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二 器量

翁金河畔的戰場已經成爲了煉獄。

前鋒軍大營裡一片狼藉,任何角落都有可能成爲陷阱,地上的屍體和傷員無人輕易敢動,清軍的進攻不僅要踏着屍體,還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陷阱,而每當下雪、起霧、夜幕降臨,戰鬥就會在各處發生,雙方彼此交錯,血戰到視野良好的時候,甚至會出現敵我雙方躲在一個角落的情況。

天色昏暗,月亮低垂,不知是否是被地面的血腥浸染,在月亮邊緣有一圈血紅環繞,這與平日看到的明顯差異,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帝國的士兵,這裡是異鄉,若是戰敗,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許漢風奔走在戰場的各個角落,在戰鬥的時候鼓舞士氣,調遣兵力查缺補漏,而當安靜下來,他又會看望傷員,清點物資,這段時間,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士氣的低落,與西路軍主力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什麼樣的謊言也無法讓士兵們無視這件事,有一個猜想被很多人藏在心中不敢言說,或許增援不會到了。

物資被快速的消耗着,因爲戰爭沒有按照原定計劃進行,突擊戰運動戰變成了陣地攻防戰,物資是經不起消耗的,最先頂不住的是火藥,前沿已經完全禁止了隨意開火,就連狙擊手也是,以免因爲忽然開火引發連鎖反應,消耗太多彈藥,炮兵也開始節省使用,實心彈的遮斷射擊已不被允許,炮膛裡裝填的是霰彈,靠近了釋放,儘可能取得最大戰果,好在前鋒軍都是精挑細選的,藩兵比例很大,不是離了火器就無法作戰的二線軍團,肉搏戰也有相當的戰鬥力。

而另一項緊缺的物資則是燃料,清軍圍過來的太快,沒有給前鋒軍太多的時間,砍伐來的樹木很多都是溼的,難以燃燒,士兵們只能擠在一起,渡過寒夜。

天又一次亮了,隨着厚重的牛角號響起,孤涼的聲音傳盪開來,清軍再一次退出火線,仿若退潮,前鋒軍的士兵沒有追擊,疲憊了一個夜晚,在敵人撤退的那一刻,他們就扔掉武器,把自己扔在地上休息。

此時玄燁也在打量着這片戰場,眺望着已經扔進去上萬生命的陣地,在他的視野裡,帝國一方的炊煙相較前一日已經少了很多,而且連續兩日沒有進行反擊了,索尼走到了玄燁面前,說道:“主子,昨晚死了至少兩千兵。”

“讓附近部落把比火繩槍高的男人都送來,還能繼續打。”玄燁滿不在乎的說道。

“可八旗也死了很多人,您知道的,我們也與太皇太后失去了聯絡。”索尼繼續說道。

“朕以爲,再這麼打兩天,這支軍隊就崩潰了,我們就能取得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勝利。你知道嗎,就在剛纔,已經有人從營寨裡走出來向我們投降了,敵人的士氣很低,軍心不穩,這個時候,最是要發出剛猛一擊的,或許要動八旗精銳了。”玄燁答非所問,他扭過頭,似乎沒有聽到索尼關於太皇太后的彙報。

索尼低下頭,沒有答話,雖說玄燁在太皇太后面前打了包票,此戰目的是爲了掩護滿洲國族西撤,但圍攻旬月,敵軍火器已衰,露出敗相,全殲敵軍的戰果實在太誘人,誘人到玄燁忘卻了初衷,忘卻了對祖母的保證。

“索尼,或許朕應該到前線去,帶上我們的精銳,這樣士氣已經會高漲的。”玄燁又說道。

索尼再不敢沉默,連忙阻攔:“不,不,皇上,您不能上前線,太危險了,如果失去了您,就算八旗全部得以保存又有什麼用呢,您是滿洲一族的希望,現在全族上下都知道,老天爺又賜予我們大清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如果沒有了您,大清就沒了骨頭,滿洲也就沒了希望了啊。”

