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妃嘆口氣，再不多言，心中卻甚是不安。
錦茜掏出手絹，爲紫雅擦去嘴邊污穢，纔剛直起身，便見田德遠遠地從一旁跑了來，喘着氣道：“兩位娘娘，皇上知兩位娘娘都有牽掛，此刻夜深露中，特恩准兩位娘娘可以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再回宴席了。”
紫雅點點頭，田德轉身離去。
“你看，如今竟連見我都不願見了，直接派田德傳話，便將我趕走了。”
玥妃抿着脣一言不發，她深知此刻的安慰並無任何效用。紫雅猜測不錯，皇上確然是爲着不願見她，才吩咐田德傳了話的。
連玥妃也覺得，皇上此次，似乎做得太絕了些。
……
翌日，因着選秀之人是形同副後的宸貴妃，而非皇上，這選秀的地點，便依照前例，設在了御花園。
衆位秀女站成幾排，等待着公公唱出名字，便上前參見紫雅。
紫雅恍然覺得，似乎回到了那日選秀。那時候太后還坐在邊上，而她，正是坐在一旁看着當時的玥妃，盈答應等人。
如今，盈答應也快要生了吧？玥妃已然坐上了妃位，生下皇子，皇子做了離王，她便是王母，身份尊貴，地位更是無與倫比，不知此刻，看着這些秀女，又是怎樣的心境。
紫雅轉頭去看玥妃，玥妃也轉頭看向她，兩人目光相對，都是一愣，相視而笑。
如今，她們都已不在當初的位置上了。
紫雅未曾經過選秀，不知等待着裁決的這些秀女，心中是怎樣的複雜。然而她卻深深明白，這些不願進入宮廷的女子，若是被選中，是怎樣的可悲。
田德唱出一串名字，首批的十個人上前，跪在紫雅面前行了禮，重又站起，個個出挑，卻也並非玥妃那般清麗。
紫雅對濃妝豔抹的女子很是反感，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盡皆給這些秀女打了分數，而後才挑出一些她感覺看不太明白的，問幾個問題。
最終，紫雅輕輕搖頭，決定了這十個女子的宿命，自是人人不悅，卻也無可奈何。
玥妃一直微笑看着紫雅的裁決，名義上她是輔助，但她卻很是樂意將一切權利盡皆交給紫雅，她信紫雅挑人的眼光，也明白紫雅心中所想。
直到全部淘汰了三四批，紫雅忽而一眼看到了這一批中一個有些矮小的人。明明是孩子一般的臉，神色之間卻有些滄桑的味道，在往眼睛裡面看，卻盡是精明。
紫雅暗道，這孩子，當可重用。
聽到身旁的驚詫之聲，紫雅轉頭，玥妃一臉的不可思議。
紫雅暗中拉了拉玥妃的手，輕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你認識這孩子？”
玥妃轉回頭，輕輕點頭，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本該來選秀的，應是我二妹纔是。可她……她是我三妹孫晴月，今年不過十二歲……”
紫雅驚訝的看看那女子，細細打量了她的裝扮，不禁失笑。這孩子爲了隱瞞自己的真實年齡，竟將自己故意打扮的看起來大一些，這番費盡心機，莫非是想要進宮的？
想到此處，紫雅悄悄向玥妃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玥妃點點頭：“她與我非一母所生，從小心高氣傲。我那二妹，因與我一樣的xing子，從小受了我的影響，怕是臨選之前逃了，我家人怕擔責任，便商量着將三妹送來。紫雅，此事……”
紫雅拍了拍玥妃的手，示意她安心，懶散的對孫晴月道：“本宮便問問你，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何解？”
孫晴月極爲自信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紫雅忽而拍了下扶手，不僅孫晴月，就連旁邊的玥妃都驚了一番，擔心的看着紫雅。
紫雅卻面色憤然道：“既是如此明事理知進退，又何須來選秀？你既說本宮是燕雀，本宮倒要看看，失了燕雀的庇護，你如何能夠擁有你的鴻鵠之志！”
紫雅氣惱，直接摔
了手上的名冊，冷冷道：“孫晴月心高氣傲，留在皇上身邊多有不易，拉出去，永不許再選秀！”
孫晴月神色驚慌，玥妃卻是安了心，對紫雅微微一笑。
其他的秀女被嚇破了膽，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紫雅掃了一眼，淡淡道：“誰能回答的出我方纔的問題，便來回答看看，本宮自會擇選。”
中間一位還算清秀的秀女上前一步，低頭道：“臣女不敢仿照從前玥妃娘娘的答案，臣女也未曾讀過幾本書，只是知道，這燕雀銜泥做巢，甚爲不易，既是飛走了，那便是因着原先的地方不適合它。或是人爲破壞，或是孩子調皮，道理多種多樣，不能憑一言斃之。”
紫雅看了看玥妃，玥妃愣了一下之後也是輕輕點頭，紫雅便微笑道：“封爲答應，入住重華宮吧。”
田德隨即看着名冊唱道：“秀女張如秀，封爲答應，入住重華宮！”
紫雅適時放大了聲音，朗聲道：“你們都聽到了，本宮並不是要一個既定的答案，而是要你們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能說怎樣的話，不能說怎樣的話。你們都是要伺候皇上的人，一言不慎便會身首異處，更有甚者還會連累了家族門楣。皇上是喜歡有才氣的女子，但宮中已然有了一位了，你們再表現的如何有才氣，也不會再引起皇上的注意了。做好自己，不忘本，安分守己，纔是你們應該有的姿態。”
衆人跪地，虔誠道：“臣女多謝宸貴妃娘娘教誨！”
紫雅揉了揉眉心，“知道就好，本宮不管你們是如何的身份地位，本宮只需要守本分的人。一心想着攀高枝變金鳳凰的，本宮不會擇選。”
衆人應“是”，田德深深看了紫雅一眼，終究是什麼也沒說，選秀繼續進行。
有了紫雅的提點，衆人反而都小心翼翼起來，紫雅面上毫無表情，心裡卻是大皺眉頭。轉頭看看玥妃，她卻在掩嘴偷笑，又是一陣感嘆，這世間，她真正知心的，卻也只有她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