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叫來下人, 他讓人就在燒着的書堆旁擺上酒菜,然後屏退下人,獨自一人坐等簡懷修過來。
宋遠見院子裡只剩青衣男子一人, 悄悄射出一道真氣, 點了青衣男子的穴道。
他用一截衣角將臉矇住, 從暗處跳出來, 然後抽出驚羽劍, 一劍削出,將書堆上的一團火焰連帶着被火焰燃着的那一頁書頁削上天空,這火焰在半空中慢慢燃盡變成灰燼落下, 宋遠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不停的削向書堆, 不多時, 書堆上被點燃的一層全部被他用劍削向了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這些一團一團的火焰就如煙花一般絢麗, 也像煙花一樣,在短暫的燃燒之後就化成了灰燼落了下來。
書堆上的火被宋遠用劍法弄滅了,宋遠將劍插回劍鞘,埋頭在書堆中翻找起來,雖然簡懷修寫書的時候, 他一直都在找藉口躲開, 但是哪些書是簡懷修寫的他還是知道的, 他從這一堆書中迅速找出簡懷修寫的書, 脫下的外袍將這些書包裹起來背在背上, 然後運起輕功在青衣人疑惑的目光下離開了這個院子。
他出了院子後,一拐彎, 又找了個青衣人看不見的角落重新跳了進來,然後他便尋了個隱蔽處蹲下。
沒過一會,先前離去的那個侍衛和簡懷修一起過來了,那侍衛將簡懷修領到這裡,就自覺的退到一邊,守着院子的入口,他並沒有看出青衣人被點了穴。
倒是簡懷修一眼就看出了青衣人的異樣,他眼光不經意的落在宋遠藏身的假山上,宋遠見他望過來,緊張的摒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不過簡懷修的目光只是在假山上一掃而過,倒是看到那堆燒了一半的書堆時,眼睛裡實實在在的流露出了心痛。
他在青衣男子身旁坐下,順手幫青衣人解了穴,然後望着青衣人不滿的說:“林湛,你做什麼要燒我的書?”
解開穴道的林湛,轉動腦袋四處看看,可惜他一點內力都沒有,任他怎麼看,也不可能在這平靜的小院子裡看出宋遠的蹤跡。
他警惕的問簡懷修:“這院子裡現在有人沒有?”
簡懷修自飲了一杯酒,笑着問他:“你我不是人嗎?”
“我是說除了我們,還有沒有人藏在暗處偷窺?”
簡懷修搖搖頭:“沒有。”
林湛放心的舒了一口氣,道:“剛剛有個人蒙着臉忽然跳出來把我給點穴了,我還以爲是刺客,結果那人只是衝過去把那書堆上的火給滅了,就爲了拿走幾本小黃書,真是個怪人。”
簡懷修自得的笑道:“哼哼,這有什麼稀奇,我的書不知道多受歡迎(宋遠在暗處朝他翻了個白眼),人家看你燒書覺得可惜,偷拿走幾本不是很正常?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問你,你爲什麼要燒我的書?”
提到那些書,林湛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他自幼讀聖賢之書,秉性最是端正守禮,簡懷修的那些書,在他看來,不要說去看,就是提起來都是有辱斯文!
他一揮衣袖,氣哼哼的道:“書本是高潔之物,應當記載聖賢之言,你這些下作的東西怎能稱之爲書?真是有辱斯文!這些東西,但凡遇見,在下都恨不能一把火燒盡,落個乾淨!”
簡懷修笑着搖搖頭:“有辱斯文?呵,從前我讀的那些聖賢書還不是一樣被你燒了?你這人真是虛僞,嫉妒我便是嫉妒我,何須找這些藉口呢?”
林湛氣得滿臉通紅,爭辯道:“聖人有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在下怎會嫉妒與你?再者,在下已經說過了,當年燒你書的人不是在下,你不要血口噴人!”
簡懷修當年參加科舉,中了狀元,林湛就是當時的探花郎。兩人在考試之前同在一個書院裡讀書,有一次簡懷修出去喝酒,回來就發現自己所有的書都被一把火燒盡了,偏偏恰巧的是,林湛就在當場,當時簡懷修喝在興頭上,看見自己的書被燒了,不但不生氣,還興奮的拉着林湛的手繼續往火堆裡扔東西,事後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事隔多年,簡懷修忽然提起當年的事,還一副認定他就是當年燒書的人的樣子,林湛怎能不急,他一向是最愛惜書的人,燒書這件事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嗯,小黃書除外。
簡懷修端起桌上的一壺酒,給林湛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無恥的說:“不管是不是你,反正你欠我人情,這些已經燒掉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但是這些剩下的你得給我送還回去。”
林湛跳起來,指着簡懷修的鼻子罵道:“你,你真是,死不悔改!這些書不被我看到也就罷了,既然已經被我看到了,那就一張紙都不能留下!”
說着他將手中的酒水一起倒在書堆上,然後從懷裡掏出火摺子便想往書堆上扔,簡懷修抓住他的手,輕輕一使力,林湛手中的火摺子便落到了地上。
林湛吃痛地捂住手,沒了火摺子,他又想去夠懸在廊檐下的燈籠,但是那燈籠是下人用梯子才掛上去的,此刻沒有梯子給他用,他身高又不夠,任他在平地上跳了又跳,就是夠不到那燈籠。
簡懷修搖搖頭,嘆息的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林湛跳了一會,自知無望,便喘着粗氣停了下來,朝簡懷修控訴道:“你寫這些東西,難道就不怕我稟告岳父大人?”
這些年沒見,居然都學會打小報告了,呵呵。嗯?等等,岳父大人?
“你說什麼岳父大人?”
林湛已年近三十,但是談論起這個,竟然羞紅了臉,他紅着臉道:“在下已向府上提親,今年九月就將迎娶簡姑娘過門。”
“什麼?”簡懷修驚得跳起來!
“你想老牛吃嫩草!”
簡懷修上頭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姐姐已經出嫁,底下只有一個妹妹,今年剛剛十七歲。
林湛臉上更紅,吭吭哧哧的說:“委屈簡姑娘了,在下今後必定好好對她。”
簡懷修拿眼睛將林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覺得他實在沒一處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妹妹。
林湛已經三十歲了,居然還沒娶親,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簡瑜正是花樣的年紀,嫁給一個三十多歲了卻連小黃書都沒看過的人,這怎麼行!
“我不同意!退親!退親!”簡懷修霸氣的決定了。
林湛聞言急道:“兩家已經換了庚帖,合過八字,也選了吉日了,怎能反悔?”
簡懷修傻眼:“這些我怎麼不知道?”
林湛道:“你已經三年未回京城,也沒有寫過書信,怎麼會知道?我這次來雲城,第一是有差事,第二便是要告訴你,今年九月之前務必回京城來參加我和簡姑娘的婚禮。”
事情完全出乎簡懷修的預料,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爹怎麼會同意將簡瑜嫁給這個書呆子呢?想不明白。
見他沒了聲音,林湛繼續一鼓作氣的說道:“還有第三是家父想問你,你和瀾兒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定下了?”
簡懷修現在正是氣頭上,先是聽到自己們妹妹定親了,自己居然還不知道,再聽到他追問自己的親事,立刻沒好氣的說道:“擦!我都斷袖了,還成什麼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