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麥子這般不羈中帶着三分痞氣,高傲不容褻玩的,倒是第一次見 】
“皇上,您看小皇子多可愛呀!”
“皇上,您看小皇子正衝您笑呢!”
“哎呀,皇上恕罪,小皇子他不是故意的,來人......”
周國文王,人如其名,文文氣氣,全身上下,貴氣有餘,霸氣不足。任涌上來的宮女、太監們忙碌的擦去帶着幾分奶香的童子尿,揮手示意他們退下,淡笑道,“愛妃,朕去換了衣服再來陪你。”
“好,皇上要快些來呀!”馬昭儀溫柔一笑,起身送文王至殿門口。
脫去明黃的長衫,善解人意的小太監幫文王卸去束髮金冠,輕輕在其太陽穴處揉壓,文王慵懶的靠在軟榻上,發出一聲舒服的長嘆。
良久,文王起身,小太監忙捧來新長衫,只聽文王淡淡的說,“換件素色的。”
“是!”
清冷的明月高懸頭頂,亮如銀盤,一眼望不到頭的宮道上,灑下星光點點。
文王揮退步步緊隨的小太監,漫步後宮,身後新生兒的慶典仍在繼續,他卻感到一種絲絲冰冷侵入心脾,不由打了冷顫,修長的身形映出長長地背影,無法斬斷,更無法揮卻。
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皇宮的盡頭,文王心口一疼,難道,他真的要將自己逼到無路可退?擡頭望去,雜草叢生處一座宮殿,斑駁的牆壁,破舊的宮門,門前小路通往皇宮內唯一一處沒有城牆的區域,因爲那裡是通往大海的內域河。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後的清風會唱歌,童年的蟬聲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
哪裡傳來如此特別的小調?吸引的文王尋聲望去,只見坍塌着的一處宮牆上斜靠着個女子,長髮攏在胸前一側,看不清楚容貌,寂靜的夜晚,聲音聽起來無比悽美哀傷。
“誰在那裡?”本打算繼續聽下去,卻驚了唱曲兒之人出聲質問。麥子跳下牆頭,想要看看是誰打擾了她的清淨。
待麥子走近,文王問道,“你又是誰,夜已深了,爲何不去睡覺?”
“你也知道夜深了?你怎麼不去睡覺?”麥子瞥了文王一眼,吊兒郎當的反擊回去,美眸不客氣的上下打量着文王,接着說,“看你的穿着,不像是宮中侍衛,你是什麼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哦,剛剛只是略飲幾杯,卻不勝酒力,誰知走着走着,竟迷了路。”文王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何會隱瞞身份。
“那你原路返回,不就行了嗎?”懶得理他,麥子轉身繼續想她自己的事情,單靠武王協助,一個宮一個宮的找下去,要找到什麼時候?俗話說,皇帝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麼找下去,三個月時間也找不完。再說,武王豈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了的,一定要儘快找到靈玥,儘快離開,招來殺身之禍,可不是鬧着玩的。
目前,根本無法確定靈玥是否身處宮內,若是根本不在皇宮裡,自己這麼找下去,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如若就此離開,再進宮,可就難了。怎麼辦呢?一定要趕緊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武王,這個蠢蛋,還得繼續用,不過,要改變一下使用方法。
程風,御前侍衛,按照我麥子雁過拔毛的做人原則,豈能放過這麼好的可用人選,可是,要怎麼用,才能人盡其用呢?
