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壁不知道赫連城在處理什麼事情,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心情再問了。
“既然慕大人跟弟妹商議家事,那本太子改日再來就是了。”
大氣的說完這句話,赫連城朝着他微微行禮,算是給他一個面子,赫連壁這才轉身離開。
目送着馬車離開,錢子城纔算鬆了一口氣,不過赫連城卻沒有覺得意外,太子一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他只會幫助對自己有用的人,像慕長功這樣手中實權漸漸被抹掉的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現在父皇對他的態度忽明忽暗,也就導致他做事束手束腳,根本不敢做對自己有任何的不利的事情。
赫連城輕笑一聲,轉身要進府上去。可是沒等他走進去,忽然聽到一聲慘痛的尖叫。
赫連城臉色一變,急忙趕進去。
院子裡,慕長功捂着下半身在雪地裡打滾,血濺在雪地地上,十分刺眼的鮮紅色。
而他腳腕也在流血,因爲慕吟挑斷了他的腳筋。
慕吟站在他旁邊,拿着錦帕漫不經心的擦着手上的彎刀,臉上十分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看着地上疼的臉色煞白,面目扭曲的慕長功,站在一邊的錢子城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王妃手段實在太殘忍,太狠辣了。
擦好了匕首,慕吟將說上錦帕十分隨意的丟在地上。
她看着痛苦的慕長功,十分冷漠。
“殺了你,會髒了我的手,想必我娘也不會這麼快想見到你。餘生,帶着這副殘缺的身體,好好的活着吧,”
慕吟轉而看向角落裡的慕飛揚,邪惡的笑了:“你會讓他死嗎?”
聞言,慕飛揚呆滯的神色總算是恢復了正常,而且露出了同樣邪惡的譏笑:“不會。”
要說慕長功這輩子也挺可憐的,養育的一雙兒女,卻最後都得罪了一個光,沒有人願意真心叫他一聲父親。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讓他好好的活着。”
在對待慕長功得問題上, 慕飛揚難得的與慕吟的目的達到了統一。
他們都不希望慕長功去死,反而想讓他好好的活着。
他沾花惹草,先害死了慕吟的孃親,再然後讓洛玉珠當替罪羊,讓她也死於非命,而且還曾經險些殺了慕飛揚,想想也知道慕飛揚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慕吟收好了匕首,轉身就朝着府門外走去,路過赫連城身邊的時候,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兩個人到一起往外走。
赫連城不知道慕吟到底有沒有問出她爹孃骨灰的下落,但是她現在離開,他也就沒再問,直接跟着她走。
門外有幾匹馬,慕吟和赫連城同城一匹。
來的時候十分衝動,可是回去的時候就沒有那麼急躁了。
ωωω ●тt kΛn ●¢O 慕吟坐在赫連城的身後,抱着他的腰,把整張臉埋在他的後背裡。
赫連城看不到她的情緒,也不敢隨便就張嘴問,這一切只能等回府之後再說。
回去的路變得格外的漫長,厚厚的積雪被掃在角落裡,已經變成了灰色。
質本潔來也應還潔去,可是落在泥窩裡,想幹淨也乾淨不了。
因爲低估了這世道的黑暗殘酷,所以當一切真相揭開的時候,就變得那麼難以接受。
慢悠悠的走到鎮北王府,赫連城先一步下來,然後才把慕吟給抱下來。
看到他們回來了,小五立刻衝上來本來想問她家小姐有沒有事的,但是被緊跟上來的錢子城拽走了,直接捂住了嘴巴不讓她開口。
等兩個主子走進去了,錢子城這才放開小五。
“你幹什麼?”
錢子城剛纔的動作十分暴力,小五十分生氣:“有話不能好好說,爲什麼要動手動腳的?”
小五還想罵人來着,可是瞅了瞅主子的背影,壓低聲音沒有罵。
錢子城也知道自己剛纔是急躁了一些,於是主動賠禮道歉:“小五姑娘,實在對不起,剛纔實在是情況緊急,還請你諒解一下。”
因爲錢子城是跟着慕吟去了慕府,小五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沒在追究他捂嘴的責任。
“行了行了,每次你都有理由。”
被小五嫌棄,錢子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了,小姐回慕府做了什麼,怎麼那麼失落的回來了?”
