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後，學校小吃街是最熱鬧的了。
煎餅果子、章魚丸子，冰糖葫蘆......
小吃街的店鋪過於密集，顯得道路有點擁擠。
賣糖葫蘆的老爺爺和老奶奶，一人忙着收錢，一人笑眯眯的問道。
“今天學習累了吧”
“還行。”
“趕快回去休息吧。”
李再斯鼻子突然有點酸，她是有多久沒有聽見鍾從白對她說“早點休息”了。
哦，有很久了。
鍾從白只會對她說，“你要努力學習。”
還會說，“你寫這些有用嗎？興趣不能當飯吃。”
最溫柔的一次，她記得鍾從白考試前對她說，“多吃點，成績考好。”
鍾從白太要強了，要強到離婚後，她要用她的女兒來證明她過的很好。
李再斯回家要穿過小吃街，再穿過公園。
散散落落的路燈閃爍光芒，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剛跳完廣場舞的人們三三兩兩打着扇子回家。
成又青感冒請了假，所以她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她想到孤家寡人這個詞時，不禁一陣惡寒。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自己變的那麼噁心了。
鍾從白今天晚上沒有夜班，早早的回到了家。李再斯到家時，她正躺在沙發看電視劇。
“回來啦。”
“嗯”
客廳門口的鞋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李再斯彎腰將自己的鞋放在鞋架上。
“有作業嗎”
她點了點頭。
“快去做吧。”
書桌上一改昨晚的亂，如今書本都整整齊齊的疊在書架上。李再斯知道，鍾從白又檢查她是不是在做與學習無關的事了。當然，她順帶整理了一下房間。
每次都是這樣。
理所當然的無法反駁。
李再斯匆匆忙忙寫完試卷後，打算再修改一下參賽作品。
筆記本平躺在桌面上，紙張上的墨水還沒幹透，被手暈染的有點髒。只有她自己知道上面寫的是她的世界與她的夢想。
屋子裡充斥着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偶爾傳來寫字的沙沙聲。
李再斯沒有想到鍾從白會突然進來給她送牛奶。她迅速的把旁邊的卷子扯過來，試圖遮住筆記本。
但鍾從白還是看見了。她沉默了幾秒後，重重地把杯子放在了書桌上。
牙齒咬的嘴脣發白。
鍾從白一手搶過筆記本，“你就是這樣學習的嗎？”她的聲音有點尖銳。
李再斯沒有說話，她也不能說什麼。
“我說你數學物理爲什麼那麼差，原來你都是在幹這事。”
李再斯的物理很差，每個公式拆開來，她認識每一個數字，每一個符號，可它們一旦和起來，便使她頭暈。
......
“我辛苦賺錢供你讀書，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你就盡知道做這些沒用的事。”
“你這樣和你那死鬼老爸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好，你寫是吧，你能寫我就能撕。”
鍾從白說了一串，見李再斯仍不說話，更加來氣。她將手上的筆記本狠狠的撕成兩半，之後還不解氣，直至撕成碎片。
在聽見書被撕的聲音時，李再斯猛的擡頭，雙眼慢慢睜大。
她的夢想又一次被海浪給拍打下來了，不知道，它下一次還能不能在曬過了太陽後，重新起飛。
鍾從白出門時把門摔的很響。
——
李再斯愣愣的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後爬上了牀。
不想動，也什麼都不想做。
她在想那個被鍾從白稱做死鬼的人。
李父年輕時，長的很俊。白白的，李再斯那麼白，大部分都是遺傳他的。比他的外表更迷人的是他的才情。那時候人家用花，用糖哄小姑娘，而李父用情書。可偏偏還把人家小姑娘們迷的不要不要的。
鍾在白和李父在一起時，也欣賞他的才氣。
可慢慢的慢慢的，她發現才氣不能當飯吃，李父整天只知道琢磨這句話用那個字比較好，這篇文章應該改個什麼名字，就連李母生李再斯時，他都拿着筆在外頭寫寫畫畫。
而李父自己也鬱悶，自己的文章寫的好，可偏偏沒人懂。
雙方的怨氣慢慢積累，就再某一天莫名的爆發了。
李再斯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天鍾從白從幼兒園接回李再斯後就進廚房做晚飯了。
小李再斯在那裡樂不思蜀的玩着芭比娃娃。突然娃娃頭髮打結了，想把頭髮弄好卻越弄越亂，於是嚎啕大哭。
鍾從白在廚房忙的離不開身，於是叫李父去哄哄，李父醉心於他的文章，沒有迴應。
一聲，兩聲，三聲——
鍾從白拍下了手中的菜刀，走出了廚房。
“我們離婚吧。”她站定在李父面前。李父人沒有反應。
之後是無盡的沉默。
小李再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爲媽媽是來幫她的。
“我說，我們離婚吧。”鍾從白在得不到回答後，搶過了李父的文章，摔在地上。
看着東西被搶，李父突然站起來推了她一把，“你瘋了是吧。”
鍾從白摔在地上哭了起來。
李父撿起了地上的文章，走了出去，大聲囔囔着“離就離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李再斯看着媽媽摔倒，又哭了起來。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哭聲。
第二天，鍾從白就和李父辦了離婚。
————
皎潔的月光灑在地板上，灑在牀上，灑在她臉上。
被子裡凸起小小的一坨。
李再斯蜷在被子裡，眼睛看着垃圾桶。
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沒有什麼能打倒我，她想。
她掀起了被子，走下牀，蹲在垃圾桶旁拿出了那些碎片。
————
熬夜拼圖的後果是第二天整個人都昏昏欲睡。
在下課鈴聲打響後，李再斯終於熬不住了，趴在座位上。
下節課是體育課，老師一般集合後，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夏天太陽太大，體育課一般都在室內上。
李再斯一踏進體育館，就見上體育課的人比平時多了一半。
“你知道嗎，今天的體育課和一班一起上欸。”成又青走過來說。
體育老師家裡出了點事，要請幾天的假，於是把一班的課也挪到了今天，一起上。
“預備運動——”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
陳再斯困的緊，混在隊伍中渾水摸魚。
“誒，錯了，是左手。”聽見聲音，李再斯看了看自己舉起的右手，換了隻手，又迷迷糊糊的半閉上了眼睛。
真可愛。
沈遇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頭的女生。
明明做起來乾淨利落的預備運動，到了她身上就變得軟綿無力，還舉錯了手。她的頭上有幾根呆毛，像是昨晚沒睡好翹了起來的，可惜主人公自己沒有在意，也沒把它好好打理一下。
他看着女生在自己提醒之後，還是懶的睜開眼睛 ，這個人，好像永遠睡不飽一樣。
李再斯混在人羣中，馬馬虎虎的做完了熱身運動。老師下令解散後，便打算回去補個覺。
結果剛轉身就被人給拖住了。
回頭一看，成又青眨着大眼睛，撒嬌似的搖了搖她的手臂。
“再再？”
“....”
“斯斯？”
“....”
“我們留下來看籃球賽嘛？”一班和三班的男生在體育課上碰了頭，那少不了的就是要比一場了。
拗不過她，李再斯只有留了下來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