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地方找到媽媽? 】
靈玥根本沒看清牀上是什麼,便被一隻大手矇住嘴巴。
話說,跟了惡魔王爺這麼久,多少也學會了兩招,靈玥身子直直向後仰倒,輕鬆躲開,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的衝向角落裡的樓梯,陳年積土揚起老高。
衝下樓,靈玥感到身後並未有人追趕,用力推了下門,卻發現門是自外面鎖住的。
心裡擔心着怕那人隨時出現,靈玥見樓下也堆滿雜物,拎着長衫站在上面,輕推窗,竟然開了,靈巧的翻了出去。
剛纔還是明月高照,不知爲何,此時,星子明月同時隱入烏雲,漆黑的四周,除了不遠處一座院落亮着燈,再無光亮。
靈玥不敢往亮處去,更不敢離雜物樓太遠,擔心明君羿回來找不到自己,只好找了叢較高大的灌木,躲進去,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喲,這是哪來的小人兒呀,長得還不錯嘛?”
“細皮嫩肉的,讓我摸摸看,真滑呀!”
吵雜的嘰喳聲,終於鬧醒了靈玥,昨晚不是擔心着明君羿的嗎,怎麼就睡着了呢?揉着眼睛茫然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衆女人,嗆人的脂粉香氣差點令她窒息。
“花娘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人羣閃開一條通道,接着,靈玥便見到一位頭上插滿珠釵、身着一件大紅色長裙,裹住她圓潤的水桶粗腰,一扭三晃的走來。
“來,讓我瞧瞧,哪裡來的野小子,膽敢擅闖我攬月樓。”花娘尖着嗓子說完,居高臨下的上下打量起靈玥。
只一眼,靈玥自花娘眼中看到欣喜,接着就聽她說,“虧你們是做這一行的,竟然連丫頭、小子都分不出來?”
“丫頭?”
“難怪看上去那麼水靈?”
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靈玥嚇的緊緊縮成一團,蹲在灌木叢裡,不肯出來。
花娘再次發話,“進了我攬月樓,想出去是不可能了。也是我花娘該着走運,老天開眼,竟然讓我在攬月樓撿到這麼不錯的貨色,小宛啊,從今天起,你負責教會她樓裡的規矩。”
“是。”麥子答應着,自花娘身後閃出。
靈玥瞪大雙眼,緊緊盯住應聲而出的麥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口欲呼,“媽……”就見麥子幾不可見的微搖了下頭,靈玥生生將呼喚嚥下肚去。
麥子笑盈盈的走上前,輕捏住靈玥小巧的下巴,裝模作樣的看看,回過頭去,對身後的花娘說,“花娘放心,交給我了,三天後,小宛定要她對樓裡的規矩,倒背如流。”
“小宛,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止這些。”
“花娘心裡想什麼,小宛豈會不知?”麥子討好的一笑,神情轉爲鄭重,認真的接着說,“這丫頭交給小宛,花娘你儘管放心,我保證,不出半個月,定叫花娘滿意。”
花娘聽麥子說的認真,滿意的點頭。
麥子轉身看住靈玥,一臉兇巴巴的,厲聲說,“丫頭,跟我走吧,到了攬月樓,別的就不要想了,否則,哼哼……”似笑非笑的臉,配上冰冷的笑聲,若是別人,肯定會嚇的不輕。
靈玥蹲在地上仍是不肯起來,麥子轉身走了兩步,不見她跟上來,上前一把拎住她衣領,拖着往自己住的房間走,邊拖還邊罵,“臭丫頭,進了攬月樓,最先應該學會的,就是聽話,告訴你,想活容易,想死卻很難,你最好放明白點兒。”
花娘笑着招呼餘下衆人,“大清早的,一個個的都給我回去睡覺去,白天都給我養足了精神,若是見了客人哈欠連天,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
關門、落閂,麥子轉過身的同時,靈玥已撲至身前,早已哭的泣不成聲。
多日的牽掛、惦記、擔心、憂慮,統統化爲淚水噴涌而出,麥子豆大的淚水蹭在靈玥臉上、肩上,嚶嚶哭的像個孩子。
靈玥突然遇到麥子,又是在剛纔那種不能相認的情況下,來到房內,本打算抱住媽媽好好訴說自己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誰知,麥子比她哭的還可憐,不知是鼻涕還是眼淚,弄的她臉上、身上粘答答、溼乎乎,用力推了半天,卻怎麼也推不開麥子。
好不容易,麥子才止住眼淚,哭兮兮的說,“靈玥,媽媽想你。”
“你哭夠了?”靈玥扯過麥子的衣袖擦着臉上的所謂眼淚,硬邦邦的問。
“恩。”
“那,該我了。”說完,靈玥小臉埋入麥子胸前,嚎啕大哭,委屈的哭聲令屋外的偶爾經過的人聽着心酸不已,也跟着淚汪汪的。
“別哭,媽媽在這兒,有媽媽在,不怕。”麥子在靈玥背上輕輕拍撫着,低聲安慰,時間好像回到了十四年前,不滿週歲的靈玥每天午睡醒來哭着找媽媽,那時,只要麥子將她擁在懷中,輕輕拍撫,靈玥便會立刻止住哭聲。
哭的累了,靈玥伏在麥子肩頭哽咽的說,“媽,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你還好吧!”
