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快樂的暈倒吧
“帝大附屬,武田,3o比o!”又是一輪十幾回合的拉鋸之後,武田一馬終於再拿下一分。
忍足侑士似乎並不沮喪,只是擡手掠開汗溼的頭髮,神色平淡的問武田:“前輩,爲什麼不用‘無影發球’,那樣不是更省時間嗎?”
武田也學他的樣子,把自己腦門上的那撮紅髮向後一抹,輕鬆的搖頭:“不用啊,和忍足君打的話,這樣就可以了。”
聽見兩人的對話,跡部景吾也是嘿嘿兩聲冷笑,滿是洞悉和不屑的意味。
入江奏多馬上興致滿滿的問:“景吾你又笑什麼?”
“其實那種發球,非常消耗體力,而且容易損傷肩部關節,那傢伙嘴上說的好聽而已!”
“嘻嘻,景吾說的沒錯,看來,忍足君應該已經找到‘反控制’的法子了。”
入江說着,又轉身朝芥川慈郎招了招手,“嗨,那個捲髮的小孩,過來一下好嗎?”
“叫我?”慈郎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見入江笑眯眯的點頭,只好走過去,嘴裡老大不滿的嘟囔着,“誰是捲髮小孩?你自己不也是嗎……”
第三球,武田仍以普通的發球開始,忍足則防守縝密,雙方又和先前一樣,陷入長達數十回合的來往攻防。
他的體力、耐心、承受能力,都比自己估計的要強大呢,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非常冷靜,和他熱烈爆發的身體全然不同。
隨着內心做出的判斷,武田的動作有一個細微的頓挫,忽然改長距離的斜線球,爲網前的上削球。
看到這一變化,始終站在場邊,冷漠、穩定的宛如一尊冰雕的德川和也,眉心有一個不易覺察的收縮。
“喝——,猛獸抽擊!”忍足彷彿一隻窺伺目標已久的獵豹,從後場跳躍、前衝,人猶在半空,已打出一記下壓式的強力抽擊。
爆裂的聲響直灌耳膜,同時震動了武田的胸口,他知道這一球的結果!
“冰帝學園,忍足,15比3o!”
“哇哇,侑士,好厲害‘猛獸抽擊’,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粗野的招式!”芥川慈郎在跡部身後雀躍不已。
“呵呵,說不定可以破發呢。”觀月的笑容滿是希冀和信賴。
“破發嗎?可侑士纔拿下一球而已。” 慈郎有點兒沒把握。
“完全可以期待呀,侑士可是擁有最多華麗招式的傢伙,就跟青學的不二週助一樣。”
“咦,觀月,被你這麼一說,我也很期待啊!”慈郎又在場邊振臂歡呼,“侑士,侑士,加油,破發啊!”
冰帝的啦啦隊被他煽動起來,立馬節奏整齊,口號響亮的叫嚷:“破發——破發!”
入江捂着嘴脣,噗的笑出聲:“我也沒讓你們這樣演的逼真啊。”
跡部聽由身後的嘍囉們表現,仍然保持着矜傲的態度,連頭也沒有回一下,心裡卻着實佩服入江奏多,雖然有些不大光彩,也很可笑,但這樣的雜音,的確會給武田造成不小的干擾。
“看來,同伴們都對你寄望很高呢,忍足君。”武田只是朝叫囂聲傳來的方向,瞟了一眼,給了忍足一個無所謂的微笑,“可是,破發,有那麼容易嗎?”
“沒辦法了,試一試吧。”忍足以微笑對微笑,“我不想回頭被他們說沒骨氣啊。”
“那好,忍足君,你就——試一試吧!”武田的聲量陡然上揚,跟着就是一個“無影發球”出手!
撞擊聲猶如冰層崩裂,寒水激揚,場內只聞風聲呼嘯,卻捉不到球的影子,更令人奇怪的是,忍足竟目視前方,垂手持拍,不做任何反應。
場外的電子屏顯示,這一次發球的時速爲21o.2公里,全場再度沸騰。
“帝大附屬,武田,4o比15!”
“你就打算這樣破發嗎,忍足君?”
“不是還有一球嗎,武田前輩?”
兩位對手似乎互有保留,又彼此試探,但場外的觀衆們,卻充滿了不理解,紛紛議論着爲什麼忍足不接發球,莫非是認爲自己肯定接不住,所以乾脆放棄了?
