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子,寶子”二叔的驚呼聲把睡得昏天黑地的我吵醒,心裡暗罵一聲這老鱉犢子,從林家回來才幾天,又開始折騰起來了。
估計是又沒錢花了,想跟自己討幾件瓷兒換錢呢,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摸了摸枕頭,接着睡。
“寶子……”二叔拖着殘腿,一腳踹開房門,嚇得我“騰”的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
“寶子,快跑”二叔這個時候也不磕巴了,也不扯皮了,十分清楚的叫出了“快跑”兩個字。
我也被嚇傻了,這老頭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緊張,難道有什麼事兒?
“咋了?”我看似不緊不慢的問,心裡卻像是被貓撓了似的不安。
“你三叔家的佳佳帶着四五個警察朝着你這邊來了,車子就停在巷口,你快跑啊”二叔的嗓門開始嘶吼起來,就差大巴掌招呼在我身上了。
“克同呢?劉克同呢?”我心裡不由得一個激靈,我們三個人一起犯的案,要是出事了,他也難脫干係,如果沒有人通知他,恐怕也跑不掉。
“你他孃的,還管他,老子都不顧自己給你報信,你咋就不知道關心一下你二叔”二叔老淚縱橫,吵吵着讓我快走,卻不顧自己,想必他知道自己恐怕也難脫干係。
我也不再愣神,出溜這跳下炕,嘴裡胡亂的念着“額……二叔,快,快走一起走,”。
還沒走出門口,一個身着警服的俏麗身影已經堵在了我的眼前。“寶哥,你這是要去幹哪兒?”
表妹古佳把玩着手中的精鋼手銬,嘴角的笑容仿若芙蓉花開卻慎人的很,身後的幾個男刑警不由的被她發出來的幾聲“呵呵”給嚇得直打哆嗦。
“妹子啊,你說說你,什麼時候能改得了你那爺們兒性格,把你同事都下哆嗦了”。
我心想完了,自知這是跑不了了,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的表妹。表妹古佳可是個標準的美人,可惜的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句話在古佳身上就得倒過來說。
她是女怕入錯行,白長了個漂亮的臉蛋,行事作風就跟個爺們一般無二。
“來來來,哥,先把褲子穿上”表妹看我盯着她看,急忙提醒我沒穿褲子,哎,臭丫頭片子,把你老哥想像成什麼人了。
剛纔下地太着急,身上只有一件花格子的大褲衩子,這個時候我卻也饒有興致的調戲古佳一番。
“算了,不穿了,這屋也沒有女人”,我慢條斯理的說出最後一句話,我知道,這句話一出,我命休矣
“嘿!”古佳啐了一口,一隻手叉腰,一隻手立馬抓住了我的耳朵,我不停的“哎呦哎呦”求着表妹把手鬆開,可換來的卻是越來越疼,手越來越重。
“你說你,平時在家做些假古董也就算了,這會子居然鬧到林家去了,要不是我老爹吩咐我,我早就拿槍頂在你腦門子上了”。
表妹古佳一說起這
個來那個氣憤,小臉氣的粉紅粉紅的。
“行了行了,奧妹子,你看看你,你這樣誰還敢要你,典型的女漢子啊,說說三叔在哪?這次要進去幾天?”我一臉猥瑣的笑容,望着自己的表妹,卻等不到她一句話,而是陰沉這臉色,良久,才說了一句:“老爹在局裡等你,老爹說,這次非同小可,估計……要判15年”。
還未說完,古佳的臉色更是難看,而我的臉色估計也好看不了,話都說不出了。往年總有自己賣假古董不順手的時候,每年都要有幾個刺兒頭買了自己的古董還不如意想鬧事兒的,以前三叔總是說,進去呆幾天,涼涼窯口,這次,連三叔都幫不上忙了,看來,這次鬧大了。
“帶我去吧,估計我連一年都等不了了”我並不打算把瓷雕的事情告訴古佳和三叔,知道這件事兒的人,越少越好,後來想想,他孃的整條街都知道了。
無耐之下,我只能苦笑着臉,突然想起了什麼,卻又不敢問眼前的古佳,別看這個是自己親表妹,那可是剛正不阿的人民警察,要讓她給自己方便,可比登山還難。
待我穿上衣服,表妹拿着手銬輕車熟路的把古吉寶銬起來,轉身之間,卻在我耳邊輕聲講了一句:“劉克同報的案”……
“什麼?”
