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弄出這一身傷啊?”齊思敬開口問重冥道。
重冥嘆了口氣:“別提了, 被一個華山的小娃娃打了,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想當年, 爺爺我去華山, 誰看見了不都得兩腿發軟。”
齊思敬詫異:“咦?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想起來了, 你以前很厲害嗎?”
重冥發現說漏嘴, 連忙打着哈哈道:“想起來了一點, 也就一點,哈哈,我先去上藥了啊, 那個小娃娃下手還真狠。”
齊思敬一頭霧水的看着重冥回了自己房間,他皺着眉覺得重冥有些可疑。
要說重冥爲什麼會被揍, 就得先提一提他的新戀情, 武林大反派重冥最近春心萌動了, 他瞧上了青雲宗的小師弟宋遠。
這幾天,他藉着受傷的藉口天天往司馬承儒那跑, 然後整天黏在宋遠身邊,他左瞧宋遠覺得他長得眉清目秀,討人喜歡,右瞧宋遠又覺得他心地善良,宜家宜室, 真真是橫看豎看都讓人愛的不行。宋遠有時候看見重冥跟在他身後, 他就過來看看重冥的傷勢, 有時候還會親自給重冥熬藥, 重冥覺得宋遠就跟只小貓似的, 伸出軟軟的小肉爪子時不時的在自己心窩裡撓一撓,抓一抓, 把他的心都給攪合亂了,再加上每天吃着宋遠的下廚做的飯,重冥就完全淪陷了,他戀愛了。
這兩天,簡懷修一直在教宋遠華山派的武功心法,宋遠每天都在院子裡苦練,重冥從小學的就是投機取巧一步登天的法子,他看宋遠這樣練覺得太辛苦了。他看着覺得有些心疼,他想幫宋遠練得快些,於是就想去華山派抓個人來直接讓宋遠來吸內力!
這次比武華山派一共來了十來個人,現在都住在雲城的雲來客棧裡。
重冥現在雖然沒了內力,但是以他的武功抓個華山派的小徒弟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於是他跑到雲來客棧找了個落單華山弟子就要下手,也是重冥倒黴,好巧不巧他瞧中的這個正是華山派的大弟子,所謂大弟子當然就是入門時間最長的,因此,武功不是最高肯定也不會低到哪兒去,重冥想對他動手,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被人家好一頓痛扁,才狼狽的逃回來。
重冥獨自一人坐在屋裡就着燭光塗着藥,他塗好藥開始對着銅鏡顧影自憐,瞧瞧這臉蛋,真是怎麼看怎麼瀟灑,怎麼看怎麼英俊,嘖嘖,他真是捨不得這麼英俊瀟灑的面貌。
想要內力就得變得跟以前一樣難看,他捨不得這副好皮囊,而且那副樣貌,宋遠肯定不會喜歡,可是沒有內力他就像是鳥沒有翅膀一樣,好沒有安全感。
重冥心中糾結不已,到底要不要去吸人內力呢?
這邊重冥糾結的厲害,而那邊他暗戀着的宋遠小師弟正在和簡懷修在雲城的大街上亂逛。
現在已經夜深了,街上的人少了許多,要是在平時,現在這個時間,雲城的店鋪肯定已經都關了門了,大街上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但是現在雖然沒有白天熱鬧,卻還是能看到三三兩兩少俠裝扮的武林人士。
“師兄,我們要去哪裡?”
“去雲來客棧。”
“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去雲來客棧?”
簡懷修從懷裡拿出一本簿子,翻開給宋遠看,只見第一頁列着:華山派,崆峒派,百花谷,唐門四個門派。
再往後還有少林武當,江南水道的八大族和南宮世家,甚至是六扇門,最後一頁上寫着幾個人名。這幾個人名有幾個宋遠聽過,還有幾個宋遠連聽都沒聽說過。
“以後就按着這個順序,我來教你各個門派的武功,你每練完一個門派的武功,咱們就打上門去,然後你每打敗一個門派我就從這簿子上把這個門派給劃去。是不是很有趣?”
哪裡有趣了?
宋遠不解的問:“師兄你是跟他們有仇嗎?”
你的仇家未免有點太多了吧。
簡懷修搖搖頭,他的人緣好着呢,他問宋遠:“你想不想成爲天下第一高手?”
宋遠愣住了,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成爲一個高手,一直以來他的目的就是修煉出內力,後來有了內力他就想拼命的趕上師兄們的進度,而現在他的武功已經要比封存厲害了,然後他就沒想太多了。
簡懷修把簿子翻倒最後一頁,指着那幾個人名說:“當你學會了所以門派的武功,再把這幾個人打敗,這天下也就沒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了。”說道這裡,他把簿子合上,一本正經的擡起下巴,“這本簿子就是讓你成爲天下第一高手的指南針,當這本簿子上所有的門派,所有的高手都被你打敗了,那你最後的對手就是師兄我了,等你打敗了我,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誰是你的對手了。”
“啊?”宋遠吃了一驚,“我怎麼可能打敗師兄呢!”