但玄燁卻似乎沒有聽到這些話,再次要求各旗集結軍隊,把能調動的都調動起來,這一下,不僅索尼,就連八旗權貴也紛紛跪地哀求,人人都言可替皇帝去死,而不需玄燁親涉險地。

正在這個時候,遙遠的東方山嶺上,一枚信號彈扶搖而起,在鉛灰色的天空中猛然炸裂,紫金之色縈繞半空,久久不散,那正是帝國皇室的標誌。

信號彈升騰起來的地方不過五十里,可能只有三十里,索尼和玄燁都是看到了,都知道大勢已去,這段距離對於騎兵來說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即便是尚有積雪,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而這段時間,誰衝鋒在前,士氣如何高漲,也無法打下帝國大營。

“主子,是時候了........。”索尼抱着玄燁的腿,低聲提醒道,是時候撤退了,大軍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雖然爭取的時間仍然不夠,但皇帝身邊尚存的這些精銳,尤其是未有大損的八旗骨血,仍然不能輕易損失,細細說起來,他們的重要性比正在杭愛山北麓艱難西撤的滿洲國族還要重要。

滿洲本身就是個混血種族,漢人、蒙古人、女真各部,全都混在其中,八旗軍只要還在,滿洲就在,而失去了八旗軍,滿洲全族得保,到了西面也不過是一塊肥肉,任人宰割吞併。

“或許來援的只是一支小部隊,甚至只是幾個斥候........。”玄燁依舊有些不甘心。

“皇上,承認失敗吧,大丈夫能屈能伸!”索尼哀求道。

玄燁終究還是選擇了隱忍,拳頭狠狠的砸在掌心,高呼:“蒼天啊,你爲何這般捉弄於朕,明明讓朕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卻又狠心的遮蓋啊。”

“快,扶着皇上上馬,離開這裡,快點。”索尼立刻起身,拉車着侍衛行動。

隨着滿清僞帝的離開,殘存的清軍也快速撤退,甚至直接崩潰解散,在過去一個月多的圍攻着,這羣蒙古人殺光了帶來的馬匹駱駝做食物,而滿洲人則仍然擁有馬匹,他們逃的走,蒙古人卻做不到。

大營裡的士兵已經察覺了清軍的異動,也看到了援軍的信號,紛紛叫喊起來,不多時,遠處的山樑上出現了滾滾騎兵浪潮,山樑之後更是煙塵四起,有大軍行進的跡象,這更加催促清軍快速撤退,但等一個時辰後,一隊騎兵出現在大營之前,許漢風的臉上的表情卻僵住了。

一個年輕人騎在馬上,從容的進了大營深處,周邊護衛只有不足百人,人馬皆有傷在身,那年輕人的披風亦被鮮血染紅,他一出現,就是全場焦點,更是許漢風從未想過,也從未敢想的援軍人選,太子李君華。

“殿下,是.........您。”許漢風站在了李君華面前依舊難以置信。

“怎麼,你似乎很驚訝。難道我不能來嗎?”李君華問道。

“我.......我本就是該死的罪臣了,蒙皇上大恩,許我立功贖罪,罪臣從未奢望太子會千里馳援。”許漢風道,他的罪行正是太子調查出來的,也只有太子知道他有多麼該死。

“我是爲了帝國的將士,爲了勝利。”李君華翻身下馬,卻是一個趔趄,差點滾落在地上。

“您受傷了........。”許漢風抱住了李君華,看他臉有痛苦之色,擔心問道。

“閉嘴!不能讓人看出來,準備一個帳篷。”李君華忍住痛,提醒道。

許漢風帶着太子到了自己的帳篷,找了軍醫來,剪開太子的外袍,胸口露出了一道傷口,並不深,但長的可怕,而在大傷口旁還有幾道劃痕,這顯然並非外敵所傷,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擦傷的,軍醫熟練的包紮着傷口,李君華忍痛不語。

“太子從陛下那裡領到任務後,一口氣疾馳了八天,纔是趕到這裡,沿途大戰小戰二十餘場,東宮的侍衛死了一半........。”烏以風咬牙說道。

李君華沒有讓他說完:“老烏,你也閉嘴吧,出征在外哪有沒病沒災的,我只不過被樹杈掛了一下,就招了你這通沒用的話,現在清軍撤了,咱們還是要商議軍略的好。”

