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
“我們不僅要感謝臻主,還要感謝賢明的法佐閣下,是他把親切的趙銘德將軍帶到這裡,他給我們帶來了繁榮、和平與善意,他的國家與我們這個臻主賜福的國家,將會橫掃黑海北岸的異教徒,臻主會賜福於所有帶着善意來到伊斯坦布爾和任何蘇丹陛下庇佑的土地........。”一位宗教學者站在天方教寺廟的講臺前,用神聖的語氣向數千信徒介紹者趙銘德。
“願臻主賜福。”所有信徒高呼。
法佐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欣然的享受了這個過程,但忽然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而這是不應該出現的,扭頭一看,三個信徒竟然起身,手插在袍子裡,跑到了講壇之前,法佐看不清他們身前的動作,但是卻絕望的聽到了幾聲槍響........。
砰砰!
肅穆的氣氛被槍聲打破,絕大部分的信徒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驚醒,擡頭看到講壇上的人倒了好幾個,其中就包括了幾位他們尊重的宗教人士,獻血染紅了那位年邁的伊瑪目,正當信徒們不約而同的圍過去的時候,忽然又是一陣陣轟鳴,寺廟內外都發生的爆炸,煙塵、血肉瀰漫開來。
“啊,跑啊!”
“有刺客,有刺客!”
法佐在發生爆炸的一剎那被身邊的護衛擋在了身後,二人都被衝擊波吹了出去,區別是,忠誠的護衛被一塊石子打碎了腦袋,而他僅僅是屁股摔在了石頭上,而在煙塵之中,他帶來的護衛和寺廟本身維持秩序的人員都處於混亂之中。
有的護衛保護自己的主子,而有的人跑去講壇查看情況,還有倒黴蛋被亂竄的信徒踩死,但法佐在混亂之中親眼看到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傢伙被他的護衛拿住,手裡還攥着一把發煙的手槍,但一個寺廟的看守跑過來,不由分說殺死了那個刺殺者,消失在了混亂之中。
兩個小時後,法佐終於安穩了寺廟的局勢,來到了中國駐伊斯坦布的館舍之中,卻看到館舍裡一片忙碌,人們用東西堵住門口和窗戶,正在分發武器,法佐知道,刺殺讓中國人完全緊張起來了,他到了臥室,看到了滿臉蒼白的趙銘德,他正被拴在桌子上,口裡咬着一根木棍,一個全身裹着白布的醫生正在用一個奇形怪狀的夾具在他肚子裡撥弄着,終於,那東西拿出來,啪嗒一聲,一塊不規則的鉛彈放在了銅盆裡。
“將軍,你運氣真好。”醫生對趙銘德說道。
趙銘德冷笑一聲:“老子的肩膀和肚子被人打了兩槍,運氣還好?”
醫生笑了:“您運氣好在,打在肩膀上的子彈完全穿過,而打在肚子上的子彈不知被什麼擋了一下,雖然成了碎片,但沒有傷害內臟。而您運氣更好的地方在於,選擇我作爲出使這個瘋狂國家的醫生,所以您大概率能活下來,只不過日後您的肩膀未必能運轉得當。”
“你接下來的任務使把大概率變成肯定,老子可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趙銘德抱怨說道,當在窗戶裡看到一張人臉後,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憤怒的情緒,因爲這場襲擊可和商議好的劇本完全不同。
“將軍,法佐大人來了。”護衛說道。
趙銘德微微點頭,法佐被帶到了趙銘德的面前,趙銘德說道:“法佐閣下,很抱歉,我現在被用了麻醉藥劑,所以無法和您進行很長時間的會談。所以請有話直接說吧。”
“我看到你們館舍的人正在分發武器和構築工事.........。”法佐說道。
趙銘德點點頭:“刺殺的時候你也現在現場,你應該聽到了那些刺殺者喊着殺死異教徒,並且高呼宗教口號的聲音,他們是瘋狂的,我不知道這座城市裡還有多少這樣的瘋子,但我們必須提前做準備,我接下來會陷入昏睡,所以館舍會暫時關閉,而等我起來,我們使團和奧斯曼境內的中國人都會離開,就是這麼簡單。”
“你的意思是談判破裂了嗎?”法佐問道。
趙銘德說:“可以這麼說,上一次我的衛隊長官被殺害,你們就沒有抓出真兇,如果不是那位哈孜爾伊瑪目的邀請,談判就要無限期的擱置了,但是現在,我們再一次遭遇了刺殺,在你的重重保護之下,在你們最神聖的寺廟裡,在那位哈孜爾先生面前,哦,對了,他怎麼樣了,需要我的醫生幫忙看一下嗎?”
