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到了公司以後收到可樂的短信。劈頭就問：“你把九少搞定了？”
什麼叫搞定了？林悅無語半天, 回了一條：“讓我死了吧。”
“愛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出乎意料的，可樂竟然沒有窮追猛打。
林悅覺得有些奇怪，問她：“你不會發燒了吧？怎麼忽然文學起來了？”
可樂回了一條, 沒心沒肺的樣子, “沒啥, 香草勾搭上了個男的, 讓我覺得周圍人好像都戀愛了, 我再不趕快找一個，都快成單身公害了。”
林悅正在喝茶，差一點噴出來, 這姐們兒還真不客氣，單身公害也不是一般姿色可以達到的境界吧。
兩個人又嘰嘰喳喳八卦了一會兒香草新交的男朋友, 然後可樂讓林悅看今天的報紙。
林悅一看就樂了, 頭版上寫的就是十三少昨天婚禮的盛況, 大幅的照片上十三少跟趙佳看起來彷彿金童玉女，她站在趙佳身後倒還沾上點鏡頭, 旁邊站着九少。不知道是人靠衣裝還是攝影記者的技術好，她跟九少站在一起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郎才女貌的感覺。
好心情持續了一上午，可是九少居然到了下午還沒有來上班。林悅一個人佔着營銷部總經理的大辦公室。
林悅覺得奇怪，就給他打電話，他卻一直關機。
到下午下班的時候九少仍然在翹班, 林悅想起早上的時候他是接了胤禎的電話之後說有事的, 於是給胤禎打電話。
胤禎接電話的時候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很不愉快的樣子。
林悅於是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
“聲音怎麼這個樣子？感冒了嗎？”
“沒事。”胤禎顯然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極快的否認。然後頓了頓才說：“你……你有什麼事情嗎？”
“哦, 你見過九少嗎？今天一整天都找不到他。”林悅想起打電話的目的。
胤禎沉默了。
林悅覺得等得太久，追問：“怎麼不說話？”
“哦, 沒什麼。”胤禎淡淡的說，“今天早上我們見過，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在家裡吧。”
“哦，那我再找找，再見。”林悅覺得胤禎有些怪異，但是電話裡也不方便多說什麼，於是掛了電話。
去幹洗店取了九少的衣服，送到他的家裡，順便看看他是不是在家。
從劉姐退休以後，這些事情都是她在做。九少那個人的個人領地意識很強，不喜歡別人在他私人的地方出入，偏偏他又忙，這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必須找個人來打理。第一次去出醜以後，她每次去他家裡面都小心翼翼，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會進他的書房和臥室。後來慢慢熟悉了，兩個人也算確立了關係，方纔隨便了些。
拿出他給的鑰匙開了門，屋子裡沒有開燈，窗簾緊閉，暗沉沉的，不像有人的樣子。但九少比較嗜睡，也有可能在睡覺，昨天晚上也沒休息好。不過這樣一聲不響的睡一天也有點過分了。
林悅的手剛摸到燈的開關，就聽到九少的聲音在黑暗裡說：“別開燈。”
林悅一愣，頓住手，站在門口等眼睛慢慢適應屋子裡的黑暗。
“今天怎麼沒去上班？”林悅看到九少在黑暗裡模糊的側影，疑惑的問。
“沒事，想休息幾天。”九少的聲音也不怎麼高興。
“不舒服嗎？”林悅抱着衣服摸索着放到衣櫃裡，轉過來看九少。心虛的想着該不會是昨天晚上他睡在地板上着涼了吧？
“我沒事。”九少側頭避開她探向他額頭的手，輕輕嘆了口氣，“乖，你先回家吧，我需要好好靜一靜。”
林悅垂頭，雖然可以理解每個人都有獨處的需要，可還是微微的感覺到被拒絕的難堪。
“好吧，我先回去了。”林悅深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突如其來的脾氣。
打開門的時候林悅回身，九少擡頭看着她，眼睛在黑暗裡格外的明亮。彷彿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卻又終究沒有說。
門外走廊上在林悅背後透出微弱的光，卻難以照徹房間裡濃重的黑暗，濃稠的黑暗彷彿無形的桎梏擋在他們之間，不能再接近一步。
林悅嘆了口氣，出了門，將屋子裡的黑暗關在門裡。
心裡面覺得莫名的委屈。她明白不應該爲這樣的小事情不高興，況且是九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一回事。張小嫺有一句話說：“我對別人都沒有要求，但我對你有。”有的時候陷入了感情糾葛，很難有明確的道理可講。
靠在九少家裡的鐵門上，覺得不安，又有些茫然，可是當他下了逐客令之後，她卻沒有辦法去將心裡這種感覺向他坦白。
只能疲憊的拖着步子回家。
2008年6月15日漫舞流沙
晚上的時候胤禎給林悅打了個電話，支支吾吾的卻什麼也沒有說。
林悅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隱約覺得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上午上班的時候九少仍然是沒有在辦公室，感覺營銷部的氣氛好像有些詭異，那些秘書似乎一直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神色奇怪。
一直到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林悅無意間看見今天的報紙，總算是明白今天大家異常的原因了。
大幅的頭條寫着——兄弟倪牆，爲美人還是江山？——幾乎佔去了整個版面。
下面配着照片有些模糊，但是熟悉的人還是可以看出是九少跟胤禎。
雖說艾家的人天天上八卦雜誌，有人說如果有一天艾家的人都循規蹈矩了，八卦雜誌必定要倒閉一半，可是這樣的醜聞倒還是第一次。
林悅嚇了一跳，拿起報紙仔細看，基本上過濾掉一些不實的猜測與誇張的聯想之後，事實大概是九少跟胤禎昨天早上在咖啡廳一起喝咖啡，有了些摩擦，可能還動了手。