“不知可否送朕......呃,我回去?”文王十分好奇眼前的女子,身邊女子,要麼活潑開朗,要麼嫺靜溫柔,如這般不羈中帶着三分痞氣,高傲不容褻玩的,倒是第一次見,興趣頓生。
“回去?去哪兒?深更半夜的在皇宮裡流竄,小心將你當刺客抓起來。”討厭,打擾我想事情,麥子不耐煩的說。
“哦,說的也是。”文王點點頭,走到麥子坐着的牆頭,長長的雙腿支地,斜靠在殘破宮牆上,側頭看着她。
麥子瞟他一眼,沒理他,繼續想自己的心事。
“你叫什麼名字?”看多了宮中女子的諂媚,文王越來越感興趣麥子了。
“我叫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麥子吊兒郎當的白了他一眼,早已習慣男人的搭訕,嘲諷道,“我要是告訴你我叫什麼,你是不是接下來會說,看着我眼熟,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我?然後請我吃飯,然後......”黑暗中,麥子眼睛齊亮無比。
“那,我先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周弘。”文王說完,期待的看着麥子,“好了,該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周弘是吧?我答應和你交換名字了嗎?無聊!”因想不出如何才能儘快找到靈玥,麥子心情本就煩躁,偏文王又纏着問她叫什麼,雙腿擡起,以臀部爲支點,旋轉一百八十度,越過牆頭,輕快的跳下,頭也不回的說,“冷宮之地,請速離開,免得沾上什麼晦氣。”
文王目送麥子推門進屋,努力想,卻怎麼也想不起,冷宮之中住着的是什麼人,他早就不記得當年曾將楚良人打入冷宮一事了。
“皇上,查到了。”貼身太監小六子,捧着本陳年舊冊跑入御書房,興沖沖的遞過去。
文王伸手接過,打開來細細翻着,自言自語道,“十五年前?可是,她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的樣子呀!”
“皇上,奴才將伺候在楚良人身邊的宮女也找來了。”
文王投去讚許的目光,“恩,喚進來吧!”
不大會兒,芳兒、香兒伏地跪拜,口呼萬歲,嚇得頭都不敢擡。
“你們何時開始伺候在楚良人身邊的?”
“奴婢們伺候楚良人已經快三年了。”芳兒、香兒聽皇上問話,不知是何意,如實作答。
“恩,下去吧,回去告訴她,說朕過幾天就去看她。”文王說着話,眼前浮起麥子俏臉上那雙閃亮的明眸。
“奴婢告退!”芳兒、香兒倒退着離開,久久才反應過來皇上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芳香兩位前腳進門,後腳皇上的賞賜就到了,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各色衣裙,薄如蟬翼、輕若鴻羽。麥子看的眼都直了,向來愛臭美的她,大聲喚着香兒過來幫自己,要將每件衣裙都試一遍。
皇上大行賞賜楚良人一事,在宮中很快傳開。
絳紅羅裙,漆黑如墨的長髮披散着,豔麗無雙;素白輕紗寬袍,飄逸的有如仙子下凡般;淺紫收腰窄袖短襖百褶裙,高貴端莊,卻不失活潑氣質。
正試的起勁,“哐當”一聲巨響,麥子聽到似有人踹開宮門,接着便涌入一羣人,接着就聽到鄧超誠惶誠恐的聲音,“各位娘娘,請容奴才進去喚楚良人出來拜見,娘娘們,請稍等!”
“來人,把這個不長眼的奴才拉住去砍了,竟敢擋着本宮的路。”
麥子正美美的試着衣服,忽聽闖入耳膜的尖吼,走出內室,正見到鄧超跪在一羣女人中間,磕頭如搗蒜,中間叉腰站着位身着大紅羅裙,滿頭插滿金釵銀鳳的女子,身旁衆人同樣各個濃妝。
“鄧超,過來。”麥子皺了下眉,聲音不大,卻頗有氣勢。
鄧超一見主子出面,忙連滾帶爬的躲在麥子身後,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這羣娘娘真的砍了他的腦袋。
“賤人,就憑你,也想與我等爭寵?”麥子立刻明白了,紅羅裙女子是整個隊伍的領頭人,自己現在是她們的公敵,至於爲什麼會這樣,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整天將宮裡每個人都臆想成情敵。”
“哼,當年勾引皇上不成,如今一把年紀了,還打算東山再起不成?哈哈......”紅羅裙笑的花枝亂顫,一席話,招來衆女子一片嘲笑聲。
突然找上門,一定事出有因,眼角餘光見到張熟悉的臉孔,竟是那晚被自己捉姦的劉美人,麥子兇光瞪過去,嚇的那美人娘娘一哆嗦,結巴的說,“貴妃娘娘,依臣妾看,楚良人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誤會她了。”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貴妃娘娘——紅羅裙狠狠瞪過去,兇惡的罵回去,劉美人脖子一縮,轉開頭再不敢看麥子一眼。
麥子猛然想起皇上的賞賜,由此可知這羣無聊女人爲何會組團發起攻擊了,可是,那個好色老男人,怎麼會突然想起送東西給自己?他不是早就將那個楚良人忘到九霄雲外了嗎?