“將軍,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們把您擡回來的時候,那位哈孜爾先生就已經去世了,他很不幸,被子彈打中了頭部和咽喉。”一個護衛說道。
趙銘德微微搖頭:“真是一個壞消息,他真的很無辜。”
而法佐卻打斷了這些話,說道:“將軍,請你不要離開,我們可以暫緩會談,我們可以.........。”
趙銘德堅定的拒絕了法佐,說道:“法佐閣下,其實你我都知道,刺殺的幕後真兇指向了穆斯塔法大維齊爾,他正在黑海北岸統帥你們的軍隊與俄羅斯作戰,不要說你們不想,就是想查,這個時候也不會把矛頭指向一位大維齊爾。
據我所知,大維齊爾與我們的裕王殿下保持了密切的往來,他們甚至瞞着申京的皇帝陛下私下討論戰爭這種大事,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使團仍然遭遇了兩次刺殺,原因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我們的談判行爲捲入了你與大維齊爾血腥的政治鬥爭之中。
而第二個則是,你們的大維齊爾想要用這種方式讓我們的皇帝誤會他的兄弟想要在遙遠的西疆做些什麼。這纔是我們真正不能接受的,前者意味着談判不會成功,而刺殺卻無休無止,而後者就是卑劣的挑撥和分裂行爲,作爲帝國的使者,作爲皇上委派的使者,我必須要用最強硬的辦法回擊,所以,談判取消了,法佐閣下!”
趙銘德沒有給法佐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情人送他離開了,而法佐走出館舍的時候,還是吩咐禁衛軍就駐紮在周邊,不得允許任何人靠近的館舍和周邊的兩個街區,卻不知道,在當天的後半夜,使團就陸續的趕往了港口。
回到家的法佐第一次失態,把所有人想要對他獻殷勤的女人和奴僕怒吃一頓,砸爛了書房之中幾乎所有的用具,他無法忍受馬上要修成正果的談判在這個時候毀於一旦,他甚至不知道第二天該如何向蘇丹交代。
法佐不得不重新考慮趙銘德的話,那就是這兩次襲擊究竟和穆斯塔法有沒有關係,要知道二人在年前可是達成政治同盟,用外貿談判的辦法獲取裕王李君威在南俄的軍事行動,雖然第一次的刺殺矛頭直指了穆斯塔法,但法佐認爲那是陷害,但現在他不得不往這方面想,因爲哈孜爾伊瑪目是他這一派的核心人物,也是能在蘇丹那裡施展影響力的,哈孜爾的離世對自己實力的打擊非常大。
“主人,您終於回來了,這是來自克里米亞的哈桑。”管家走了進來,帶來一個謙卑的人,而法佐一眼就認出這個哈桑是克里米亞大汗的貼身奴僕,自己往來克里米亞的時候,都是他帶着大汗的衛隊負責安全和侍奉起居。
“哈桑,是你們的大汗讓你來的嗎?”法佐問道。
哈桑點點頭:“是的,大汗並未讓小人帶來書信,因爲每個離開克里米亞的人,無論是海路還是陸路都會被徹底的搜檢,只有小人的嘴巴和腦袋是不會被檢查出什麼來的。
大汗讓我告訴您,在接下來的一個半月內,來自東方的一支軍隊,包括至少四萬士兵和兩萬奴隸以及至少五萬匹馬和六百輛車會穿過頓河,經過我們的土地抵達伊久姆,所有的農莊必須用合理的價格向軍隊提供優良的服務和生活用品,而當看到一頂巨大的藍帳時,所有人,無論是奴隸平民還是貴族,都必須向裡面的貴人下跪,然是不得驚擾。
而這個命令並非來自大汗的本意,而是大維齊爾直接下達的。”