“呵呵,真要放棄嗎,這可不像是剛爲了喜歡的人,放過豪言壯語的你啊。”
“不,剛纔我只是想專注精神的辨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是否可以破解前輩的‘無影發球’。”
“哦?那麼你能嗎,忍足君?”
“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武田前輩?”
“發球方,還剩十秒!”裁判提醒武田,發球的時限快要到了。
望着前方都帶着從容自如的表情、溫和友好的語氣,卻分明說着針鋒相對的話的兩人,跡部旁若無人呵呵低笑起來,自言自語的說:“好像不能不給了吧,武田前輩……”
“好,我給機會,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武田網球拋出,笑容被一道青色的影子割裂。
仍是隻能感覺到他凌厲的聲勢,卻無法看清動作、路線、落點,武田一馬果然再度使出了“無影發球”!
啪!儘管只是一個極輕微的聲響,卻敲打在賽場內外許多人的心頭。
莫非他,終於捕捉到那個強大如雷霆,卻蹤跡如鬼魅的發球?
“真是可惜啊,還差一點點,浪費你的好意了,前輩……”忍足搖頭嘆息,看着手上斜斜垂着的球拍,在拍面的前端,網球還在地上滴溜溜的轉動。
“上杉前輩,剛纔忍足君,他,他真的碰到球了嗎?”千石清純瞪大了眼睛,問同樣瞪着眼睛,直視前方的上杉常男。
“嗯,應該是……”札幌“雪鹿”難得的話少了。
千石張了張嘴,像是是震驚過度,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場外不少帝大附屬的擁躉,則歡聲雷動的給武田喝彩:
“‘無影發球’果然是接不到的啊!”
“想破武田君的發球局,你還早啊一年級小子!”
“帝大附屬,武田,比分3比o!”隨着忍足的破發失敗,武田一馬再下一局。
“做的好!”不等站在跟前的忍足開口,跡部就難得先送上一句鼓勵。
“可這一局我又輸了,這樣也算好嗎,小景。”忍足想從跡部那裡,獲得更多的動力,故意拿話逗他。
跡部衝他眼皮一翻,纔不上他的當,看來侑士這傢伙,已經領會了對付武田的方法了。
入江奏多卻不吝惜給予忍足更多的讚賞:“忍足君,你真是很聰明呢!”
慈郎捅了捅宍戶,悄聲問:“什麼意思?爲什麼跡部和入江,在誇獎侑士?怎麼感覺所有人裡頭,就我跟你不夠聰明?”
宍戶轉頭瞪了他一眼:“別把我拉上!”
“嗐,你聰明,倒是說說,爲什麼?”
“……”
見宍戶被慈郎拿話將住,面上有些泛紅,觀月不禁莞爾,主動湊過來爲他們解釋:“正因爲侑士剛纔接住了發球,但又回球失敗,纔會使武田前輩產生,一直要把‘無影發球’打下去的想法,但心裡又始終會又一種擔憂,那就是不知道侑士什麼時候,會被侑士成功打回來。換句話說,現在心理壓力,已經不知不覺的,轉移到武田前輩那邊去了。”
“原來是這樣,侑士,你果然聰明!”慈郎一拍腦袋,衝忍足豎起了大拇指。
“可惜啊,在賽場上,從來都沒有靠心理戰取勝這一回事。”跡部似乎又給忍足潑了瓢涼水。
“明白了,小景,多謝你的監督指導!”笑容穩穩的留在忍足的臉上,溫度剛剛好。
“帝大附屬,武田,o比4o!”
觀月看了看手裡的秒錶,這一局已用了34分鐘25秒。
太陽已經移到了衆人的頭頂,即便是夏末秋初,也**辣的照的人渾身燥熱,更何況場上正在進行一場漫長的消耗戰,幾乎每一球都要經過數十回合的拉鋸,才能最終塵埃落定,給人一種不知幾時纔打到盡頭的感覺。
還有一球,就能斬獲這一局了,再堅持一下吧?