簡懷修揚揚手中的簿子:“想打敗我還早着呢,等你打敗了這些人再思考怎麼打敗我吧。小十七,師兄看好你。這武林將是你的天下!”
簡懷修張開手臂作出睥睨天下的姿勢。
宋遠瞅一眼他手中的簿子,陡然發現未來的路途是如此的艱辛,他喃喃道:“我沒想過成爲天下第一高手。”
簡懷修一挑眉,他摸摸下巴,思索一陣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不成爲天下第一高手也行。”
宋遠猛然覺得肩上壓力小了不少,但心底隱隱也有一絲失落,其實這武林中誰不想成爲天下第一高手,宋遠當然也做過成爲一代大俠的夢,可是他這麼笨,連練個內力都練了這麼多年,他不想成爲天下第一高手是因爲他怕自己做不到,到時候會讓師兄失望。
現在有些晚了,離晚飯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宋遠覺得肚子有些餓,正好看見街邊擺了個麪攤,便拉着簡懷修過去坐下。
這麪攤十分簡陋,只在路邊擺上了兩張四方的桌子,八條板凳,其中一張桌子上已經坐上了兩個人。
若是從前,這樣簡陋的地方,簡懷修打死也不過來在這裡吃東西,他向來挑剔,對於吃食尤其挑剔,但是在雲城生活了這些日子,他已經把自己對於生活的要求一再的降低了,他隨宋遠坐到另一張空着的桌子上,旁邊桌子上的麪條香味飄過來,簡懷修鼻子一嗅,就知道這裡的面不對他的口味。
宋遠去找攤主點了兩碗麪,然後坐到簡懷修對面。
坐在他們旁邊的兩個人正在談論這場比武和新出世的那把劍,現在青雲山的上空依舊是烏雲密佈,那道由劍發出的白光也越來越強,現在就是出了雲城也能看到那束白光,閒扯一句,這白光還帶來了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好處,有白光照着,現在夜裡走在雲城完全不需要燈籠照亮,很多人家連燈油錢都省了。
齊思敬每天都去看看那把劍,據說現在圍在它旁邊的雷電又少了一點,看來很快這劍就要鑄成了。
那兩個人正談論到最近來雲城的武林門派中誰最有實力,大家一致首推簡懷修,其次便是南宮世家,另外就是幾位隱世的高手,其中一個人提到這次不但是武林中人,連六扇門都想來插一腳,說道六扇門,另一個人忽然道:
“哎,你們知道嗎?樓中玉又被溫雀投到牢裡去了。”
“啊?沒聽說有這回事啊?”
“也就是這兩天的事,現在大家的心都放在這次比武上,所以也沒多少人留意這件事。”
“樓中玉這次又是偷了什麼啊?我記得他不是隻偷南宮世家的東西嗎?”
“好像是汪家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你還別說,他倒真的只偷南宮家的東西。我聽說啊……”說道這裡他左右看了看,看到簡懷修和宋遠坐在他們旁邊就刻意放低了聲音湊到另一個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另一個人聽到這人的話後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還不停的嘖嘖感嘆,只把在一旁偷聽的宋遠好奇的抓耳撓腮。
以簡懷修的功力自然能聽到那兩人說了什麼,於是他對宋遠說:“他說汪家那幾件東西都是南宮聖送的,二十年前他愛慕汪家小姐,死纏爛打追了好久,白白給了汪家不少好東西,結果還是沒撈着好,汪家小姐爲了不嫁給南宮聖寧願下嫁給了一個毫無武功的商人,南宮聖真是賠了夫人又折了寶貝。”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放低,不但宋遠聽見了,那兩個人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當下那兩個人便止住話頭,只顧埋頭吃着碗裡的面。
就這一會功夫,宋遠點的兩碗麪都做好了,這麪攤很小,就攤主一個人,他即是老闆又是廚子還兼職當了小二,他把宋遠點的兩碗麪放下,道了聲慢用,接着便又去揉麪。
簡懷修的眼睛只往麪碗裡掃了一眼就挪開了,他高擡起下巴,袖着手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從靈魂到身體徹底的把那碗麪給藐視了。
宋遠吸溜了一口面,味道很一般,入口他就覺得這面的味道肯定不會合師兄的心意,擡頭一看,果然就看見簡懷修像只高傲的孔雀,在那扮冷豔高貴呢。
宋遠放下筷子,無可奈何的道:“師兄,你想吃什麼?”
