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老四和他們都能夠開懷,我做了很多
皇家的葬禮自然隆重而複雜,我甚至懷疑一個傷心的人哪裡可以做好這些。而因爲老四坐上這個位置竟然如此名正言順,他現在作爲一個新帝和一個兒子,毫不剋制自己的傷心,也毫不剋制地要事無鉅細、親力親爲。饒是紫禁城這樣一個整肅的地方也鬧了個人仰馬翻,不是老四沒能力,實在是千頭萬緒。
我還和昨晚一樣,等着見他卻見一羣羣的人馬找他來回事,有李德全,有老八,有十三,有十七,有張廷玉,有李衛,有德妃的丫頭,有今天早上進駐的他府上的女眷們。
既然如此,我只好先去看看德妃,畢竟我能爲他做的最好的是這個。
德妃病了,經過了昨晚的痛哭,她一下子併發了頭暈無力、不思飲食,甚至是驚厥等症狀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不在她身邊,而那第三個男人也是她不太想見的。
我看到她的時候竟然害怕起來,原來人的衰老竟然這麼快。短短几天,她前後的變化很大。雍容的婦人已不見,只剩下一個思兒心切的老人。老康對她的打擊還真大,難道十四在她心中就比老四重要到這種程度,我對她是又憐又無法理解。
那拉氏和小鈕她們也來了這裡,大家一起看顧她,只是她不太願配合。玉若是沒有來的,因爲從今天起她就回自己府上了,這是老四的命令。
下午時老四終於又來了這裡,見我們都在,似乎很欣慰。然後跟德妃彙報了一些細節,德妃顫顫說,“這些你拿主意吧,我只盼十四快些回來!”
一句話,老四又冰冷起來,一會又安慰了德妃幾句。我不禁想老四心力交瘁的樣子,德妃爲什麼就視而不見呢,還是她根本不曾用心看過他。當然十四也是挺可憐的,這會不定以什麼心境往回趕呢。唉,註定了,這時節大家都難受,過去就好了。
老四出來又囑咐了那拉氏一些事情,然後就叫我跟他出去了。
“容兒,這幾天你就現住在養心殿的東暖閣那裡,好嗎?”
“好。”我難得的柔順。
“女兒,我送到你父母那裡了,等葬禮開始再過來。”
“嗯。”
“十四,我也通知了,估計得十幾天才能回來。你幫我照顧額娘。”
“好。”
“還有,我很餓了,他們送過來的東西看着就不想吃。”老四忽然露出很委屈的樣子,我看着他,他在我面前終於放鬆了,讓我不由得一陣心疼。
“想吃什麼?”
“容兒,我在東暖閣闢了一個地方可以做東西的,我想吃你做的面,熱氣騰騰的。十三他們也沒怎麼吃。”
“行,我馬上過去,你讓十三、十七也等着,額娘這裡我也會送過來。”
“容兒——讓我抱一下再走!”
我擁住他,“胤禛,你現在不光得看顧你額娘、十三他們,大清也在你的手裡,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對得起皇阿瑪對你的信任!也許從現在開始你會很不容易,但不要緊,我做你背後的女人!”
我拍拍他的背,老四隻擁緊了我。
到御膳房尋來了一些半成品,做了幾個開胃的小菜,熱面我做得很簡單,要來老湯,把醬肉切成絲,又勾了點熱乎乎的蘑菇醬澆汁淋上。
十三十七他們來的時候,我正在忙着,聽見呼呼啦啦的聲音了,可一端進去就看到不只有他們仨,李衛也在,我的哥哥們也來了,還有張廷玉、老鄔和幾個我不認識的人,看這隊形知道應該都是他的重臣們,要有大事商量了。
我並沒有見禮,而大部分人看到我也不奇怪,好幾個人打了招呼,可都不相同。
老四喊我“容兒”,十三叫“從容”,十七叫“姐姐”,哥哥們不敢叫,李衛撓撓頭,老鄔沒理我,張廷玉沒動。
“喲,這麼多人,既然如此,我再去做點,很快就好。”
老四早站起來,“容兒,辛苦你了。”
我詫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沒事,你們才辛苦。”可又覺得我和老四的對話很奇怪。
我再進去的時候,老四拉過我,“愛卿”,他是叫張廷玉,“這是——”,我也正想知道老四是怎麼介紹我的,他說,“我夫人,陸從容”。
我差點沒大笑起來,夫人,他竟然這麼說。張廷玉馬上一躬身說,“老臣張廷玉見過夫人。”
對張廷玉我還是很敬重的,他可比我一個穿越人有本事多了。我連忙攔起,笑着說,“大人,您可是三朝元老,別折我的壽了,我只是他的夫人而已,您再見我可別施禮了,要不然我該躲了。”
張廷玉的腦門畫滿問號,三朝,糟糕,我說錯話了,把小乾算上了。我想彌補,可是老四把話接過去,“愛卿,容兒她是我唯一的夫人,不過她不拘小節,你以後見她就不用施禮了。”
我聽了他的話一震,大家也都又露出瞭然的目光,張廷玉隨即說“不敢不敢”。
“大人,您這樣有負名臣風采哦?”