各八卦雜誌說的都大同小異，照片上是兩個背影，似乎九少正在向胤禎揮拳。不過林悅對於動手還是持着懷疑態度，以九少平日的樣子，很難讓人想象他跟人動手的情況，何況胤禎也說過他們兄弟自小學武，真要是打起來恐怕也不會向普通人那樣吧？
幾本雜誌和報紙都提到了九少跟胤禎似乎是因爲一個女人起的摩擦。雖說這可能是報紙雜誌賺眼球的噱頭，不過想想九少在趙佳婚禮那一天的誤會，林悅還是有些心虛。他們打架，不會是爲了她吧？
想打探情況，卻一直沒有見到胤禎和九少，兩個人極爲默契的電話關機。
也難怪，出了這條新聞之後兩個人備受關注。林悅中午去員工食堂吃飯的時候還看見有記者堵在公司門口，要是他們公然大搖大擺的跑出來，恐怕效果不下於當紅影星。
下午的時候林悅正在整理文件，忽然接到董事長秘書處的電話，讓她去董事長辦公室一趟。
康熙老爺子一把年紀了，雖說還掛着董事長的頭銜，公司的事情卻基本上都交給四少來管了。林悅進公司這麼些日子，在公司裡就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董事長，現在董事長秘書處點名讓她上去，會有什麼事？偏偏九少又不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忐忑不安的到十五樓董事長辦公室，林悅有些茫然的想先到秘書處想探探口風。事實上，她以前連十五層都沒有到過，因此跟這一層的人也不熟。
董事長的首席秘書張廷玉板着臉，也看不出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看見林悅來了，也不給她時間打探消息平定情緒，直接打內線到董事長辦公室報告，“林小姐上來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便把電話掛了，衝林悅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董事長在辦公室等你。”
以康熙老爺子目前的身份地位，用上了“等”這個字，林悅哪還敢磨蹭，連忙戰戰兢兢的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敲門。
聽到裡面有人應聲，林悅深吸了口氣，開門進去。
2008年6月16日漫舞流沙
辦公室裡竟然有不少的人，林悅匆匆看了一下，四少，九少，十三少，胤禎都在。
昨天晚上在黑暗裡沒有看清楚，現在才明白過來九少昨晚爲什麼不肯讓她開燈。他左邊眉毛上面破了相，右邊眼底有一塊淤青，破壞了原本完美的面容，若是讓戀慕九少的那些女人看到，少不得要一陣心疼。胤禎也好不到哪裡去，左邊臉仍然腫着，擠壓着左眼，看起來兩隻眼睛都不協調了。
看起來他們兩個昨天真的是大打出手了，而且戰況十分激烈。
一時間心緒紛亂，理不清是什麼感覺。
胤禎朝她眨了眨眼睛，給了她一個萬事小心的眼神，只是在那張歪臉上目前做任何動作都很有喜劇效果。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林悅還是忍不住微微揚了揚嘴角。
九少卻一直垂眸專心的看着自己面前三尺的地面，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林悅進來。
微微的，還是有些失望。
老爺子坐在辦公桌後面很平和的看着林悅，“我聽說小劉走了以後接她位置姑娘非常能幹，沒想到這樣的年輕，真是後生可畏啊。”
他的語速不快，眼神也不怎麼凌厲，然而就是有一種上位者引而不發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的在他面前垂首聆訓。
他這樣的讚揚倒是讓林悅心虛了，大清集團裡的情況是各經理的首席秘書行使副經理的職權，而營銷部安插了董鄂箐，她比起其他同位置的人清閒了許多。然而老爺子說的話雖然是讚揚，卻也不是她可以反駁的。
老爺子看了眼九少，忽然轉了話題，“董鄂那丫頭在你那兒做事情沒有惹什麼麻煩吧？”
“董鄂很能幹，幫了我很多。”九少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老爺子點了點頭，看林悅，“現在的年輕人，正是打拼事業的時候。九少那兒有董鄂了，林小姐放到營銷部委屈了。”
林悅只覺得一股寒意涌上脊背，手腳都微微冰涼，她不清楚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而在話裡意有所指，她只確定老爺子話裡的意思是把她調開。
迅速的擡眼看九少，九少仍然是不動如山的樣子，似乎對這樣的消息一點也不驚訝。彷彿她的去留他根本就不在意。忽然覺得泄氣。
“十三，你不是還沒有找到人接替趙佳嗎？”康熙看了看十三，“林小姐調給你，你滿意嗎？”
因爲平常經理出差的時候公司的事情都是有首席秘書頂着的，現在廣告部的首席秘書趙佳嫁給了廣告部的經理十三少，廣告部沒有人可以接手，因此兩個人連蜜月都沒辦法度，結婚第三天十三少就跑來上班了。趙佳以後是要做全職太太了，十三少身邊也確實是缺人手。
四少微微皺了皺眉頭，彷彿想要說話，十三已經笑着回答，“父親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的，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人才九少是否願意放行？”
九少淡淡的說：“十三弟客氣了，公司的員工，自然是放在能發揮最大能力的位置上去。”
“那就謝謝九哥了。”
“也不能委屈了林小姐。”老爺子想了想補充，“那就調薪兩千吧。”
林悅站在那裡，覺得孤零零的冷，這算是什麼？
“那麼今天就上任吧。林小姐趕快接受，十三也好陪趙佳出去度蜜月。”老爺子淡淡的說，不着痕跡的將事情定下來。
林悅瞥了九少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九少依然是那樣波瀾不驚的樣子，彷彿怎樣都是無關緊要。十四也低着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2008年6月18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