錢子城知道小五是慕吟的心腹,她每日都在照顧她,所以也沒有理由對她藏着掖着,萬一哪天她在不下心衝撞了王妃那就不好了。
“小五姑娘,此事事關重大,你一定不能在別人面前提起,更不能在王妃面前提起,只當自己不知道。”
聽他這麼一說,小五越發的覺得緊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嚴重到這種地步?
錢子城俯下身,在小五耳邊小聲的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他只是講了發生了什麼,至於王妃質問了些什麼事情,他沒有說出來。
可僅僅是因爲知道慕吟將慕長功閹割,挑斷手腳筋之後,小五的臉色就變得十分蒼白。
“小姐一向大度,若不是慕老爺傷了小姐的心,她肯定不會這麼做的。完了,小姐發這麼大的火氣,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錢子城以爲小五會覺得王妃心狠手辣,卻沒有想到小五完全是向着慕吟說話。一點不覺得王妃做的不妥,還一口咬定是慕長功對不起王妃。
錢子城不得不佩服小五護主的忠心,不過她猜的也沒錯,的確是慕長功對不起王妃。
他看着臉色又青又白的小五,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五姑娘,這件事不能在王妃面前提……”
“我知道,我當然不會問了。”小五打斷了錢子城話,然後又十分惱怒的咒罵着:“慕家人就沒有一個好人,處處都算計人,沒把小姐害死,他們都不甘心。”
錢子城略顯尷尬的聽她罵完,小聲提醒道:“小五姑娘,快進去吧,王妃心情不好,你還是在身邊候着吧。”
小五這纔回神,真準備跟錢子城說聲謝謝,小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雙大眼睛骨碌的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亂轉:“小五姐姐,子城哥哥你們倆在這幹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了,說完之後兩人尷尬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移開了眼神。
小六看着他們兩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沒什麼呀。”
小五有些窘迫的走過去,擰着小六的耳朵朝裡面走:“本來就沒有什麼,你在這幹什麼?是不是又偷懶了?”
“沒有沒有。”小六連忙辯駁,不一會就嚷嚷的叫了起來:“啊,疼啊,小五姐姐。”
她們兩個的身影逐漸遠了,錢子城這才把走進去,只是目光一直無意間就會追隨在兩個姑娘身後,嘴角也一直掛着一抹淺淡的笑。
……
赫連城牽着慕吟走到臥房裡去,他關上門走進去的時候,慕吟正站在窗口發呆。
雙手換在胸前,臉色平靜,可是眼睛裡卻十分冷漠。
她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初他初次見到她的模樣,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自己一個人堅強,不讓任何人靠近。
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十分相像。
遇見事情之後,都想要自己一個人呆着,所有的苦果自己一個人嚥下去。
她很堅強,他完全不用擔心,可是他還是捨不得她受這樣的苦,於是朝着她走過去,從身後摟住她,讓她的身後有一個寬闊胸膛和依靠。
沒過一會,她僵硬的身體逐漸變得釋然,然後很自然的靠在他身上。
他一邊親着她的臉龐,一邊低聲在耳邊說道:“很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
慕吟靠着他,閉着眼睛調整自己的心情。
過了好一會,她纔開口:“我娘叫許月,我爹叫齊天磊,他們的屍骨一個被慕長功扔到了荒山野嶺,一個燒成骨灰扔進了海里。”
“ 即便是死了,他也不讓他們有相聚的機會,天南海北……永不相見。”
雖然慕吟的聲音很平靜,可是赫連城感受得到她的心裡有多痛。
她沒有殺了慕長功,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我姓不了齊,只能姓慕,因爲慕吟被刻進了慕家的族譜裡……也是奶奶親自取得……”
這才慕吟心裡的痛,她姓着仇人姓,因爲奶奶,她才得以活下來,她既恨慕長功,也不想違背奶奶的意願。
她沉默了好久,過了好久纔開口:“慕長功在朝中失勢,從此只能再府上過他後半生的養老生活,慕飛揚也不會讓他好過,事情就到止爲止吧。”
赫連城立刻附和的說:“好。”
過了一會,赫連城再次開口:“要不要給爹孃立一個衣冠冢?”
慕吟的雙親就是他的爹孃,他這個提議非常中肯。
慕吟想了想,最後卻沒有同意。
“雖然他們生前沒在一起,可是在地下他們的靈魂一定在了,沒有牽絆最好,就讓他們自由自在的去了吧,我不想成爲他們在世上的牽掛。”
祭拜在心裡就好,立了牌位,就意味着他們還有延續。
還是不了,此生事情此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