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玦回到鳳清殿,那裡依舊是觥籌交錯,歌舞昇平。他不聲不響地重新入座,旁邊的封璃,並未看他,可是手中的酒杯,卻悠忽轉過半圈,才又放到脣邊輕抿。
而高臺上方的女王,目光也透過珠簾,向這邊飄來,眼底深處,透着一點幽怨。
之後的宴會,封玦一直在喝酒,不敬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敬酒,只是自斟自酌。
衆人心中皆詫異,可無人敢問。到離席之時,封玦已醉,卻不要任何人扶,徑自踉蹌而去。
封璃沒有跟上去,而是留下來,站在女王身邊,一同看他的背影遠去消失。
“他去看過她了吧?”女王低低一嘆。
“應該是。”封璃回答,眸色深沉。
“那你呢?爲什麼不去?”珠簾下的笑容,有絲自嘲。
封璃回答得很恭敬:‘陛下不準,臣自然不敢再有妄思。”
“那若是朕現在準了呢?”女王反問。
封璃一怔。
“還是想去的吧?你們對她的念想,根本斷不掉。”女王說完,轉身離去,背影中透出些落寞。
替身有替身的悲哀,可是誰又知曉,被替代之人,也同樣不甘願?
不過是因爲長了一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就要分走屬於自己的心。
誰比誰更悲哀?
封璃默立許久,終於還是背轉身,走向了出宮的臺階……
當晚,女王寢宮之內,蘇淺仍像往常一樣侍奉。
現在若是無旁人,女王在她面前,已經不刻意遮掩容貌。
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看着對方,就如看着鏡中的自己。初時怪異,時間久了,也已習慣。
蘇淺遞上帕子,給女王擦臉。
她接過的時候,忽然一笑:“你今日見過他,是麼?”
蘇淺眼神微凝,但瞬間又恢復平靜:“不知道陛下說的他是指誰?”
女王忽然手一緊,原本已擰得半乾的帕子,滴下水來:“你在裝傻?”
蘇淺不答話,只是垂首站着。
就這麼僵持了片刻,蘇淺擡起眼,笑了笑:‘陛下放心,除了這宮中之人,我再不會與其他人有來往。”
女王怔了怔,也笑笑:“你倒也倔強。”
蘇淺再不應聲,只默默將她手中的帕子拿過來,重新投入水中潤溼,再擰乾,又遞給她,神色淡定,再無半分波瀾。
將該做的都做完,她便退下。
女王獨坐於牀上,盯着燭光出神許久,又慢慢起身,取出那一方木盒,卻未打開,只是輕輕摩挲着那把精巧的小鎖,半晌,逸出一聲嘆息:
“最後那一顆,你還會送給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