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下定決心
扶家兄妹離開後,謝湛一直心事重重。
聖人那頭不知他退親,與其說扶尚書之事上,因他在大理寺之職上對他寄予厚望,倒不如說,一是要藉故拉攏謝家,二是要借他的力量再扶植起扶家。
但這扶家,上下皆乃是清楚明瞭,他朝扶萱退了親的。
南郡公雖已故,爵位自會再有人襲上。
真待扶尚書出了這大理寺牢獄,扶家門庭再起,以扶萱現下對他不理不睬的態度,張家、陳恬、還有擊鞠賽時那杖殺馬駒的狠人,這扶家姑爺……還輪得着他麼?
日夜思索,輾轉反側,他早已看清自己的心跡。
有珠玉在前,這輩子,恐怕他再也瞧不上別的玻璃珠子。
那一顰一笑,喚“六郎”時的嬌聲噌語,日間皆徜徉在腦海,夜裡亦是侵襲到夢中,他還如何能忘?
家族門楣麼,他亦可以不在乎,一則,謝家已不需別的勢力也可穩如泰山,二則,未來之路,憑他自個,也能走出天地一番。
至於,她受過的種種委屈,他亦可竭力尋得更好的,將它們一一抹平,彌補回去。
——這些,他倒是想早日朝扶萱徹底表明。
然,這些日,扶萱根本不再赴任何宴,他就是要去“偶遇”也不得法。
更是未再赴上一次他的邀約。
即使他是藉口說,相見乃是與她父親之事相關,也不知爲何,她再不如先前在戈陽郡那般,一聽是此事便急急尋他商量。
回回石清帶回來的皆是“沒空”二字。
他都要氣笑,她一個閨閣女郎,竟比他一個成日重案繁雜的衙門之人還要忙。
不就是不願見他麼?
可偏偏,他拿她是當真沒有任何法子。
難不成,閒着無事,也學她往常來這大理寺堵他一般,他親自去扶家堵她人麼?
不夠丟人。
謝湛擡手捏了捏眉心,拖着一身疲憊和煩躁,回了辦公的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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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湛回來,寺卿楊滔瞬間雙眸放光,那份最喜談趣事兒的精神勁頭驟然豎起。
他盯住謝湛,開口問:“準夫人回了?可還談地愉悅?”
可以說大半建康城的後宅都知曉扶萱被謝六郎退親的事,可這些個消息說到底不過是後宅逸聞,在男郎堆裡,若論影響,倒比不得哪家花樓來個新鮮花魁來的有趣兒些。
是以,楊滔還真就是一副笑容滿面,關懷謝湛的樣子。
“準夫人”三字清晰可聞,謝湛腦中一瞬間有繁花盛放,他負背的摺扇又敲了敲背,並不太自然地“嗯”了一聲。
這般稱呼,剎那間,竟然將他方纔的煩躁推散了幾分。
這時,懷抱一沓案牘的李寺丞上前,朝謝湛說道:“謝少卿您要的江喻的案檔可全在這兒了。”
謝湛應謝,坐下接了過來。
楊滔伸首一看,立馬用指骨在謝湛桌案上“砰砰”敲了敲,不無遺憾地說道:“你不在建康城這些個時日啊,倒是錯過了這件新鮮事兒!吶,就你手中這人的。”
聽得錯過新鮮事,謝湛本是勾起了嘴角,要搖頭腹誹:這楊寺卿心中的新鮮事還少麼,張家長李家短個個他都當新鮮,做大理寺寺卿堪屬屈才,該去那酒館兼個說書人,定能引建康城的男女老少徹底折服。
可一聽是有關江喻,他立時面目肅然,正色問:“何事?”
在明面檔案上,這江喻升遷可是託了扶家之福,莫不成,有新發現?
