會冷汗淋漓,可是他現在必須要撐住。君瑞現在也病了,還得在宮裡跟一幫大臣周旋,若是自己也倒下,那事態可能就會不堪設想。
“大人!”正在司徒碧沉思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金善的聲音。金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一陣風便來到了司徒碧近前,滿頭大汗神色慌亂地說:“不好了,大人,皇上……皇上在御書房召見軍機大臣時,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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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是細心看就會發現,這皇帝的寢宮周圍守衛和巡邏的士兵比平常要多。司徒碧趕到宮裡第一件事就是增加了駐兵遣散了在宮外焦急等待的幾位軍機要員。皇帝在御書房病倒,這件事十分嚴重,足以說明最近皇上的身體狀況有問題,這幾個大臣也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爲什麼最近早朝會莫名其妙地縮短時間。可是他們並不敢多嘴,因爲皇上回宮之後很快扔了口諭出來,告誡他們不要胡說八道,只需回家等待再次召見。
“你放心,我已經傳了你的口諭了,所幸是在御書房,那幾個老爺子也都是忠心事主的,相信都會管住自己的嘴。”司徒碧輕聲勸慰君瑞。君瑞燒得迷迷糊糊的,身上持續不斷的病痛已經讓他心情煩亂了,索性都由着司徒碧去了,就好像交給司徒碧的不過都是些小事,而非身家性命。
“你自己也注意些。”君瑞啞着聲音低聲說,“瞧瞧你那臉色,簡直跟死人似的,別硬撐。我也正在想辦法。君澤那裡,我正在查他手中的兵力,只要拿辦了那些人,君澤再囂張,也沒有叫板的資本了……”
“嗯。”司徒碧點點頭,接過張庭海端來的藥碗,拿出裡面的銀針看了看,然後拿勺子一勺一勺喂君瑞喝下。
“你喝了藥,就睡一睡吧。摺子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司徒碧輕聲說着,看着君瑞一口一口喝藥。可是藥只喝下去一半,君瑞便開始咳嗽,司徒碧放下藥碗扶他起來順氣,可是沒想到君瑞咳啊咳的,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直接濺到了司徒碧的衣襬上。
“皇上!皇上!”房裡的宮女太監們都慌了神,可是他們哪裡敢上前來,只能撲通撲通地跪了下來,甚至有人開始嗚咽起來。司徒碧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抖着,他扶着已經昏迷過去的君瑞躺下,緊握住拳頭大吼了一聲:“都哭什麼!給我警醒一點,再做出這般失態的舉動,整個永和宮的下人,全都給我拖出去廷杖杖斃!”
或許是司徒碧的聲音太過狠厲,一下子房裡所有的聲音都嘎然而止了,只剩下司徒碧急促的呼吸聲。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吩咐張庭海爲君瑞更衣,又讓人把老大夫請進來診脈,然後他一陣風似的從永和宮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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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噹!”司徒府上用來軟禁信王的院門被人大力推開了,裡面鶯鶯燕燕的歌曲聲停了下來,君澤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門口的司徒碧,笑着說:“阿碧我的好美人兒,你終於捨得來看我了。”
“君澤,”司徒碧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儘量冷靜地對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說,“你要什麼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sorry,本來今天要多更的,但是又被耽誤了。
明天更至少五千字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