武田略有些遲疑,還是走到場邊,向隊友要了一瓶水,這樣的節奏,他也需要稍緩一緩。
可是那小子……武田視線一轉,看見忍足仍站在這裡,好像很有耐心的等他。
武田猛灌了半瓶水,重新回到場上,在又相持了近三十回合之後,他拿下了第五球,大比分4比o領先忍足。
場間休息,隊友們各種祝賀、鼓勁,然而武田卻興奮不起來,他總覺得,似乎有一點危機,已經悄悄的埋下了種子,並且正危險的萌芽。
“部長,下一局用‘無影發球’吧,只要順利拿下第五局,時常對手的心理就扛不住了。”千石熱情的建議,好幾位隊友紛紛附和。
德川和也也有一個看向武田的動作,似乎也想說話,終究沒有開口。
“武田。”在武田上場前,沉默許久的監督尾生龍太叫住了他。
“是,老師。”
“你……沒問題吧?”
“哈,怎麼會?老師你放心吧!”武田一甩頭,紅髮揚起,衝着一旁的啦啦隊喊,“喂,來點兒節奏吧,各位?”
部長一聲令下,衆人豈有不賣力的,一時間“帝大,帝大,武田,武田”的吶喊,又佔據了球場上空。
那邊冰帝啦啦隊見狀,怎肯示弱,給忍足的加油聲也一浪高過一浪。
“帝大附屬,武田,15比o!”
“帝大附屬,武田,3o比o!”
“帝大附屬,武田,4o比o!”
第五局仍是前四局走勢的延續,武田一馬用他的“無影發球”,連續打出三個ace球。
當他再度舉起球拍,手臂大幅度向後拉伸,肩關節處傳來的痛感,讓他原本該一氣呵成的動作,有了一瞬的不連貫。
領先這麼多了,要不要換回撲通的發球呢?
嘖,打出多少個“無影發球”了?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心裡猶豫,手上已然發動了。
“無影發球!”帝大和武田的擁躉們,爲這個即將決定第五局勝負的發球歡呼。
然而,在武田的超高速強力發球面前,一直襬出無能爲力,無所作爲姿態的忍足,此刻突然有了反應!
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幾乎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以至於同樣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但是,網球重新回到武田的場地,並砰然有聲的彈出邊線的一幕,卻清清楚楚的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這一刻,思維和時間,都彷彿爲止停止。
“剛纔,發生了什麼?我有沒有看錯?”
“他打回了,他真的打回了啊,他打回了‘無影發球!’”
“哇哇,侑士,侑士,幹得好哇!”
極致的沉靜之後,是極致的爆發,震撼、驚喜、振奮,各種極端的情緒,充塞了風雲突變的賽場。
“冰帝——冰帝!破發——破發!”
忍足側耳傾聽了一會,目光緩緩回到武田身上:“前輩剛纔說過,會給我這個機會吧?”
他的微笑依然從容,語氣依然友好,可是,看清了,真的看清了——那雙冷靜的眼睛背後,分明燃燒着狂熱的火焰!
武田“哈”的一聲笑,像是吐出一股令他不大痛快的氣流:“當然!”
“嘖嘖,你這個隊友,其實很狡猾呢。”入江趴在跡部背後,邊笑邊搖頭。
跡部不予置評,抱着胳膊的幾根手指,卻不禁輕輕一跳,那個傢伙的狡猾,沒有人比他有更深的體會了!
慈郎又在撓頭,觀月則繼續充當講解員:“侑士當然未必能夠破發,但武田君如果放棄打‘無影發球’,氣勢上就先輸了,很容易陷入被動。反之,他繼續打‘無影發球’的話,體會就會快速消耗,甚至造成運動損傷,還要時刻擔心被侑士破發,也就是說,現在雙方的心理壓力,已經完全逆轉了!”
正當不少人寄望於忍足的破發時,武田用“無影發球”再得一分,把比分擴大爲5比o。
比賽像是在一個突如其來的波瀾之後,又迴歸到之前的軌跡上來。
第一盤的決勝局開始,出人意料的,武田率先走到網前,對忍足說:“我很欽佩你的毅力,忍足君,可惜非常抱歉,我無法成全你的愛情,這一局,以及接下來的六局,我還會贏!”
他像在輕鬆的搞笑,故意把這話說的賽場內外都聽得見。
向日嶽人嫌惡的衝武田皺起了鼻子:“真討厭,這傢伙又想擾亂侑士的情緒,千萬別被他迷惑啊,侑士!”
忍足不知道聽沒聽見向日的提醒,身體一動不動,一手提着球拍,一手握着網球,站在發球線後頭,對武田的挑釁充耳不聞。
入江奏多推了推眼鏡,閃過一絲疑惑之色:“咦,看他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大對?”