我這麼一說,臉上帶着戲謔的笑容,老張一愣,然後笑了,說“那好那好”。還真是個好玩的人啊,老四隨即也笑了。
十三也站出來說,“張大人,聽從容的就對了。不過從容,什麼三朝元老啊,你剛剛可是說錯話了?”
“是嘛,你看我就會一成語,這用上了,你還跟我錙銖必較的?張大人不計較吧?”
“哦,不敢不敢。”
“別不敢了,嚐嚐最家常的熱面吧,各位,即使你們剛剛吃過東西了也要吃光我做的!即使我做得不好吃,你們也要說是世上的美味!”
我給他們一一盛過去,老四的確餓了,剛要往嘴裡送,想起下令了,“都吃吧!我夫人做的,以後你們未必吃得到啊!”
十三十七馬上呼應,“好,四哥,哦,皇兄,那我們可吃了。”
“嗯”,老四說,“在容兒面前,我不是什麼皇帝。”
他含糊不清地邊吃邊說了這句,可是大家都聽清了,又一起看向我,我也承受不了,只見老四衝我笑了笑。十七馬上說,“好啊,那我又找到四哥和姐姐了。”
十三給了他一個眼神,十七瞬間領會忙躬下身子又說,“不過,皇兄,禮不可廢,臣弟還請皇兄正君臣之名。”
他這一說,張廷玉、李衛等人也馬上順着說起來。
這飯吃的,唉,失去意義了。我朝他詭異地笑笑,老四也感覺到了,說了下面的讓我又一驚的話,“嗯,自古以禮以德治國,朕也甚是守禮之人,只是今日不同,容兒更不同。好了,都起來坐好,趕快吃,還有事商議!”
我被石化在那裡,還是十三反應快,瞬間的僵硬馬上代表衆人說,“那臣等就謝謝皇兄了,各位就好好享用吧!”
他一帶動,大家馬上猶猶豫豫地也吃起來,只有老四神氣自若地一會就扒了了,要我還添。我只好說,“看來只有你覺得好吃,大家都彷彿咽毒藥呢?”
“不是吧,很好吃啊,十三?”老四看向十三。
我看沒等十三說話呢老張等人身形又要動,“大人,對廚師最好的讚美就是吃得香!”
老張等人一聽縮回去又開始吃,我又添了一句,“各位大人,對胤禛最大的支持就是吃得放鬆,吃得沒負擔!各位大人吃飯的樣子倒叫我一個女人小瞧了去!”
我這麼一說,他們塞在嘴裡的差點咽不下去了,都不知如何是好,十三看了老張等人的樣子倒是笑起來,但他很仗義,抹了抹嘴說道,“哎呀,你們就爽爽快快地吃,就像在自家妻子兒女面前一樣,否則,從容她不定有什麼壞點子要你們受罪了!還有啊,那就辜負了皇兄的心意了!快,放開了吃吧!李衛,帶頭!”
李衛一聽,含糊應了一聲“好”大口吃起來,老張等人也就明白過來。
我給老四、十三添了,李衛又遞過碗來,口型說着,“謝謝姐姐!”我衝他一笑。
“陸森大人,陸燦大人,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
我倆哥哥見我這個樣子感到很熟悉卻又陌生,我到底搶過碗來,又一一給其他大人們添了。然後我出去,把時間留給他們。
之後見到一個人接一個人地出來,步履匆匆,最後只剩下十三跟老鄔陪着老四了。我便進去,“還有什麼拿捏不好的,我給你們出出主意?”
“容兒,沒有什麼事了,倒是這幾天這些兄弟們輪流守陵,直到葬禮結束,我也陪不了你。”
“這不算事,我能幫到你什麼就好了。”
“從容”,十三說,“要不你就幫着做吃的吧,要不四哥又該餓着了,別人做的他也不給面子啊?”
我說,“是你饞嘴吧!”
十三聽了笑說,“我也饞,可是這光不是什麼時候都借得着的!”