簡懷修衝他溫柔一笑,他手撐着下巴吐出兩個字;“隨便。”
宋遠無奈,看你這樣子像是“隨便”兩個字可以打發的嗎?
簡懷修腦袋裡有許多菜譜,每天他點好菜譜,然後指點着宋遠做,可能是對做飯有天賦,當然也有簡懷修那個挑剔的味覺的功勞,宋遠現在的廚藝可以直接秒殺雲城最好酒樓的大廚。
宋遠挽起袖子,和攤主交談幾句,就接過攤主的麪糰揉起面來,他將麪糰揉好,拿過攤主的刀將麪糰削成一片片厚薄均勻的刀削麪,隨後又從腰間取出香料,佐料一一擺上——要說他身上爲什麼要帶着做菜的香料呢?那是因爲他有個極難伺候的師兄隨時都會嗷嗷待哺。
待宋遠的面做好出鍋,光是從香味上就甩了攤主的面十條街。在一旁吃麪的那兩個人紛紛伸過頭來讚道:“小兄弟好手藝啊!”
說着就把目光死死的定在了那碗麪上,嘴角貌似已經有了十分可疑的水跡。
宋遠一共就做了兩碗,把一碗端給簡懷修,另一碗剛要開始吃就看到三雙眼睛齊齊盯過來,他好意問:“你們要嗎?”
包括攤主在內的三個人紛紛點頭。
宋遠只好又再做三碗給他們,就宋遠做面這一會功夫,麪攤上又圍上來了好多人,他們都把宋遠當成了攤主紛紛要宋遠再做一碗,簡懷修一掌把桌子削去一個角,這些人都是會功夫的,一看就知簡懷修是個高手,衆人立時消聲,宋遠看場面尷尬,連忙向衆人解釋了一番,衆人聽後只好失望離開。
宋遠做好三碗麪給三人,便開始坐下來自顧自的吃麪,那邊三人一嘗宋遠手藝都被狠狠驚豔了一把,尤其是攤主更是兩眼放光。
吃完麪,宋遠去付賬,攤主連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錢。”
宋遠抱拳笑道:“那就多謝了。”
他正要離開,攤主卻拉住他,他不解的問:“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攤主搓着兩隻手,猶猶豫豫了半天,終於腆着老臉問道:“不知道,不知道小兄弟那個面調料的配方能不能,能不能告知一二。”
當然沒問題,宋遠脫口就要說出調料的配方。
“不能。”簡懷修及時出聲阻止了宋遠,他本來一直坐在一旁,此刻他站起身,走到宋遠旁邊。
“師兄這告訴他也沒什麼。”
一旁的攤主本來聽到簡懷修拒絕正失望呢,此刻聽到宋遠說這話,頓時一臉期待的看着宋遠。
簡懷修無語的一拍宋遠的腦袋:“你呀!總是對誰都這麼好心,這幾天對那個不知來歷的古怪小子也是這樣。這樣早晚會吃虧的。”
宋遠辯解道“他不是古怪,他是失憶了。”
“我看他可疑的很,你以後不要和他太親近,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添了個麻煩?”
宋遠緊張道:“什麼麻煩?”
一個情敵啊什麼麻煩。簡懷修當然不會把這個說出來,他笑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想必仇家也不弱,你就這麼把他領回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宋遠低着頭輕聲道:“我是覺得師兄你這麼厲害,就是他的仇家找上門肯定也打不過你,所以才帶他回來的。”
這話簡懷修愛聽,他自得道:“師兄我自然是厲害。”
他們這邊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起勁,完全忽視了正站在一旁乾着急的攤主。
“這位小兄弟,那個,那個配方的事?”攤主看自己被無視了,只好尷尬的插嘴提醒宋遠。
“配方給你也行,但是以後你這面賺的錢,咱們四六分。”簡懷修道。
攤主沒想到簡懷修這麼個看着有錢的公子哥,竟然會和自己爭這點小錢,他有些肉痛,想了想問:“誰四,誰六?”
“我也不佔你便宜,你拿六成。”
攤主聽到自己拿大頭,想了想就同意了,對這面他有信心肯定能大賣。
三人談好,立了契約,宋遠不但把這一種面,他還把其他幾種方便做又好吃的面的調料,做法全都告訴了攤主。
告別攤主,簡懷修伸伸懶腰對宋遠道:“這麪攤雖然賺不了大錢,但好歹是項收入,而且我看那個攤主是個有頭腦的,這門生意說不準還真能被他做大,你現在只要在家裡坐等着收錢就是了。出去打獵還有做護院都太辛苦了些,以後你專心跟着師兄練功就行了,萬一真缺錢了,師兄我買副墨寶也能值不少錢。”
宋遠聽了他的話,心裡正感動着,就聽簡懷修又道:“好了,吃飽了就該活動活動,現在咱們去找華山派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