“小水同學,我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請不要將我叫老了。”麥子一本正經的說。
對媽媽多日來的牽掛、昨晚突然被抓的恐懼,在剛纔的哭泣中釋放,靈玥受不了的用力瞪了麥子一眼,撇撇嘴道,“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像個媽媽?”
“丫頭,不用等了,這輩子恐怕沒戲了。”
無語。
“靈兒,靈兒。”
坎六、乾一憂心的對視一眼,主子昏迷中仍聲聲喚着羿王妃的名字,乾一嘆口氣,輕聲說,“艮七、坤八怎麼還不回來?”
坎六皺眉道,“是啊,整整找了兩天,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主子一直這麼昏迷着,可如何是好?”
“那狼王真是狠毒,鋼鞭上淬了毒,想想那日,若是再稍晚一點兒,恐怕……”正說着,見明君羿突然坐起身來,目光清明,乾一欣喜驚呼,“主子,您醒了?”
“王妃呢?”
坎六、乾一也正爲找不到靈玥心焦,見主子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找她,撲通跪倒,“艮七、坤八已經在尋找了。”
“我昏迷了幾天?”
“回主子,整整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明君羿喃喃自語,昏迷中一直擔心着靈玥,聽到自己昏迷了這麼長時間,豈不是代表靈玥失蹤了這麼久。掀被下牀,扯到後背鞭傷,身子一僵,再看自己只穿着中衣,大吼道,“拿外袍來。”
坎六、乾一仍跪在地上,不敢擡頭,聲音帶着懼意,“主子有傷在身,求主子躺下休息,艮七他們,一定會找到王妃的。”
“放屁,兩天兩夜了,落在那種地方,即使活着,不知要受多少罪呢!”明君羿看也不看他們,忍住行動時,背上傷口撕裂般的疼,大步下牀。
坎六、乾一不敢阻攔,卻又擔心主子,自地上爬起來,兩步跟了上去,卻見明君羿剛走兩步,眼前一黑,及時伸手抓住身旁桌椅,纔沒有倒下。
“主子,狼王鞭上有毒,乾一雖幫您解了毒,卻需好生調息,那一鞭,傷到了筋脈。”坎六扶住明君羿,低聲勸阻道。
明君羿嘶啞着聲音叫道,“不,我要去找靈兒。”渾身無力,卻想到靈玥此時不知在什麼地方受苦,心口如插着柄尖刀,比背上鞭傷疼的更重十倍。
門外傳來輕叩門聲,坎六心中一喜,叫道,“艮七、坤八回來了。”
乾一開門,將兩人迎進來,“主子,屬下回來了。”
明君羿緊緊盯住兩人身後,目光焦急,問道,“可找到王妃?”
“屬下無能,只在攬月樓外找到了黑子。”三人這纔看到,坤八懷裡抱着奄奄一息的黑子。
明君羿心裡一驚,伸手接過黑子,再也撐不住的重重倒坐在身後椅中,啞聲道,“怎麼回事?”
