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濃,空中飄過些許黃色桂花,揚揚灑灑間稀稀落落的掉落在地。素雅雙手捧着,卻一朵都接不住。她不由得自嘲,就連這桂花都要擇主人。
殿外偶爾吹來一陣涼風,雖然帶着些涼意,不過卻也讓人感覺頗爲涼爽。瓊棕樹上原來的禿鷲小窩兒,現在裡面倒是也都空無一物了。眼見冬天的影子便就要到來,想必是因爲大禿鷲教會了小禿鷲飛翔的本領,所以都尋地兒過冬去了。
素雅心道這些禿鷲都能尋地兒過冬,而她們還是隻能深處在這個皇宮深院裡。她心中不由得直直嘆息,也不知何時能自由一些?溫嬪聰穎,本也非池中之物,只是如今卻也如同金絲雀一般在深宮豢養着,接受後宮妃嬪們的勾心鬥角。
待素雅和李錦茜便服侍溫嬪收拾妥當,準備去給趙貴人送禮。
反綰髻上只別三朵金鑲玉鬢花,見素雅早晨去御花園採了些怡人的桂花,溫嬪便又在髮髻上別了好幾朵。一襲鏤金百蝶穿花紫色綢衣旗裝穿的得體嫺雅,素淨的臉上脂粉未施,在這秋日裡平添了一股子春天的氣息。舉手投足間,溫嬪的青春活潑仿若從天而降的精靈,讓人看着舒爽不少。
方纔出了重華殿,溫嬪等人便在東配殿瑞雪閣門前巧遇到皇上。趙貴人早已在門口等待皇上多時,見正巧溫嬪也來了,一時也沒得好臉色,心道溫嬪真能趕巧。
皇上在主位坐下,溫嬪和趙貴人各在兩邊。
他看着溫嬪青春年少,不由得誇讚了一句道:“溫嬪今日倒是春意盎然,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兒?”
溫嬪燦然一笑,天真的童顏讓皇上心中喜愛更甚。但見她道:“心瑤倒是沒遇見什麼喜事兒,只是心瑤今日探訪趙姐姐,便穿的舒爽了些。這樣趙姐姐看着也高興啊!”說話間,溫嬪一臉的無邪可愛。
“果真長大了!”皇上笑道。
“對了,方纔聽說趙貴人身體有些不爽,朕便過來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啓稟皇上,本也沒有什麼大礙,倒是害的皇上還特地跑來了一趟。就是早間跟溫嬪妹妹和閆妹妹在一起說說話,許是說到了激動之處,現下就有些不適了。”
趙貴人說着話還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溫嬪心想若不是這會兒她和皇上一起來了,說不定趙貴人直接就要把謀害皇嗣的罪名扣在她頭上了。
“那真是心瑤的不懂事了,還望姐姐莫要見怪!不知趙姐姐昨夜睡的可好,心瑤可是一夜無眠啊!淨聽些摔東西的聲音,又好像是參雜着責罵奴才的聲音,這些個不懂事的,淨是擾了趙姐姐的清淨!
”
趙貴人現在卻愈發討厭起重華宮的這一對主僕來,先是奴婢搶她風光不說,現在又是主子奪她風采。害怕溫嬪再說什麼,這廂便撒嬌道:“皇上,您當真是......”
趙貴人正欲再多說的時候,田德卻附耳在皇上耳邊說了幾句。
皇上一下子便高興的站了起來,只見他道:“朕前朝有政事還要處理,現在便不陪你了。既然溫嬪在這兒,你們姐妹便說會子話罷。”
本來正欲走,見趙貴人鬱郁的,復又轉身握着她的肩膀道:“你父親在前朝傾力爲朕,如今你又爲朕的皇室開枝散葉。朕現在便許諾你,只要你順利誕下皇室子嗣,無論所生是小阿哥還是小公主,朕都晉你爲‘蓉嬪’。好了,朕要處理國事,這便先走了!”
趙貴人欣喜萬分,連連福身道:“謝皇上隆恩!恭送皇上!”
雖然方纔的事情讓趙貴人心中不爽,但畢竟最後皇上承諾了她“蓉嬪”之位,她倒也無可厚非了。本來溫嬪一進來便是嬪位,她心中頗有不甘。如今她只要誕下腹中胎兒,便可與她平起平坐,想想她便高興。
看到溫嬪還在那悠閒的喝着茶,趙貴人不覺得氣焰又高了些,話中帶刺道:“想不到今日溫嬪妹妹來我瑞雪閣,無意間還當了回見證人呢!”
