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晟卻不理他,繼續說道,“您說過,要我好好照顧媽和弟弟,我自然不會辜負您的臨終囑託,爸,您放心吧,我會將他們照料的很好……很好……”
這時,病房外響起了吵嚷的聲音,孟良晟仔細一聽,原來是孟寒琛已經趕來了。
隨後,唐古一邊擦着冷汗一邊走進來,他在看到孟良晟的第一眼時,便嚇得直哆嗦。
這個男人,真是可怕之極!
“唐律師,你好。”孟良晟禮貌的站起來向唐古問好,唐古臉色慘白的衝他點點頭,十分謙卑的喚了聲,“大少……”
“唐律師想必也知道事情經過了,父親的遺囑準備好了嗎?”孟良晟冷聲問,唐古低眉順眼的,膽怯的走過去,從包裡掏出了一分文件抵到孟良晟手裡。
“大少,這,這是孟先生的遺囑原文,您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之處。”
孟名嚴躺在牀/上,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狂妄到了這個地步麼,居然在自己面前做這樣的事。
不過也不奇怪,他已經是快入土的人了,他又何必把自己放在眼裡。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向來信任的律師竟也成了他的人,讓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孟良晟翻了幾頁,一行一行的仔細瀏覽着,這份遺囑與先前唐古給他的附件基本一致,只是在看到股權分配時,他的某光倏然變得冷漠暗淡。
老爺子到底還是眷顧着孟寒琛,從佔股5%提升到了8%。
他冷然一笑,合上文件,“寒琛向來清高,就算老爺子想成全他,給他8%的股份,讓他後半生衣食無憂,他想必也不會接受,唐律師,你說呢?”
唐古立刻會意的點頭,“大少說的是,我這就修改內容。”
他拿出簽字筆,劃掉原來的內容,又重新寫上了一行字交給孟良晟過目,他看過之後滿意的點點頭,唐古纔敢把遺囑交到孟名嚴面前。
門外,李芳華想要進入病房,卻被阿城攔在外頭。
“夫人,老爺交代過,想和孟總單獨待一會兒。”
看着阿城的冷漠面容,李芳華只覺得怒火翻滾,她高聲喊道,“別以爲我不知道孟良晟存着什麼樣的野心,老爺子現在都這樣了,他有這份好心跟老爺子交心麼?哼,若是他真的孝順,老爺子健健康康的時候怎麼不見他過來!”
“夫人,我也是遵照吩咐辦事,請您別爲難我……”
李芳華看了看房門,她知道阿城跟着孟良晟多年,對他忠心耿耿,絕不是金錢能夠收買的,若是硬闖,恐怕在場的人也沒人時阿城的對手。
可是她心裡也明白,這個時候若是自己不出現,指不定孟氏的江山會落在誰手裡!
她方要發狠,孟寒琛卻在後頭拉住了她,“媽,這裡是醫院,別這樣!”
“寒琛,唐古剛纔進去了,你不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媽,我當然知道,但是現在爸已經不久於人世,你何必這樣鬧的不可開交,若是爸看見了,也會走的不安心不快活吧。”
“寒琛!”
“媽,你一直瞧不上大哥,明裡暗裡給他使了不少絆子,您的目的我不是不知道,但是過去三十年大哥陪在父親身邊的世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如今,您就讓他們多帶一會兒吧……”
李芳華吃驚的看着兒子,他的心,何嘗這樣軟過!
不過既然寒琛開了口,她也不好再鬧下去。
還好,在老爺子初病的時候,她就給唐古了一些好處,雖然他當時推諉,但到最後也收了。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她不信唐古還能幫了孟良晟去。
唐古拿起孟名嚴的手指按在印泥上,隨後將他的手指按在遺囑的修改出和落款的簽名處,然後轉交到了孟良晟的手中。
他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有讓人心寒的疏離和冷漠,孟名嚴就這樣看着他,隨後,他用盡全身力氣佔掉了氧氣罩,兩片嘴脣一張一合,孟良晟附耳過去,才聽清他在說對不起三個字。
他慢慢的直起腰身,冷漠的看着生命即將完結的父親,淡泊的道,“這三個字,你去地底下跟我媽說去吧,這輩子,你虧欠最多的不是我,是她!”
“她那麼愛你,甚至不惜拼上性命給你生孩子,可是你爲了榮華富貴,連個名分都不願給她,情願跟李芳華這樣惡毒張狂的女人生活一輩子,呵呵,爸,你說你是不是很對不起我媽?”