哪知楊滔口中的新鮮事根本非是案情,而又是與那國色天香的前妻相關——
楊滔娓娓道來:“這江喻殺母后,姜家人不是將他那妻子接回了孃家,且是留了一封和離書與江喻麼?你猜怎麼着?這江喻出獄之後,非但與姜氏沒斷了關聯,反而還又好上了。”
謝湛的神色微僵,一是這楊寺卿嘴裡果然全是逸趣事,二是,江喻與那妻子……又和好了?
似乎是天邊隱隱透出來希望的曙光,謝湛壓着一絲激動,平靜問:“如何做的?”
連他也沒發現,他問這話時雖是語氣平淡至極,那面上,卻是一副十足“還請賜教”的期盼神色。
楊滔摸起下巴,古怪地瞥他一眼,轉起了眼眸。
謝少卿也會對這般事情感興趣?
見楊滔不語,李寺丞笑道:“楊寺卿莫賣關子了,咱們謝少卿難得聽您‘說書’一回。”
楊滔擡手往下屬肩頭一拍,“嗐,揶揄起我來了!”
李寺丞訕笑,“不敢不敢。”
“去去去!”
楊滔佯裝趕人,清了清嗓子,這才又道:“這就是所謂的‘好女怕纏郎,烈女怕閒夫’,這江喻出獄回了荊州後,得知前妻尚未改嫁,便日日去那姜府門口守株待兔,但凡姜氏一出現,甭管去哪兒,也甭管人家喜還是不喜,他都要跟着去。就連姜氏去與人相看,他也死死跟着。”
光想想這低三下四不要臉的場景,謝湛都覺得丟人,他不以爲然地嗤笑一聲,“有必要麼。”
楊滔“嗐”了聲,“要麼怎說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呢?光這些行爲啊,還不算個甚,更爲使那姜氏失語的是,問他‘既已和離,本是兩相安好,你何故這番糾纏?’,你猜那江喻怎說的?”
楊滔說地有板有眼,活像真跟他親眼見着二人談話一般。
謝湛搖頭笑笑,後背慵懶地靠向椅背,到底還是給了上峰面子,勉強配合問道:“怎說的?”
“江喻回她:‘誰與你和離了?彼時我在獄中,壓根未簽字畫押,既是無有白紙黑字作證,怎算得上斷了?’”
謝湛眉宇微蹙。
白紙黑字麼……
楊滔繼續:“且那江喻口口聲聲說他早就非她不可,亦知曉她對他並非無情無義,否則也不會他入獄幾年她還未改嫁。江喻不僅起誓要對姜氏好,還真就說到做到,捨得下身段,每日跟隨侍一般,任勞任怨地被姜氏使喚。”
李寺丞疑惑問:“光聽使喚就行了?不能夠罷。”
楊滔“嘖”了聲,“當然不夠!光聽個使喚,那不就是得了個奴婢而已了?江喻雖無官職在身,那畢竟還是與姜氏處過一段時間的,瞭解她的弱點和脾性,投其所好,又軟磨硬泡,加上長得麼,你不也見過,算得上一表人才。這死纏爛打久了,姜氏自然也春心萌動了。”
直至邁出大理寺衙門的門檻,謝湛深鎖的眉頭仍舊沒鬆開。
一時覺得楊寺卿那“好女怕纏郎”似乎有幾分道理,一時又覺得真委下身段去對人死纏爛打着實丟人。
想來想去,竟不知自個該怎樣了。
往前被她捉着袖子,尚未覺得如何,如今,他就是反過去想捉她,也無甚機會。
石清看他面色不佳,欲言又止地不敢開口。
謝湛最見不得手下人猶豫,冷聲問:“何事?”
石清答:“公子,方纔扶女郎出來後,我按例問過了……就……還是說‘沒空’。”
又是“沒空”!
謝湛腦中嗡嗡作響。
見那勞什子端王哥哥倒是積極!
靜默半晌後,跟下定決心似的,謝湛高聲:“去扶府!”
大理寺是謝六郎的情感培訓機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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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