“最優秀的理解者”,忽然感到,自己優秀的洞悉力,理解力,投入到了一片空茫之中。
跡部眯起眼睛,盯着忍足,似乎很認真的在揣摩,驀地頭一擡,爆發出一串響亮的笑聲,充滿了明瞭和驚喜的快意。
他身邊的人大多不解,德川和也隔着球場,送過來兩道冰冷犀利的目光,似乎提前了跡部的交鋒。
“閉鎖心扉,閉鎖心扉……這一次,你是真幹得好啊,侑士……”跡部毫不迴避的迎了上去。
一個自己亂了方寸的“控制者”,又怎麼能夠給“閉鎖心扉”的對手施加干擾呢?
侑士在最關鍵,最正確的時候,終於也使出了他的殺手鐗啊!
“唐懷瑟發球,是跡部的唐懷瑟發球啊!”當網球落地後,貼着地面自武田身側,激射出球場,冰帝的休息區譁然了。
就連跡部也忍不住“啊”的輕呼出聲,剛纔忍足使出的,赫然是他的絕招之一——唐懷瑟發球!
武田的面色有一瞬的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衝忍足咧嘴一笑:“我說過,沒有我打不回的球,雖然只是貼地的不規則彈跳,但並不等於不會彈跳,回擊的最佳時機,就是落地的一刻,對吧,忍足君?”
“說的對,武田前輩!”忍足毫不猶豫的肯定對手。
然而,他的第二個發球,卻不是“唐懷瑟發球”,這讓做好回擊準備的武田呆住了,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個並沒有多少力道的發球,在自己眼前落空。
“這種發球不能多用,否則手臂會痛得擡不起來,就像前輩的‘無影發球’一樣。”
忍足似乎說的充滿理解,無限好意,觀衆羣卻炸開了鍋。
“什麼,武田君的手臂受傷了嗎?”
“不可能吧,完全看不出來呀?”
武田慢慢的擡起手,朝忍足擺了擺手指,好像在數落一個說謊的孩子:“你可真會危言聳聽,這樣可不好哦。”
“是嗎,那就最好了,就請前輩做好每一球都打上一百回合的準備吧,比賽纔剛剛開始啊!”忍足臉上溫柔的笑意一掃而空,他身體裡的鬥志,和對勝利的無限渴望,終於燃燒到了極致!
小景,我要用你戰勝入江奏多的法子,來爲你,爲冰帝爭取一次最有價值的勝利!
“又出現了,侑士的‘猛獸抽擊’!”希望、信任和激動,讓冰帝隊員們形成了空前的默契,伴隨着忍足狂野的攻擊,異口同聲的吼出了對勝利的渴求。
“閉嘴吧,小鬼們,得意的還太早啊!”武田早消失了悠然自在,宛如遊戲的態度,體力的流失,身體的疼痛,讓他像一臺無法停下,又隨時都會停下的機器。
沒有我打不回的球,帝大又怎麼可能會在我手上輸球?
武田咬着牙,揮拍迎上急速旋轉着,撲面席捲而來的網球,他無法理解,爲什麼打到這種程度了,對手的力量爲什麼還不枯竭,這,這完全超出了身體的正常能力!
網球撞上拍面的剎那,武田感覺到,所有的氣力,就在一霎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那條手臂不再屬於自己。
球拍墜地,武田一馬隨即抱着肩頭跪倒,那一撮驕傲的紅髮,掩不住他臉上痛楚的表情。
“部長,部長!”帝大附屬的隊員們一擁而上,幾秒鐘的躊躇,尾生監督也起身衝進了場內。
“帝大附屬武田一馬因傷棄權,勝方,冰帝學園,忍足侑士!”
在清楚的聽見裁判的宣告之後,忍足身體裡早已透支不堪的某種力量,也倏忽消失殆盡,在踉蹌兩步之後,他雙膝一軟,向後傾倒。
有一瞬間,他的胸口浮起一個快樂而可笑的念頭,原來愛情的動力,也只能支撐自己走到這裡麼?
正當忍足以爲,這下非結結實實的摔個大跟頭之際,脊背卻靠上了一處既結實,又柔軟的所在,還被一股溫暖的氣息所包圍,似乎有玫瑰的淡香在浮動。
“小,小景?”一回頭,忍足驚喜的發現,及時抱住他的,竟然是跡部?
“怎麼樣,還好嗎?”
“啊啊,我,我一步也走不動了……”
忍足決定,此刻必須在跡部的懷抱中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