老四看了他弟弟一眼,眼神柔和,難得的喜悅,“行了,十三,你還少吃了?那大補的藥膳我可是沒吃到多少!”
“你想吃啊?”我問,“好啊!可以!老鄔,你也要藥?”
老鄔太瞭解我了,一看我的樣子一聽我的話就是陰謀,直搖頭。而老四呢,得意於我這麼乖巧,愣是沒發現說,“好啊,鄔先生不要,我要。”
“我給你煎去!”
“煎啥啊?”
“煎藥啊?不你要藥的嗎?我弄點治妄想症的!再弄點治說話不算數的!再弄點——”我想說再弄點治酒後亂什麼的,可是不敢說。饒是這樣,老四臉上已經掛不住了,那句說話不算數已經勾出他的情緒了。
“容兒——我——”
“得”,十三趕緊救急,“四哥,我看我和鄔先生還是走吧,難得你們聚一回,還勾起舊債了,四哥你慢慢還吧!我們還得去辦事呢!”
十三勾着老鄔的肩走了,兩個腿腳都挺利索啊。我望着他們的背影,卻被老四從後擁住扳過身子,“容兒,一晚上沒睡好,這會歇一歇吧,晚上老八他們都會來的。”
我手撫上他的臉,滿是鬍子茬,“修修吧!”
“哪有那功夫!”
“那你也睡會吧!”
“不行,我還有事得想想,下午找時間再休息。你就躺着吧,晚上再給我做吃的,不要太鋪張,知道嗎?”
“嗯,我知道。”
我和衣而臥,腦子裡卻在想,到底是何時孟光接了梁鴻案?我原諒老四了嗎?這是可以肯定的。可我爲什麼原諒他?因爲從我回來這三年他的種種表現嗎?還是我可憐他目前處境的艱辛?還是老款康的囑咐?還是我們的愛真的可以到達無怨尤的境界?還是都有,我不知道,反正我對他的恨已經漸漸被時間吹走了,愛也被他重新喚回來了。
後來到底睡了一覺,醒來身心舒暢了很多,一看老四,竟然還在,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杵在桌案上睡着了。我想過去輕輕給他披上大氅,卻知道他一定會驚醒,還好屋子裡很暖和,不披也罷。
我於是不弄出動靜,坐在那裡,雙手抱膝望向他的方向。人生爲什麼就是這樣喜樂參半呢,我和他也許像這樣靜靜地一直呆下去,可爲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外力打擾呢?傻愣了一會,又輕手輕腳走到他旁邊坐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老四現在四十多歲了,沒有皺紋是不可能的,我不敢想像十幾年之後他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那個時候我呢,我會在哪裡呢?
手向前伸去想要碰他,誰知他動了一下,可嚇了我一跳,連忙又坐好。
我想着頭幾年是一定要陪他的,因爲他們兄弟都很不容易,而之後十三會不會也真的走掉,扔下他一個人呢?那麼我想走還是很難。他的十三年人生,去掉他忙於公務的時間,我們能在一起的又是多少呢?就憑他那幾百萬字的奏摺,天天寫也要好久啊,或者我就委屈自己一直陪着他好了。
我輕輕地嘆氣,他身形一動,醒來了,“哦,我睡着了,容兒,你醒了?”
“嗯。”
“醒好久了嗎?一直在看我嗎?”
“沒有,我在想要不要給你蓋上點,你就醒了。”
“容兒,我們兄弟要輪流守夜,今晚是老五、老七和老八。”
“有八哥啊,我正想找他和茗藍聊聊呢。”
老四聽了掃了我一眼,“好吧,別太晚,你也得好好休息。”
我應了。下午的時候又看到那拉氏,她問我:“妹妹,你不會再走了吧?你該留下幫爺渡過難關啊!”
“姐姐,我會幫他,一時不會走的,以後就再說吧。而後宮這天地大有玄機,你也知道我懶,是不會踏足的。其實,姐姐,現在開始你要幫他處理很多事,現在的他是一生中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你的幫助他也支撐不起來這片紫禁城的天。同理,沒有年氏,也不可以;連小鈕、小耿都是這個王朝無比重要的人了。我這一生可以被你怨,但你卻不能負他!”
“你說哪裡話,我並不怨你也不會負他!”