溫嬪放下茶盞,用絳紫刻絲手帕拭去嘴邊茶漬,這才毫不在意的道:“不過趕巧罷了。”
趙貴人在溫嬪對面坐下,這方又上下打量着溫嬪,輕笑一聲道:“雖說溫嬪妹妹今日是爲探訪我而穿得如此春意融融,可是不巧的是,我腹中孩子不喜這春色呢!”
“是嗎?”溫嬪故意朝趙貴人的腹部問道,而後又收回目光,復又添道:“方纔心瑤也不過隨口一說,怎麼趙姐姐什麼都信吶?”
“你……”趙貴人氣結,一時之間駁不回去。她想到皇上對自己說的話,便立馬又笑起來說道:“方纔皇上可是說了,無論這胎是小阿哥還是小公主,他都要晉我的位份。溫嬪妹妹可是還尚未侍寢呢!”
“心瑤方纔也聽見了。只是趙姐姐似乎還忘了一件事兒……”溫嬪淡淡然,全然不把她的話不放在心上,只道:“心瑤一進宮,便賜號‘溫’,爲嬪位。倒是趙姐姐,比心瑤早入宮,反而還得依靠着腹中孩子才能升爲嬪位。真是可惜!”
趙貴人心道自己辛苦經營,卻反倒還被這小孩子咬一口,心中不服。她一口悶氣憋在心裡,一時不順,腹部也略微有些不適起來,捂着肚子“哎喲”喊起來。
站在一旁的鈴兒和品兒趕緊上前,輕
輕拍着趙貴人胸口,口中還道:“貴人切不可動氣。深呼吸、深呼吸!”
溫嬪本質本就不壞,一時又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自知言語過激,便小心翼翼的關心道:“趙姐姐沒事兒吧?”
“無妨,懷孕的女人就是辛苦。”
溫嬪不與計較,只當什麼都沒聽見,道:“對了,心瑤倒是差點兒忘了今日來瑞雪閣的目的。”
說罷,她讓素雅拿出那南海紅珊瑚,暗紅的顏色,形狀各異的紅珊瑚讓趙貴人嚥了咽口水。雖不是極品,可這怕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紅珊瑚了。溫嬪見狀,暗自笑趙貴人的失儀,這方又道:“這是南海紅珊瑚,不知趙姐姐可還喜歡?”
“只是怕這東西太過貴重,我……”趙貴人眼中放光,她明明心中喜歡,卻還要惺惺作態推辭一番,倒叫溫嬪越發不喜。
“不礙事的,趙姐姐且收下再說罷!”溫嬪不欲多說,便直接命素雅交給趙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婢。
“那我便卻之不恭了!”說罷,趙貴人讓鈴兒把那南海紅珊瑚小心收好。這方收了她的禮物,也不便再對溫嬪擺臉色,只道:“溫嬪妹妹出手闊綽,不想還親自送了來。其她妃嬪真是沒法和溫嬪妹妹的比啊,恭親王府出來的果然出手不凡!”
溫嬪只得體的笑了笑,道:“心瑤是重華宮的一宮主位,趙姐姐既然有喜,自然需要親自登門。心瑤也不想和其她妃子姐姐們比,只想無風,也無浪……”
說話間,溫嬪頓了頓,心中暗笑趙貴人臉色像個五彩斑斕的彩絲帶。她的意思雖然極爲隱晦,但卻再明顯不過。
趙貴人本想套個近乎,如今卻反被十二歲年紀的溫嬪擺了一道,只得紅着臉不甘道:“不想溫嬪妹妹越發的伶牙俐齒,倒叫姐姐我無話可說!”
“有話無話的,心瑤倒也不甚在意。只是趙姐姐懷着孕,興風作浪對胎兒似乎不好呢!”溫嬪一臉笑意盈盈,彷彿方纔的話並不是從她口中而出的。
“溫嬪妹妹真會說笑。”趙貴人訕訕賠笑,一時倒也對答不上來。
“好了。既然心瑤禮物已經送到,那麼也不多加打攪趙姐姐養胎,這便回殿了。”溫嬪把趙貴人說了一頓,心中一陣輕鬆不說,反而覺得如今這深秋的天氣越發的適合她的心情了。
趙貴人生生忍下這口氣,口中咬牙切齒道:“溫嬪妹妹慢走!”
溫嬪走後,聽着素雅和錦茜的提醒,倒是再也沒有踏入瑞雪閣一步。她天天只在重華宮中讀書、玩耍,偶爾去其他宮裡請安問好,倒也樂的清閒自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