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皇上臉色焦急，聲音卻是冷靜的。
衛青夫跪下，惶恐道：“啓稟皇上，娘娘出血量較大，但是娘娘的身體還算好，先是......”
皇后喝道，“衛太醫，你好大的膽子，你難道沒有看到穩婆從內殿端出來的一盆一盆的血水嗎？這樣的情況還能說真妃的身體好，身體再好，皇子生不出來有何用？”
被皇后這一聲喝道，衛青夫倒是顯得有些哆嗦，因爲真妃娘娘現在的情況他比誰都瞭解。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想爲娘娘再多爭取一段時間。
皇上聞言，恍惚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沉聲道：“依祖制吧。”
依祖制，保皇嗣，棄母親。
素雅在旁邊聽得清楚，心神俱傷的看着皇上，眼中的絕望之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皇上，求求您了，臣妾求求您了，再給真妃娘娘一點時間吧！”素雅一下子跪在皇上的面前，聲淚俱下，揪着皇上的衣角。
“舒答應，你這是做甚？難道一個亂臣賊子的女兒還比她肚子裡的皇嗣重要嗎？”
蓉嬪在一旁口不擇言道。
“你給我住口，在我眼裡，真妃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素雅大概是氣急攻心，說起話來也開始字字帶刺。
“舒答應，你真的是放肆了！”這一聲，是太后說出來的。
素雅微微轉頭，聲音裡滿是疲憊，“娘娘如今危在旦夕，請皇上准許臣妾再次看望真妃一眼。”
皇上淡然的揮揮手，皇后阻止的話還未說出口，氣得臉色鐵青。
待到寢殿之內，素雅便看到鮮血早已沾滿了真妃的衣襟，像是狂風暴雨中凋落的豔麗的玫瑰，鮮紅卻是散了的花瓣。真妃的面孔無比地蒼白，似乎是對這個世間有太多的無奈，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她的眼睛正看向天空的方向，彷彿這深宮高牆已經無法再囚禁她，眼睛裡充滿了疑問。
真妃的雙手劇烈地抽搐和掙扎，見是素雅來了，更是像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用力，素雅的手被她握的很疼很疼......
她依舊揮舞着那雙小手，似乎
是想要把那些在黑暗中緩緩把她推到這一步的黑手全部抓住。
可惜，那雙手太小了，她根本就抓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素雅握住真妃小小的手，視線模糊起來。
“娘娘，娘娘，您用力呀！您一定可以的，素雅相信你，你一直那麼堅強，您一定要把小皇子生出來，素雅給他做了那麼多的衣服，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呀......”素雅不停地拍打着真妃有些昏迷的臉，素雅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痛苦、最無奈、最寒心的一刻。
真妃極其虛弱的搖了搖頭，“素雅何必欺騙心瑤，心瑤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心瑤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啊，我已經用完了我一生的力氣，素雅，還記得王府裡的日子嗎？那些美麗的花兒，那些嬉鬧的人羣，我只是被人呵護的郡主，你只是最得寵的丫鬟。那時候的天好藍好藍，一望無際，快樂也好多好多......”
素雅早已經哭成了淚人，緊緊地握着真妃的手，“是的，素雅記得，素雅都記得。”
眼見着穩婆搖了搖頭，便往殿外走，素雅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一把拉住穩婆。
“你站住，你要去哪裡？真妃的孩子還沒有生完呢，你要去哪裡？你快回去接生啊，你回去啊！”
穩婆被素雅這麼一拉扯，着實嚇了一跳。
“小主，小皇子已經不行了，娘娘也快不行了。奴婢得趕快稟報皇上啊！”
“你在說什麼？不可能的，娘娘現在不是還能說話的嗎？小皇子怎麼可能就沒有了呢？你在撒謊，你在撒謊，說，是誰派你來的，是誰派你來害真妃的？”素雅說着就用手去掐穩婆的脖子，穩婆不停地掙扎，踢倒了一旁盛着血水的盆。巨大的聲音引來了皇上，進殿一看，便是素雅這般發瘋的場景。
“舒紫雅，你給朕住手，你這是在幹什麼？”
皇上一激動連帶着素雅的原名一起喊了，錦茜也跟着過來，拉開了素雅的手，素雅呆滯的眼神又重新回到了真妃的身上。
“娘娘，娘娘，你不要睡啊！你給我起來，你起來生孩子啊！你難道要親自殺死你自己的孩子嘛？你難道不
記得你捍衛她到如今是多麼的不容易嗎？你睜眼看看，你要是死了，外面有多少人會笑着送你離開，你甘心嗎？你恭親王府的仇誰替你們去報啊？”素雅不停地搖晃着真妃的身體。
“素雅......素雅......我對不起你，是我......是我讓你到了如今的地步的。如果......如果不是我，你便不用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地方。可是，素雅，心瑤......心瑤真的好痛啊，心瑤真的不想死，心瑤還小，心瑤還有好多好多心願沒有完成呢。”
“心瑤......心瑤......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你死了，素雅怎麼辦？素雅在這個地方做什麼？”
素雅語無倫次的說着，手中清晰的能夠感覺到腕脈的跳動越來越微弱。
“素雅姐姐……不，紫雅姐姐……心瑤好累，心瑤好想睡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心瑤好睏……”真妃的手開始耷拉下來。
“不......不.......心瑤，段心瑤，你醒醒啊！不要睡，不要睡，睡多了會做噩夢的！”
看到素雅，真妃笑了，一如初見之時，那個溫和可愛的小郡主，拉着她的手，笑着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依稀記得，那時候她答：“舒紫雅。”
然後，小郡主笑了，那是素雅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真誠的的笑。
“紫雅姐姐……抱……抱着心瑤好不好……冷。”
素雅想也的沒想的，輕輕將真妃扶起，抱在懷裡。
此時，皇上和衆位妃嬪已經聽到了母子俱損的消息。
“紫雅姐姐……心瑤……心瑤真的累了……姐姐……我要回王府了，你要替心瑤報......報仇啊！心瑤太......太不甘......”
話未曾說完，真妃的手便垂了下去，再無生氣。
“心瑤！心瑤！”素雅下意識的叫着真妃的本名，皇后自知這時候不該繼續斥責引來皇上的不滿，靜靜的看着，眼裡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
“心瑤！”素雅用力搖晃着真妃小小的身子，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叫醒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