“姐姐,如果我有自己的理由要求他一心對我,那麼你,或者你們就有百倍理由要求他離開我了,可你卻沒有這麼做。此生有你相伴,是他作爲皇帝的幸運。”
“可作爲人,他遇見你卻是最幸運的。”
“姐姐,謝謝——對不起——我此生對好些人都要說這樣的話了。還有,爲了他日後的名聲,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德妃娘娘。”
“我明白。”
說這些我也是想讓那拉氏放心,我是不會跟她爭名分的,我只要老四少一分憂慮多幾分快樂就好了。見我和那拉氏聊天,年氏也想湊過來,大概她是想探我的話吧,好吧,我找了機會跟她單獨坐了一會。
見我過來,年氏說:“怎麼,從容妹妹現在不吵着要跟爺分開或者自己走掉了?”
“哼”,我本想好好對她的,真是沒水準的人,我不由得笑了,“走掉?如果我走了,就把他也拐走!分開嘛,現在即使有女人脫光了貼上來,恐怕也不能讓我們再分開了。”
她聽了面紅耳赤就要發怒,“從容妹妹,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爺會跟你走,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只輕聲微笑着說,“你想成爲我的敵人嗎?年姐姐,我告訴你,一直以來我都沒把你當成情敵。要是以跟你鬥爲目標的話,你想你會是我的對手嗎?我一直也算給足你面子了,因爲畢竟你哥哥有功於社稷,也算有功於天下百姓。至於對你,我的手段至今還沒用過呢,爺別說是你,就是你那運籌帷幄的哥哥我也不怕!不過你嘛,我給你句準話——貴妃嘛還是當得的,只是需要好好地做,否則也只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而已。你就好自爲之吧,最好別惹我!”
說着我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她對我的話還沒吃透,一時琢磨着,又本能地想對我發脾氣,可惜力氣都打在棉花上了——她又是跺腳又是撕扯着手帕,甩我一下手帕也不疼——我不禁哈哈笑起來。這麼多日子以來的鬱悶之氣笑出去不少了。
晚上果然見到了老五他們,無需多言,只是互相安慰了一番。可是見到茗藍和老八就不同了,我不知他們會以什麼姿態對我,我又該怎樣對他們。
結果老八還是老樣子,茗藍卻是愣愣傻傻地,看了我半天都沒說話。
“八哥”,還是我先說,“我——,你,你們放心。”
茗藍卻忽然張嘴說,“我們有什麼不放心的?”
“茗藍——就因爲他是皇帝了,我們就不是朋友了?八哥,你沒坐上那個位置,就不再是我八哥了嗎?”
我這麼一問,茗藍又不說話了,老八說,“從容,當然不會。我——早就不覬覦那個位置了。”
我想安慰他又不知說什麼,老八就提起了十四,“從容,你和他要有心理準備,十四他——也許會很傷心的。”
我點頭,他這麼說還是溫和的說法。
“爲什麼皇阿瑪就那麼信任你和老四,爲什麼十四就不行?”茗藍忽然拉住我問。
“茗藍,你從小打滾在這裡,又是聰明人。請你放棄成見,用皇阿瑪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是你,你會選誰來接手眼下的爛攤子?”
“爛攤子?”他們夫妻倆都重複了一下,老八接着說,“是個爛攤子。”我沒聽出他的語氣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以他的心機會明白的。
我不再提了,只說,“今晚也不要太累,八哥,茗藍,實在困就小睡一下,皇阿瑪是不會怪的。”
說完我走了,離養心殿還有一段距離,天的確冷,風也凜冽,紫禁城裡一片蕭索,來來往往是一些面無表情的太監和宮女,我的哀慼神色夾在他們中間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從容”,我正走着,有人從後邊叫我,嗓音嘶啞,我轉回頭,竟然是老九。
“胤禟,你怎麼,傷風了嗎?”
“不礙的。進宮看看額娘,她也病懨懨的,想叫五哥也多陪陪她。”
“胤禟,很難過嗎?他勝了?”
他愣了一下,“我沒額娘難過。不過倒是擔心十四弟的反應,他這會恐怕急怒攻心吧?”
“胤禟,他——我會勸的。”
“勸?從容,爲什麼勸?爲了誰勸?”
他的話有點讓我傷心。爲誰,反正第一不是爲老四,因爲他根本無需擔心,歷史就擺在那裡。我感到很冷,但堅持着,“爲誰,首先爲皇阿瑪,其次爲你們自己,最後纔算是他借了光。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勸不勸,以他的手段,你們難道還有機會嗎?有時人還要掙扎只不過是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快罷了。”
我的話顯然惹怒了他,“從容——你——”,可是我也有點生氣,我自己的確是爲他們着想的,天地可鑑啊。於是我和他都毫不妥協地對視着,老九一甩手,“從容,回去吧,冷”,說着就走了。
我對被他誤會很委屈,可知道他還關心自己又不忍讓他負氣而走,“胤禟”,我喊住他,走過去,“把產業轉移了吧?師傅幫你買莊子了吧?你要信我,不要再做無用功了!胤禟,讓我們彼此都好過一點,不要再恨不要再怨了,好好享受平靜的日子,好嗎?如果你不信我就算了,我回去了!”