孟名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有些事,他不想說,也無力說了,爲了當初的一個承諾,他改變了兩個孩子爹命運。
如今他即將離去,他真想將這個秘密公佈於衆,可是又一想,以良晟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實情,應該是絕望多過歡喜吧……
索性,他就把這個秘密帶到地下去,隱瞞一輩子好了……
外頭傳來了李芳華的哭聲,孟名嚴機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說到底,他也是欠了李芳華的,她爲自己生兒育女,爲他綢繆規劃,可最終,卻也落得個鰥寡孤獨的下場。
孟良晟看了一眼身後,那樣輕輕的啜泣聲他聽的一清二楚,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動容。
他慢慢的轉過頭,垂着眼瞼,悲憫的看着躺在病牀/上,老態龍鍾的孟名嚴。
“爸,您從來沒想過吧,在您即將離世的時候,只有我,這個你最不待見的,引以爲恥的兒子陪在你身邊吧,而你最得意的孩子,最恩愛的妻子,僅僅是一扇門的距離,就是不能過來看你最後一眼。爸,您別怪我無情,我只是想把過去三十年受的委屈統統還給你而已。”
孟名嚴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看着他,但孟良晟看得出,他的目光一點一點渙散,瞳仁也在不斷的擴大,他已經不行了。
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報復之後的塊感,時至今日,他手裡掌握了所有人的命運,他自然不怕把所有的心裡話都掏給孟名嚴。
“爸,你聽見外頭的哭聲了吧,李芳華好像哭的很傷心,不過你還沒死,她爲什麼要哭呢?也好,哭就哭吧,能哭出來就是好事,待會兒,她可能連哭都哭不出來。爸,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爸,從此以後,你沒我這個兒子,我也沒你這個父親,你的墓地我不會去掃,也不會去拜祭,因爲這輩子,你欠我的,是還也還不完的……”
待他幽幽的說完,只見孟名嚴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珠瞪的老大,嘴脣一張一合,似是有什麼話要說,否則就死不瞑目的樣子。
可是孟良晟終究沒有靠近一步。
到了現在,他想說什麼已經不再重要了……只差一步,他便能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孟名嚴的生命枯竭,看着他的手臂慢慢吹落在牀邊……
“大少,這……”唐古滿臉冷汗,身上的衣服也被冷汗浸透了,他害怕,但他並不是害怕死去的孟名嚴,而是害怕身邊這位比死神還要恐怖千百倍的男人。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好,這裡的一切與你無關!”孟良晟冷漠的說完,就按下了牀頭上的紅色按鈕。
不過幾秒鐘,林生就衝進病房,身後還跟着李芳華和孟寒琛。
林生扒開孟名嚴的眼睛看了一眼,神色頓時變得異常沉重。
隨後,他有對孟名嚴實施了緊急搶救,但這一切都阻擋不了死神將他帶走。
最後,林生只能默默的閉上眼睛……回天乏術!
“老孟他……已經去了……”
“爸!”
“老孟!”
病房內瞬間亂成了一團,孟良晟就站在病牀前,冷眼看着李芳華悲痛欲絕的痛哭,看着孟寒琛哽咽流淚,但他的臉上,卻找不到絲毫悲傷的痕跡。
“老孟,你怎麼說走就走啊,你留下我和寒琛可怎麼辦哪……”李芳華高聲喊着,倒在地上,任人拉着也拉不起來。
這時,唐古站了出來,他小心的掃了一眼孟良晟,這才把手裡的遺囑拿出來。
孟寒琛看着唐古古怪的表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父親纔剛剛離世,所有的悲痛一股腦的用來,他也沒繼續想。
其實,就算唐古不說,遺囑的內容他也是知道的。
唐古先是對孟名嚴的離世表示惋惜,隨後把遺囑翻開,默默的誦讀。
“我,孟名嚴,離世之後將把手中80%的孟氏股權轉讓給我的長子孟良晟,我名下的房產,債卷,基金也交由他一併處理,孟氏老宅交予我的妻子李芳華……”
“什麼?”李芳華尖叫起來,“這不可能!不可能!”
而孟寒琛也是怔在原地,這份遺囑的內容,與之前唐古給他的簡直是南轅北轍,內容根本不相符。
“唐律師,寒琛呢?老孟爲什麼沒有提及寒琛的名字!寒琛也是他兒子,他說過要顧全兩個兒子的,爲什麼遺囑裡沒有提及寒琛?”
李芳華激動的抓住唐古的肩膀,目眥欲裂的看着他,“是不是你在裡頭動了什麼手腳?是不是?”
唐古趕緊搖頭,“孟夫人,就算你給我是個膽子我也不敢哪,這真的都是孟老先生生前的意見。”
李芳華絕望的後退兩步,目光忽然射向不遠處的孟良晟,她狠狠的指着他,聲嘶力竭的咆哮,“要不就是你!一定是你!老孟死的這樣不明不白,一定是你搞的鬼!還有,這份遺囑,你也一定動了手腳!孟良晟,你這個王八蛋,是你,一定是你!”
孟良晟冷着臉,並不惱,他冷漠的看着李芳華,真難想像,昔日優雅的貴婦也有這樣撒潑的時候。
“媽,這的確是爸的意思,雖然我繼承了家業,但是請您放心,我絕不會委屈您和寒琛的,寒琛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你則是養育了我三十幾年,我一定會涌泉相報的。”
李芳華若是還有一絲理智,她就不可能在醫院裡大吵大鬧,可事到如今,孟良晟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佔有了孟氏,她還怎麼冷靜!
“孟良晟,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不就是想獨佔孟氏,然後把我和寒琛趕出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