哎,吵死了,爲了個男人,至於嗎?麥子揉揉被吵的發脹的雙耳,擡腿站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大吼,“別吵了,都給我滾出去。”
“賤人……”一直站在紅羅裙身旁搖旗助威的馬昭儀,剛伸出尖尖的手指指向麥子,就聽一聲脆響,“啪”,衆人傻傻的看着馬昭儀白皙胖臉上逐漸清晰的巴掌印,頓時安靜下來。
馬昭儀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指着麥子,又氣又怕的說不出話來,“你……你……敢打我?”
麥子叉腰瞪回去,“打了又怎樣?”
馬昭儀捂着臉求助的看向紅羅裙,無限委屈,“貴妃娘娘,楚良人她毆打臣妾,您要爲臣妾做主呀!”
衆人昨晚才見識了馬昭儀母憑子貴的風光,此時見她捱打,像是親自動手般解氣,個個轉開臉去,心裡早樂翻了天。
紅羅裙一改剛纔的不講理,轉眼間像是換了個人,扶正發間釵環,緩緩落座,慢條斯理的開了口,“昭儀莫急,此事自有皇上爲你做主。”話鋒一轉,“話又說回來了,昭儀實在不該出言辱罵楚良人,否則楚良人也不會氣急失手,是吧?”目光轉向麥子,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圖。
“貴妃娘娘,昭儀纔出滿月,想是因多日困於宮中,心情難免煩悶,產生幻覺,楚良人一向對各位娘娘恭敬有加,豈敢對昭儀不敬,請娘娘明鑑。”紅羅裙的話外音,麥子豈會不懂?若是當着衆人面承認自己打了馬昭儀,真見了皇上也不好交代,既是有人想息事寧人,將自己收爲己用,不把這趟渾水攪得更渾簡直是浪費我這個人才。
馬昭儀沒想到,衆人眼見之事,竟然被麥子賴的一乾二淨,整張臉氣成豬肝色,轉身捂着臉衝出冷宮,一路哭泣着找文王評理去了。
“楚良人,皇上那邊,恐怕不好交代吧?”收人須收心,這個女人不簡單,貴妃不敢輕視,打算送個大人情讓她對自己臣服。
麥子何等聰明,大丈夫能屈能伸,微笑着躬身拜倒,“貴妃娘娘擡愛,相信一定會幫楚良人說句公道話的。”
“你們知道怎麼說了嗎?”貴妃嚴厲的看向衆人,口氣硬邦邦的。
衆人齊聲答道,“臣妾明白,娘娘放心!”
離開時,貴妃深深的看了眼麥子,昂首被衆人簇擁着邁出宮門,留下高貴端莊的背影。
馬昭儀自認仗着皇上榮寵,哭哭啼啼的跑去御書房告狀,卻被以皇上正在批閱奏章,不便打擾爲由,拒之門外。
一肚子委屈正無處訴,馬昭儀不敢太過放肆,氣惱的衝回自己宮中,遠遠見到武王,揹着雙手,悠悠閒閒的漫步宮內,顧不上禮儀顧忌,“王爺,嗚嗚,嗚嗚嗚……”
武王被身後突然傳來的大哭聲嚇了一跳,轉身見是馬昭儀,不由皺了眉。
“王爺,您要幫臣妾做主呀!”
“怎麼了?”武王微一側身,本打算尋求寬慰的馬昭儀撲了個空。
馬昭儀顧不上細想武王的反應,繼續撒嬌,“王爺,那個該死的楚良人,竟然……竟然……嗚嗚……”
“楚良人?”
昨晚因參加皇子滿月,未能陪着麥子搜宮,幾日來,每晚陪着她出入各宮,被她獨特的氣質,以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聰慧深深吸引,武王此時進宮,就是打算偷偷去冷宮看望麥子,誰知卻碰上沒眼力勁的馬昭儀。
“對,就是那個賤人,不知爲何,皇上剛剛大行賞賜於她,貴妃娘娘帶着臣妾等跑去問罪,誰知她竟出手打了臣妾,王爺,昭儀委屈。”說完,又委屈的嚶嚶哭起來。
“賞賜?皇上爲何突然賞賜於她?都賞了些什麼?”武王心中一驚,擔心的問道。
“除了衣裙,還有很多貴重的珠寶,據說,皇上將去年辰國送的夜明珠也賞給她了。”
不等馬昭儀說完,武王大步離開,留下馬昭儀傻兮兮的站在原地,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