說着我飛跑起來,我不要再挨凍了,還有他那冰冷的眼神,我也不要再看了。
第二天又見到了老十,他也很難過,見了我沒有任何表情,我更加心酸,“大哥——我,還是我。幹嘛對我愛搭不理的?”
他好久沒說話。
“大哥,如果你們贏了,難道我也不搭理你們嗎?”
他動了動,我又說,“大哥,我們也沒做什麼,你,茗藍她們也看到了,我倒要問你,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他站起來,“憑什麼?憑什麼?就憑這麼多年我們各自爲着自己的人生奮鬥!”說着他離我遠遠的了。
我其實也理解他說的,可是又不完全贊同,按說我對老四是好,可是老八他們四個加在一起分量也不輕啊,從我中間人的角度和我的人生觀看來,生爲皇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已經努力過了,也用過手段和智慧了,那麼就不該再計較了。不過大哥不跟我發脾氣又跟誰抱怨呢,這樣想了我也就理解他了。
這幾天裡德妃不時問十四什麼時候回來,對着老四越來越脾氣壞了,如果老四來就怪他不關心弟弟,什麼連最後一面也不他皇阿瑪和弟弟相見之類的話,老四聽了就散發冷氣,變成撲克臉。那拉氏等人就在一旁打圓場,而德妃就連那拉氏都說起重話了。
我只好把他們都弄出去,自己好好地勸她,只跟他說十四一些好玩的事。她有時會彷彿囈語一般說起十四小時候的事,叫着“禎兒”,我看了想流淚,爲老四,也爲十四,也爲眼前的老人。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的老人,但願那時我不要這麼遺憾。
葬禮終於進行了,德妃沒能參加,因爲她太虛弱了。有很多人是真心的難過,也有很多人來給千古一帝充場面,不管什麼心思,反正都在這一天裡哀慼滿臉。
我也看到了好幾天不見的女兒,她跟我呆在一起,很是沉靜,對於她的年紀她可以承受這件事了,只是還很脆弱,也會像個哲人一樣探究生與死和誰是誰了。我知道十四是趕不回來的,所以也替他難過。晴朵也發現少了十四叔,卻沒有問。
分給我的事情很少,倒是那拉氏這些天真的忙壞了,她是很有能力的,也有一種使人安定的力量,我看着她忙碌吩咐,和老四一樣一絲不苟。
按照皇家的禮節,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偶爾小小的差錯也忽略不計了,人們的傷感也都被忙碌擠走了。我無心看這場隆重的葬禮,只有心於老康的囑託和看着活着的人。大多數人像個木偶一樣,被人牽着,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跪拜,什麼時候止住,我知道老康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告別方式的,可惜他管不了了,也好,無牽無掛,也許良妃和他終於無人打擾了。
折騰一白天,晚上可以喘口氣了,老四也累得不行,叫他好好沐浴放鬆了一會,然後他就沉沉睡去,在此之前他說,“容兒,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我奇怪他怎麼也會這句話,這可是郝思嘉的經典語錄啊,我常常唸叨的。我對他點頭重複了一次,然後在他旁邊躺下握着他的手一會也睡着了。
幾天之後,累壞了好多匹馬的十四終於回來了,並沒有帶他的大部隊歸來。
老四正在大殿上等他,而我和十三、十七也在外面候着。十四大步走進來,看了我們幾個一眼,十三叫他直接進去,我沒有說話,只看着他的表情,可我看到了憔悴,也彷彿聽到了什麼撕裂了的聲音。
裡面沒有傳來見禮的聲音,我很緊張,害怕聽到他們吵架,還好沒有,因爲老四直接說,“去吧,去給皇阿瑪磕個頭,再去見見額娘,其他的然後再說。”
十四一甩袖子出來,也許是瞪老四的眼神一直延伸到我們,反正他是虎目圓睜地出去了。
我想老四這麼做是給了十四面子,同時也給了他威懾,因爲也本可以不叫十四先來見他的。老四爲君的謀略不比老康差,只是他們性格上不同罷了。
雍正元年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他們幾年後的初次還想寫更多的,可已經太長,我還應該以後補嗎?下面幾章,很多地方也沒有展開寫,因爲那樣168就完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