“真是一個噩耗啊。”法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徹底相信了是穆斯塔法在破壞貿易談判,那個傢伙當初之所以支持是因爲必須談判成功才能重新發起新一年的攻勢,但現在,不知道穆斯塔法用了什麼辦法,直接說服了李君威,而在這種情況下,貿易談判確實沒有必要進行了,畢竟奧斯曼境內的亞美尼亞人等商人主要支持的就是他穆斯塔法。
法佐愣在那裡,而管家連忙讓哈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法佐正在哭,但是沒有聲音,只是眼淚在流,法佐說道:“酒,我需要酒。”
“酒......好吧。”管家吩咐人去拿了,他知道自己的主人從小就嚴於律己,從未在家裡飲酒過,但是一次失敗擊垮了法佐,法佐喝了很多,躺在了羊皮地毯上,喃喃說道:“或許我要離開這裡了,或許我要離開這裡了。”
白鹿號商船上,被用門板擡上船的趙銘德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裡還坐着一個男人,正是馬哈茂德,在讓所有人離開之後,趙銘德冷冷的問道:“我身上的這兩槍可不在劇本上,或者說在你心裡的那個劇本里,我現在應該上死人了對嗎?”
馬哈茂德搖搖頭:“將軍,請你相信,我和這件事沒有關係,我只是負責聯絡,刺客是穆斯塔法的人負責的,一直是這樣的,出現這樣的事我很抱歉,我想應該是穆斯塔法做的。”
趙銘德問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馬哈茂德說道:“在我的理解中,應該是因爲貪婪。”
馬哈茂德簡單的進行了解釋,在他的印象裡,穆斯塔法很自私而且很貪婪,但是作爲一位大維齊爾,執掌一個人口超過三千萬的大國,穆斯塔法必然會權衡的,什麼是根本什麼是皮毛他很清楚。
根本就是他大維齊爾的位置,這個必須在南俄戰場取得勝利才能保證,而勝利的前提就是李君威率部參戰,當帝國軍隊進入克里米亞汗國境內的時候,這個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了,所以爲了得到李君威的承諾,穆斯塔法可以進行任何壞事,而當李君威的承諾得以兌現,根本得到保證之後,穆斯塔法就要追求皮毛和更廣闊的利益了。
那些附庸於他,爲他提供財富的商人羣體的利益就可以得到穆斯塔法的保護,哈孜爾是眼中釘,藉此去除,而趙銘德作爲談判的使者,若是殺了,就能弄假成真,讓談判徹底休止,保證商人們的利益。
趙銘德聽完,微微搖頭,嘴上沒說,但他心裡卻知道,只是因爲自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穆斯塔法不會考慮自己性命。
“好吧,馬哈茂德,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了,現在你可以去給裕王殿下送信去,告訴他一切都可以依計行事了。”趙銘德嘆息一聲,說道。
馬哈茂德只好說道:“您帶上我會有很大的好處。”
“金錢嗎,我對此不太感興趣。”趙銘德笑了。
而馬哈茂德則是說道:“不,不是金錢,而是前程,雖然在黑海北岸會展開一場大的戰爭,但印度洋戰場上不會取得太多的戰果,您或許會指揮艦隊,或許是一支分艦隊,但只要您拿到指揮權,我可以把馬斯喀特蘇丹國送給您,我在那裡有內應,可以幫助您拿下這個小國家,在波斯灣爲帝國取得一塊永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