“我部傷亡被圍一月餘,傷亡太大,戰鬥力堪憂。但有殿下援軍趕到,定有機會破敵。”許漢風說道,話中意思很簡單,他現在接受太子的指揮。

“漢風將軍,我可只帶來了一千七八的兵。”李君華重新穿上袍子,抓起桌上的水壺,喝了兩口,隨意說道。

“怎麼.......怎麼可能?”許漢風難以置信,看外面援軍的聲勢,怎麼也的上萬人啊。

“出發時,皇上給了我五千兵,一路西進,有人死了,有人傷了,有人逃了,也有人失去聯絡,能到這裡的只有一千七八,反正不會超過兩千人,出發時一人三馬四馬,現在一人也就一匹馬。”李君華倒是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能繼續固守待援了。”許漢風小心說道,既然只帶來了這點人馬,那定然也不會有太多的物資,沒有兵力和後勤支援,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但李君華卻直接否決了許漢風的建議,說道:“不行,我的人不會進營,現在立刻要追擊,你儘可以在這裡固守。清軍敗退,崩潰的卻只是蒙古人,我不能看着八旗兵逃亡。而且如果我們不主動進攻,清軍就可能掉頭回來,只有進攻才能打破清軍對本地的控制。”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許漢風立刻反駁道,雖說太子從興安嶺腳下幾千裡馳援到此,但一路上只有被抽調走壯丁的蒙古各部,戰鬥力並不強,但若從翁金河再次向西追擊,那要面對的就是滿清最精銳的力量了。

“漢風將軍,你可沒有指揮我的權限,我進你營中來,一來幫你提振士氣,二來是索要物資,我的軍隊缺馬匹,你反正只是固守,把你的馬交給我,如果有還能戰的騎兵就更好了,馬匹駱駝騾子,只要是大牲口都行,還有軍糧,你這裡應該不缺吧。

如果你擔心的話,就快點催一催西路軍的主帥,中路軍都到了,裴成義再穩紮穩打就沒有意義了,如果裴將軍到了,我可以接受他的節制,這也是皇上的命令。”李君華說道。

許漢風叫來副官,連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對李君華說道:“末將可以向殿下支持一千匹馬和八百頭駱駝,軍中糧草任由您取用,另可提供精騎五百供您差遣,但末將有一建言,請殿下務必採納。”

“請說。”

許漢風打開地圖說道:“如今幾乎可以確定,因我軍進軍迅速,天氣又有不許,清廷只集中資源協助滿洲一族西撤,沿着杭愛山北麓撤退,而因爲殿下來援及時,清軍八旗兵拋棄蒙古部落兵西遁,沿着杭愛山南麓撤退,杭愛山連綿千里,高聳入雲,又是大雪封山的天氣,南北難以逾越,末將懇請殿下,若出兵,請莫要尾隨清軍八旗追擊,而是向北一些,沿着杭愛山北麓,追擊滿洲一族。”

“漢風將軍說的極是,滿洲本就是僞清根本,能剿滅其族,則僞清必滅,咱們手下兵力少,而清軍八旗實力尚存,萬不可硬碰硬。再者,裴成義將軍率軍不日趕到,也可派生力軍尾隨追擊,巴特將軍亦會趕到,也有機會。

更何況,大軍五路北伐,尚有左翼軍這支軍隊正由西向東而來,只需要給陳平送去消息,也有機會截殺的,何故殿下犯險呢?”烏以風也是擔心太子安危,直接勸說道。

李君華看着二人殷切眼神,哈哈一笑:“兩位將軍何故如此,我採納你二人建議就是,想我李君華本是千金之軀,何必去追那末路窮寇,我又非將帥之屬,功勳於我又有何用,且安心吧。

僞清皇帝被我幾路圍攻,此番多半也爲階下囚,誰人得之,便是潑天之功,我以太子之尊,爲何搶諸將之功勞,就算其遁逃向西,將來我亦有機會,親率虎狼之旅,擒殺此賊。”

聽太子如此說話,二人才是稍稍放心下來,心中也爲太子的灑脫而感覺自豪,這纔是皇室子弟應有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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