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學生錯了,您說得對,都是我們的錯!”
錢澤源、錢鑫源在一邊扶着父親,唯唯諾諾的低頭認着錯,心裡卻腹誹不已。
他父親在家裡那是說一不二,他們哪裡敢勸他少喝?尤其今天他是真高興,要是掃了他的興致,回家不定怎麼收拾他們呢。
錢寶瑞卻從孫嵩閏看似責備的話裡,聽出了濃濃的關心,讓他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該作何反應。
雖然將塾學當成了跳板,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離開,但真的到了這一天,他才知道,他有多捨不得!
但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天下,離開塾學是必須走的一步棋,就算心裡有些難過,這點兒情緒和遠大的前途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但面對孫嵩閏,錢寶瑞還是有些心虛,只好藉着酒意上前一步,躬身對他施了一禮:“讓孫兄擔心了,是玉芝的不是,還望孫兄大人大量,原諒小弟的過錯,以後小弟一定多多注意身體,不辜負孫兄的一番心意。”
“好啦,出去一天也累了吧?回去好生歇着吧,正好咱們一塊回去。”孫嵩閏見好就收,說完,率先往後院走去。
錢澤源、錢鑫源急忙攙扶着父親跟在了後面,趕緊離開了前院,實在是客棧里人來人往,人多眼雜,被人圍觀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周廷旭卻一副志得意滿的架勢,也跟在了錢寶瑞夫子後面去了後院,嘴裡大呼小叫的,張開胳膊護住錢寶瑞後面,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錢寶瑞兒子呢。
傅天佑等人在二樓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們誰也沒多想,本來周廷旭就跟錢家父子走得近,以爲他們在一起喝酒喝高興了,送一下師尊是一個弟子應盡的責任。
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錢家父子和周廷旭誰也沒吃晚飯,甚至就連後院都沒出來,四個人窩在錢寶瑞住的屋子裡,不知在做什麼,大家猜測也許錢夫子在給兒子們和周廷旭,吃小竈也說不定。
孫嵩閏按時過來大堂吃了晚飯,在飯後宣佈明天回家之後,孫嵩閏就回後院去了。
不知是不是傅天佑自己敏感,他察覺到孫夫子神情有些落寞,鬱鬱寡歡的,看着不是很高興,也不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睡覺前李牧桓過來他們屋子這邊,才知道錢寶瑞夫子要離開塾學了,據說今天在城裡遇到了一位同窗,這位同窗邀請他去京城發展,具體情況錢家父子一絲也沒透露,他還是從周廷旭嘴裡知道個大概。
傅天佑暗暗思忖,錢家父子有了好的去處,自然不會留戀塾學那點兒束脩,這是人之常情,恩師孫嵩閏是因爲這件事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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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曾水兒今天一大早就摸黑悄悄地起來了,倆孩子還都睡着,她動作很輕,沒有驚動她們。
她起來以後,在堂屋點上油燈,從南屋三房的鍋裡舀了些熱水,又兌了些涼水,正洗漱着,對面屋的門開了,孫杏花也走了出來,睡眼惺忪的說:“二嫂,天天這麼早,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都是被堂屋裡的動靜驚醒了纔起來,迷迷糊糊的很沒精神,真是不想起來,但想到二嫂都起來了,同樣是媳婦,她不起來不像話,還有婆婆那張破嘴,誰知道會整出啥幺蛾子來?只好捏着鼻子爬起來。
曾水兒很快洗漱完畢,將洗臉巾掛在堂屋裡的繩子上,笑道:“習慣了就好,對我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享福了,我很知足。”
比起以前朝不保夕,餓的頭昏眼花,從死人身上找東西吃,隨時隨地拼命的慘狀,她現在已經是在天堂了。
孫杏花也沒多想,想到二嫂自幼父母雙亡,跟着叔叔嬸嬸過活,想想就能知道她以前過得是啥日子,便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不吭聲了。
妯娌倆洗漱時,傅天明也起來了,等她們洗漱完,也簡單洗了把臉,吹滅了油燈,關上西廂房門,三人很快出了屋子。
初冬的早晨還是很冷,三人不約而同都打了個冷顫,袖着手,縮着脖子不禁加快了腳步。
雖然不用做早飯,但早晨家裡的男人們都早早起來要去鎮裡,女人們也不好就那樣躺着睡懶覺,只好也跟着起來。
到了院子裡,天還黑的很,四周一片昏暗,正房西屋和東廂房也一片漆黑,正房東屋卻亮了燈,透過窗戶外的燈光,依稀看見傅大慶和傅天實在牲口棚那忙碌的身影,爺倆正摸黑伺候驢子呢,竟然比她們起得還早。
“爹!大哥!”
三人急忙打招呼,曾水兒、孫杏花和傅天明都有些不好意思,還以爲他們起的不晚,沒想到人家早就起來了。
傅大慶淡淡的嗯了一聲,自顧自照常給驢子添加草料,連頭都沒回。
自從家裡有了驢子,傅大慶就將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驢子身上,伺候的非常精心。
傅天實答應了一聲,一邊拎着一桶水預備給驢子喝,一邊扭頭看着她們,笑道:“時辰還早呢,來得及,也不用做飯,你們咋不多睡會兒?”
說完,心虛的看了看黑乎乎的東廂房,自己那婆娘還真是懶,他起來時叫了她,卻怎麼叫都叫不醒。
曾水兒和孫杏花訕訕的胡亂笑了笑,也沒回話,趕緊進了正房,去聽從劉氏吩咐去了。
她們已經習慣了,不習慣也得習慣,陳秀秀敢偷懶,婆婆罵幾句她也不在乎,她們兩個臉皮都薄,寧可早起也不想被婆婆罵。
傅天明也有些不自在,見驢子被照顧的很好,沒話找話的問:“爹,您今天不去了是吧?要我說,家裡的白菜留着家裡吃就得了唄,吃不完的等我姐她們走時,給她們帶回去些,兩家總能吃的完。”
現在家裡有了大進項,白菜就算全賣了也不值幾個錢,還得在野外挨凍,太不划算了!
傅大慶欣慰的看了小兒子一眼,說:“嗯,那就不賣了,你說得對,你姐家日子本就不好過,現在還攤上個病人,咱們和老李家是實在親戚,能幫一把,還是幫一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