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茜伺候着躺好了，收拾了棋盤，然後打算出門折些花，卻忽的撞上了他人。
“皇貴妃娘娘金安！”
沐皇貴妃卻全沒了往日的沉穩，直接便要闖進重華宮主殿，錦茜趕緊伸手攔到：“我家小主病重，恐會有礙娘娘鳳體，還望娘娘……”
錦茜未曾說完，便被沐皇貴妃推開了直闖進去。
錦茜也從未看過如此蠻橫的沐皇貴妃，當即愣在原地。反應過來的時候，沐皇貴妃已經站在了素雅的牀前。
素雅方纔剛剛躺下，此刻被聲音一吵，自是清醒了過來。
沐皇貴妃居高臨下的打量着素雅，溫和的笑道：“素雅妹妹似乎的確病得很重。”語氣卻沒了方纔的蠻橫。
素雅笑道：“有勞皇貴妃娘娘掛心，嬪妾還好。”
沐皇貴妃盯着素雅，眼神裡彷彿能射出箭一般，冷哼道：“臉色如此蒼白，又何必託辭。本宮難道眼拙到看不出你生病麼？”
自從裝病以來，爲了應付時刻可能到來的妃嬪和皇帝，素雅日日讓錦茜化了妝，故意將自己的臉色弄得蒼白不已。是以沐皇貴妃並未瞧得出來。
其實，以素雅對醫術的瞭解來說，她所化的妝，除非太醫，尋常人還真的難以瞧出真相。
“嬪妾並非這個意思，只是對皇貴妃娘娘的關愛深感惶恐。”
沐皇貴妃卻不再理會素雅，直接轉問道：“燕妃那件事情，是你做的？”
素雅對外自稱病重，皇帝早下了令不許閒雜人等打擾。沐皇貴妃自是有身份可以闖進來，其他的宮人卻不行。此刻殿中除了素雅與錦茜，便只有沐皇貴妃一人。
面對她，素雅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可否認，是她一手將自己推上了如今的位置，可她的目的，到現在素雅都還是全然不知。
“是。”素雅承認。
說到底，燕貴妃的事，雖說和她脫不了關係，到底連她都只是被敬王利用罷了。可她也下意識的不想牽扯到敬王，索性自己承認了下來。
沐皇貴妃招了個位置舒服的坐下
，淡笑道：“本宮還很是眼拙了。原以爲你不過是爲了查出真妃之死的真相，如今看來，這其中到底大有文章啊。本宮真真是小看素雅妹妹你了。”
素雅面色不改，以同樣淡然的眼神看着沐皇貴妃。
心道，反正我連自己的孩子都狠心利用了，又何必在乎你這所謂的冤枉。反正，敬王也是爲了爲我鋪路，纔會對付燕貴妃。
她們要害我，卻被敬王所害，也是她們自己不好。
沐皇貴妃半天等不到素雅說話，沒有絲毫的生氣和不滿。反而轉問道：“是他派你進宮的嗎？”
“什麼？”素雅露出不解的神情。
沐皇貴妃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說多了，尷尬的輕咳了下，轉身便要離去。卻聽到素雅在身後道：“皇貴妃這就要走了麼？”
沐皇貴妃轉身，上下打量了素雅。臉色雖然蒼白，身子也顯得懶怠，然精神卻還算不錯。想到什麼似的微微一笑，道：“素雅妹妹養病養的挺舒服吧？”
素雅心底一涼，閉了嘴。
沐皇貴妃走近了，看着素雅，綻出絕美笑臉：“素雅妹妹養病不過幾日光景，人竟然胖了一圈。可是不曾走動，吃下去的全長身上了？”
如此意味分明的話，連站在旁邊的錦茜都不禁驚得身子一震。
沐皇貴妃笑容滿面的離去。
看着沐皇貴妃的背影，素雅的手不自禁的撫上小腹。不知不覺的，一種拼命保護的慾望油然而生。原先因各種原因猶豫不決的事情，此刻有了決斷。
素雅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忽然明白了當初真妃的心境，也明白了真妃最後的那個微笑。
那不是因爲即將離開這個痛苦的人世而微笑，而是一種釋然的微笑。
她若身死，其他妃嬪中，有資格領養她孩子的，也只能是敦親王府的燕貴妃和麗貴妃。
敦親王和恭親王府向來不和，更不會善待她的孩子。
心瑤雖小，宮中幾年的歷練也讓她懂得了很多的東西，明白了勢力對比之間微妙的平衡。
那些人絕對不敢
明着對她的孩子如何，但暗中的利劍，比明槍，更爲危險。最後連孩子一起帶着離開，那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她寧願他的孩子未出生便死去，也不願他在這涼薄的宮廷之中受苦。
心瑤會笑，因爲她達成了心願……
她也似乎明白了趙貴人當初恐怖的疑心。
處處懷疑有人要害自己的孩子，那不是魔怔，而是一種母親的本能。身在後宮的女人，大抵如此。
母親對孩子的愛，是無私的，也是可怕的，她們爲了孩子可以不惜一切。
當時的趙貴人，如今的蓉嬪，也不過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後宮母親罷了。
素雅的手在小腹上緩緩遊動，這個他未曾張開眼睛看一看的世界，即使再痛苦，也有美好的東西。
而她身爲母親，不願剝奪孩子的這種權利。
第二日，日上三竿素雅纔起來。醒來的時候，皇帝就坐在身側。
“皇上？”
皇帝轉過頭，微笑道：“醒了？”
素雅輕輕點頭，“皇上既來了，怎麼不讓錦茜叫醒我？讓皇上等這麼久，嬪妾實在是……”
皇帝握住素雅的手，搖頭道：“是朕吩咐他們不要吵你的。聽錦茜說，你這些日子病的不輕，難得好睡，朕又怎麼忍心，爲着自己的心情，便將你叫醒呢。”
素雅輕輕偎在皇帝的身上，享受的閉上了眼睛，但心裡其實並不平靜。
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可說並不愛他，可他卻是自己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一種無力感涌上心頭，不期待，並不代表着絕望。感情的事，哪裡說得清楚。
皇帝伸出手抱住素雅，問道：“藥還按時吃着麼？”
“嗯，都按太醫所言吃着呢。”素雅鬆開手，輕輕掙出皇帝的懷抱，稍微分開些許：“皇上可用過膳了麼？”
皇帝愣了下，而後笑問：“素雅問的是早膳，還是午膳？”
素雅擡頭看了看天色，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低下頭。這難得的小女兒羞態，皇帝卻是沒見過的，自有一種新鮮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