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劉初夏，嗯，好聽。”邊小完，突然又噘嘴道，“娘你偏心，給妹妹起的名字比我的好聽。”
邊小小一說起這個，邊四娘心裡還真是有些愧疚。
當初小小的親爹不辭而別，邊四娘便成天生活在無助惶恐之中，飯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所以小小生下來的時候，又瘦又小，用接生婆的話說，比貓大不了多少。
那時候她成天傷心流淚，哪裡有心情給邊小小起好聽的名字，再加上邊小小又是瘦瘦小小的，所以就隨口起了一個名字，然後就一直叫到現在。
“小小，是娘不好，當初給你起名字的時候，娘確實沒走心，要不娘好好想想，再給你改一個名字？”
邊小小撲哧一聲笑了，“娘，我逗你玩呢，其實我覺着我這個名字還怪別緻的，最起碼重名的人少，不管去了哪裡，只要有人一喊‘邊小小’，我就知道肯定是在叫我。”
邊四娘也笑了，“傻丫頭，哪有人會當街喊一個姑娘的閨名的？”
邊小小吐了吐舌頭，“反正我特別喜歡娘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就是了。”
邊四娘生了孩子，平素跟她比較要好的，象劉栓剛媳婦，劉二富媳婦，還有黃勝娘這些人，一個個都拿着禮物過來看望邊四娘。
因爲都是窮苦人家，拿的禮物都不多，幾個雞蛋，一袋白麪，或是一包糖而已。
可是禮輕情義重，難得的是她們有這個心。
平素交好的人都來了，可自始至終，劉張氏和劉方氏都沒有過來看上一眼。
劉張氏倒也罷了，自從崔順死後，她就天天關門閉戶的，一天到晚的，村裡人都看不到她的影子。
可是劉方氏卻是見天兒在外面晃悠的，而且她也知道邊四娘已經生了孩子，可她就是不過來。
這天她又在村子裡晃悠，一下子就晃悠到了村頭那棵大槐樹下。
這個時候正是農閒的時候，再加上天熱，村裡有不少人都去大槐樹下乘涼，乘涼的時候免不了要扯閒話，扯來扯去就扯到了邊四孃的身上。
有婦人就說，這大熱的天坐月子可真是受罪，洗又不能洗，還不能吹風，這熬上一個月，別說長肉了，估計還得瘦一圈。
有去探望過邊四孃的婦人聽了，立馬反駁，說邊四娘養得好着呢，又白又胖的，一看就知道這個月子坐的很舒心，完了還一臉羨慕的說，當初自己生兒子的時候，也沒人家邊四娘生個閨女養的好。
立刻有人接話說，那是因爲劉栓柱知道心疼人，再加上劉翠一直在邊四娘身邊照應着，邊四娘這個月子坐的不舒心那才叫怪呢。
大夥兒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邊四娘坐月子的事，看到劉方氏來了，便有婦人大聲問劉方氏道，“山樑奶，你去看你那小孫女了沒有？我聽說那孩子長的還怪好的，等以後長大了，肯定跟她娘一樣俊俏。”
劉方氏聽了，撇了撇嘴道，“一個小丫頭片子，有啥好看的，等到啥時候邊四娘給我生出孫子來了，我再去看她。”
“話可不能這麼說，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那都是你的嫡親孫孫，你一個當奶奶的，連看都不看一眼，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劉方氏把一眼一瞪道，“有啥說不過去的？她帶過來一個賠錢貨，現如今又生了一個賠錢貨，就她這樣的，她還指望我去伺候她月子不成？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命。”
“頭胎是閨女好，閨女懂事，知道照顧人，等到四娘二胎生了兒子，就能幫着四娘一塊兒照顧弟弟了。”
劉方氏聽了，朝着地上呸了一口道，“就她那小身板，她也能生出兒子來？我呸，我看這輩子她都別指望了。
我跟你們說，我看人可是準的很，當初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看出來她沒兒子命，我當時就勸栓柱不能娶她，可栓柱叫那狐狸精迷上了，說啥也不聽，非要娶她。
看看，現在叫我說中了吧，生了一個賠錢貨出來，我跟你們說，她就算是以後還能生，生出來的也還是丫頭片子，不信你們就等着瞧吧。”
“山樑奶，你在這兒一口一個賠錢貨，可你家栓柱看這個孩子可是稀罕的很，我聽說他當時都給了三狗媳婦六十個大錢的謝禮呢。”
“可不是嘛，栓柱可稀罕這個孩子了，我聽說等到孩子滿月的時候，他還準備大辦呢。”
劉方氏一想到那給了三狗媳婦的六十個大錢的謝禮，還有以後給孩子辦滿月酒的花銷，她的心裡就一陣肉疼，氣哼哼地嚷嚷道，“我早看出來了，那就是個敗家的玩意兒，自己生了個賠錢貨，還有臉叫栓柱在那兒大操大辦的，我看她要是不把栓柱壓榨乾了她就不會收手。
哼，她要是但凡有點良心，那個小丫頭片子一出來，她就應該把她摁到尿盆子裡去，你說留個小丫頭片子幹啥，費盡巴力的，淨是給別人家養人了。”
劉方氏心裡頭本來就惱恨邊四娘，再加邊四娘這回又生了個女兒，這可叫劉方氏找到了罵邊四孃的理由，所以她這會兒罵的是唾沫星子滿天飛。
因爲她罵的太過投入，所以連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她都沒有感覺到。
劉方氏罵了半天，見沒人接她的話，她覺着有些掃興，再加上覺着口乾舌燥的，她就想回家喝口水去，可是她剛一轉身就被嚇了一大跳，因爲邊小小正陰着一張臉站在她的身後。
“唉喲你這個狗東西，你不聲不響的站我身後幹啥？你這是想要嚇死我啊。”
邊小小陰惻惻地盯着劉方氏，“我問一句，你有娘嗎？”
“你個小兔崽子，你咋說話呢這是？我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咋會沒娘呢？”
“那我就奇了怪了，當初你娘把你生下來的時候，咋沒把你這個賠錢貨摁到尿盆子裡淹死呢？”
劉方氏一下子被堵了嘴，嘴張了張，愣是不知道咋說好了。
邊小小還真是奇了怪了，劉方氏明明也是女子，可她爲啥還看不起女孩子，一口一個賠錢貨，要按她這意思，她不也是賠錢貨裡的一員嗎？
其實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重男輕女的大多數都是奶奶，奶奶明明也是個女人嘛，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