“屬下順着主子留下的記號,找到攬月樓時,不見王妃蹤影,只見黑子渾身是血死死守住門口不肯離開,想是被攬月樓的護院打的。”
“樓內可曾傳出消息?”
“攬月樓的花娘,並未識出王妃身份,只是將她交給一位叫董小宛的姑娘,昨晚傳出消息,大約半月後,會將王妃與樓裡幾個初來的女子一起送入皇宮,由武王□□。”說道□□二字時,艮七聲音低到極點,因爲,他可以清楚的聽到明君羿牙齒互磨的聲音。
四人中,只有坎六是第二次聽到這種聲音,上一次是在明君羿聽說陳皇后是含冤而死時發出的,趕緊出聲安慰,“主子莫急,離進宮還有半個月,主子只有養好傷,才能儘快將王妃救出。”
坤八接着說,“攬月樓,非等閒之地,雖看似處處逢迎武王,屬下卻並不這麼認爲。”
“恩?”
“據兌二之前傳出的消息,攬月樓幕後老闆應該是龍行幫的江中龍,此人一向奉行金銀二字,認錢不認人,爲何此次會主動討好武王?主動送女子進宮,不像是他的行爲方式。”
明君羿靜靜聽坤八說着,沉思着開口,“文王那邊,可好?”
“萬無一失。”
“黑子絕不能有一點意外。”疲倦的起身,將黑子遞迴給坤八,坎六忙上前扶着明君羿慢慢側身躺下,良久,才接着說,“王妃回來會傷心的。”
“是。”
四人靜靜退下。
麥子哭的累了,拉着靈玥往內室走,轉身正正撞在程風胸口上,嚇的靈玥一哆嗦,麥子連忙捂住她嘴,怕她叫出聲來,用力瞪了眼程風,“喂,你想嚇死我女兒呀!”
靈玥拉下麥子的手,指着程風結結巴巴的問道,“他,他,他是誰?”憑感覺,靈玥覺得此人就是昨晚雜物室裡突然捂住自己嘴巴的人,因爲,她記得黑暗中他的眼睛,閃亮而帶着善意。
“在下程風。”程風也認出靈玥,溫暖的笑笑。
靈玥緩過神來,盯住程風前後左右的打量個遍,伸出胳膊肘杵杵麥子,調侃道,“媽,這位帥哥叔叔,爲什麼會在你房裡?”
麥子不覺怎樣,程風臉一紅,低聲道,“我只是來看看,沒什麼事,我先離開了。”
靈玥見他要走,忙接着說,“你爲什麼會住在那裡?”
麥子疑惑,奇怪的問道,“他住在哪裡?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昨晚離開的那人是?”程風想起昨晚護着靈玥來到雜物樓的,還有位男子,當時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卻硬撐着不肯讓靈玥感覺出來,但是,黑暗中,他仍能看出來,男子臉色已成灰敗色。
靈玥聽程風提到明君羿,更加擔心起他,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傷心的說,“他說會來找我,可是一直沒有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他是誰?”麥子更好奇令靈玥看起來如此傷感的人,她忽然覺得,她的女兒好像成熟了許多。
“他……他……他是我,我男朋友。”靈玥怯懦着不敢說出明君羿的身份。
“男朋友?天啊,你才十四歲呀!你這是早戀,你知道嗎?”
靈玥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心裡暗道,要是告訴你,他是我老公,你會怎樣?忍不住想笑,掩飾的轉身走向大牀,嘴裡不饒人的說,“你還早育呢!”
尖吼如期而至,靈玥手腳並用的爬上牀,一頭扎入被子裝鴕鳥,氣得麥子雙手叉腰對着靈玥的屁 股直喘氣。
從開始至現在,程風一直都好奇的看着這對母女,單從相貌論,他更願意相信她們是一對姐妹,從相擁而泣到麥子發飆,就連旁觀者的他,都被她們那份濃濃的親情包圍,溼着眼睛上前,拉麥子坐在身邊,輕聲說,“她很像你。”
看靈玥不過幾分鐘,便睡熟了,身子歪在一邊,埋在被子裡的鼻子露出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麥子心疼的上前,拿過枕頭幫靈玥墊在頸下,又拉來被子,溫柔自豪的說,“她是我的女兒,當然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