公安局。
“哎呦”我一隻手捂着屁股,一隻手護着腦袋,嘴裡還不泛陣陣慘叫聲,慌忙的四處逃竄。
“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死你”三叔古執拿着雞毛撣子正滿屋子追呢,門外站着一票刑警,連古佳都不敢吭一聲。
“三叔,我錯了,你別打了,我下次肯定不偷影青瓷盒了”我連忙求饒,不過我知道,三叔不吃這一套,我氣他的。
“什麼?下次是不是就去偷元青花了,他奶奶的,把腚乖乖撅過來,今天不讓你屁股開花,我就不姓古”三叔是真氣憤了,突然,三叔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朝門口看去,好傢伙,這一個個的小腦袋,都能繞局裡兩圈了。
“哐當”一聲,三叔摔門的聲音,響徹整個公安局三樓的走廊,帶有“局長辦公室”金字小門匾都被震得“噹啷”一聲落地。
門被關上了,我卻放鬆了起來,一臉猥瑣的笑着,二郎腿早已搭在了衆人畏懼的局長辦公室的辦公桌上,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玉溪,點燃了一支,開始緩緩的吞雲吐霧。
“這次玩的這麼大,手腳爲什麼不乾淨一點?”三叔也不追了,反而是坐在了我的對面,平時自己要對着的方向,眉頭緊鎖,這次的事情,看來真的十分棘手。
“哎喲,三叔,你看看你,一來就說這個,把你最近的作品拿來給我看看,我看看你的技術有沒有長進”我舞動着眉毛,顯然我不想把跟三叔相聚這片刻歡欣被愁容打亂。
“你小子,三叔最近可是大有長進,前幾天我還用佳佳她弟弟的童子尿和着陶土燒了一個尿壺,孃的,那尿臊味,真跟用了幾千年似的,我們局裡刑
偵科的科長老王,那可是寶貝的不得了,等我給你拿去……”說着三叔轉身進了辦公室的裡屋。
我也是醉了,自己這個極品三叔,也算是古董行裡半個行家,幾年前就開始和自己學着做仿品。
可是呢,這人民警察,高尚的局長同志,除了什麼夜壺,鼻菸壺,大花盆,一類的骯髒物件,其他的什麼都不碰,按照三叔的老話,這樣的東西,好做舊。
還沒等三叔拿出來,我已經聞到了尿壺的味道,無奈之下,我再次點燃了一根菸。
“來來來,看看怎麼樣”一邊說着,三叔拿出了大大小小不下七個夜壺,五個大花盆,還有兩個較大的鼻菸壺。
“嚯,咱倆也就半年沒見,三叔,你這也……燒的太多了把”說着,我手裡的煙差點嚇得掉地上,按理說自己守着窯口,一年燒的東西,大大小小上百件,如今看來,還不如自己這個三叔勤快。
“咳咳,多半是用自己的尿燒的,這個比較細膩,用小表弟的”三叔輕輕拎起那個稱小表弟尿的夜壺給我看,我一隻手捏着鼻子,差點沒把剛接到手的夜壺摔在地上。
說別的三叔可以一本正經,說起這燒尿壺,三叔巴不得把自己褲子脫了,告訴我哪天尿了燒了哪隻。
“哎呦,三叔,我不行了,這味兒,太大了”我拿着手中的尿壺就差把自己薰吐了。沒辦法又將剛剛接到的重新扔回三叔的懷中。
“就這點本事,還燒窯呢,嫌髒你出去出去,去去去……”三叔可不願意了,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讓我這麼一看,都成一文不值了。
“我也想出去啊,孃的,老子是被抓進來的,三叔,你把你那些個骯髒玩意兒收起來,我們還是好盆友”我嘴裡嚷嚷着,從心底裡是不怕三叔的,相反的,從小兩人相依爲命,年紀上前後差了不到一輪兒,更多的時候,我是拿三叔當成能過命的朋友。
“還跟我提朋友,這次沒有你那個朋友,你還用得着進來嗎?”三叔突然臉色一沉,不說話了。
“三叔,你幫我照顧好二叔,他老了,無依無靠”我像交代遺言似的,把二叔託付給了三叔古執,三叔雖然和二叔是親兄弟,三叔卻是恨二叔如同仇人,和我一樣,二叔比三叔大二十歲,卻從來沒有照顧過自己的親兄弟。
“放心把,他死不了,倒是你,蒼老了許多”三叔雖然看出了端倪,卻也沉默了,接下來要等的,就是我進監獄的消息。
剩下的時間裡,我只幹了一件事,就是攬下了所有的責任,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那件得來不易,能救命的寶貝,竟然和我做的一樣,是個假的。
三叔把我從看守所裡放了出來,卻告訴我一個比不放我還讓我難受的事情,我現在算保釋期,不能回家,也不能走遠。
我很奇怪,保釋期不能回家嗎?那保釋出來的那些人都去哪了?直到後來,我帶着劉穎回家,我才知道三叔不讓我回家的真正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