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頭,距離自己從警局出來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了,這會兒更覺得自己像個撿破爛的,爲了保暖,我毅然決然的蹲在了馬路邊的垃圾桶旁。
撿了一個地上抽剩的菸頭,在身上蹭了蹭,用打火機點着,猛吸了一口。
“他孃的”我心裡暗罵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鼻頭,三叔說暫時不能回家,這個時候,自己又能去哪呢。
抽完了菸頭,我還是決定邁開步子,往街頭巷口走走看,說不定能找個養雞養鴨的地方,容留自己一晚呢。(養雞養鴨的地方乃們曉得伐)
“快來看,收藏品甩價大促銷,買二送一啊”街口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聞聲我快走了幾步,只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映入了眼簾。
女人隨意梳起了長髮,瘦弱的身材饒有點歲月的風韻,不過可惜的,這麼冷的大街上,女人只穿了一件藍格子的薄襯衫,側對着古吉寶蹲在地上,面前鋪着一大張紅紙,而紅紙上則是近兩年急速貶值的古董清瓷兒,其中幾個還是近代的仿品。
我又往前湊了湊,想仔細看清女人的臉,可還沒等自己看,女人“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大哥,你要買我的收藏古董嗎?都是清代的官窯”女子消瘦的臉旁,寫滿了歲月的風霜,看着跟自己一般大,其實,仔細看過來,也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
“就你這?還清官窯?”壞了,我這剛一搭腔,本不想打擊她,卻犯了多年的職業病。做這一行的都知道,要買,就要把死的說成活的,真的說成假的,要賣,一則是裝清高,擺譜,二則裝可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云云,不然,這一行,可不是那麼好混的。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本想要發生的事情卻沒有發生,沒想到的是女人更是高仰着頭,直直的看着我,眼神中看不出任何表情,空洞般的來了一句:“就我,怎了?”
我去……我怎麼感覺自己瞎了眼,雖然自己的話說的也不對,但是這女人說的更不對,要是行家,最起碼得說:“哥們,瞧好吧,這個,那個,哪個不是官窯的,要模樣有模樣,要成色有橙成色,就算不是清代的,也算是近代的”。
可是,這女人居然反問起自己來了,要麼是數一數二的好瓷兒,敢在自己面前擺闊,要麼就是狗屁不通的二愣子,跟着硬撐着呢。
算了,此時此刻我也不想再去理會,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哪還有閒心管別人。
“別走”沒想到,我剛轉身,女人就一把拽住了我,纖細的手指抓的老子心裡一個激靈,這女人,到底是幹嘛?
“女人,我還有事”我也不想多說,雖然她長得還挺好看,可是自己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還面臨着隨時都會死的大問題,哪還有閒心泡妹子。一把拽過女人的手放開自己,我還是無目的的往前走着,卻不想,更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都說了,你,別走”女人被甩開了還是不甘心,一把又上前抓住了茫然
無措的我,此時,女人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溼潤,貌似是在強忍着。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也急了,自己的處境就差去賣了,哪有錢買這些破爛,不由得朝着她大吼了一聲。
我自己還煩着呢,這是要賴上自己嗎?我古吉寶一沒有碰她東西,二沒有碰她人,反而是她不停的拽着我,這是要鬧哪樣啊。
“你買了它們吧,我知道你是好人,只要你買了它們,我就走”女人還是哭了出來,手卻始終沒有鬆開,反而抓的更緊了。
我的個天神祖奶奶,別說我現在沒有錢,就算我真的有錢,我買一堆假古董幹神馬,無耐之下,我還是瞥了女人一眼,女人清秀的臉上眼淚還在不斷往出涌動,而我卻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我是你抓過的第幾個男人”?我還是好奇的問她了,媽蛋啊,老子就算要買,也要是第一個被這女人抓住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心裡好變態。
只見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是第十一個,就是第十二個”……
她這是弱智還是傻逼?雖然我分不清弱智和傻逼的區別,說點好聽的能死嗎?老子都這麼問了,他孃的說點好聽的哄哄我怎麼了,於是乎,我大義凌然,一身正氣的對着她抓我的方向,大喊了一句道:“滾尼瑪,老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要棍兒還有一根”,說罷,轉身就走。
大概走了十幾米,邁出的步子不到一百步,身後依舊沒有什麼動靜,這可嚇壞老子了,我就是隨便說說,這女人可千萬別想不開啊,萬一抱着那堆破玩意兒跳海了,那老子不成殺人犯了?
好吧好吧好吧,我還是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卻不想那女人瘋了一樣的拿起地上的瓶子開始砸了起來,第一個,仿清代大紅梅瓶,注意,是仿。
只聽“哐當”一聲,偌大的瓶子終究成了粉碎。
第二個,仿清代景泰藍玉蝶,依舊是仿!、
又是一聲,這次碎的更甚。
第三個,仿青花瓷口碗一個
還是一聲,無一例外。
第四個,清代琉璃觀音一座。
等等……這次這個居然是真的!這女人居然有最近特別火的赤色琉璃尊。
本着鄙人一向寬大爲懷,心胸寬廣,不拘小節,等等以上美好品質,就在她高高舉起,卻沒有落下的時候,大喊了一聲:“住手”。
她臉上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卻被我這一聲絕壁洪亮的聲音嚇得呆在那裡。
“清代琉璃觀音,你這麼大的,最少可以賣十萬”我看了看她,眼神中充滿自信。
可惜,我充滿自信的臉上卻給不了她相信的動力,再次高高舉起,正要摔出之時,老子使出了古家隱藏多年的獨門絕技,雷霆斬!(其實就是幾步小跑,外加一個掃堂腿和一個熊抱)。
只聽見女人大叫了一聲“啊”,手中的琉璃尊已經被我奪下,而她整個人更是趴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長髮隨風飄到了我的眼前,我屏住呼吸,卻難以忘記她頭髮上的香味。
“你中午吃的蘭州拉麪吧”我問。
她驚訝的看着我的眼睛,我能說我從她頭髮上聞到了蘭州拉麪的味道嗎?還挺衝的。
“好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鄙人古吉寶,敢問姑娘芳名”我慢條斯理的說出了個人認爲絕壁夠風流倜儻的話來。
女人還是眼巴巴的看着我,不過眼神中多了一絲鄙夷,估計是剛剛我怒吼她告訴她我有一根厲害的棍子的原因吧。
“劉穎”她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後,不再看我,而剛剛被我激怒的心情卻反而平靜了很多。
“劉姑娘,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把這座琉璃尊拿到我老朋友那裡賣掉,其他的你可以接着摔,不過,賣了以後我要兩萬”,我是生意人,說話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要兩萬已經算是便宜她了。
沒想到,她的話還真是語出驚人,一語道破老子夢啊。只聽她道:“如果能賣一百萬就好了,我能給你三萬,這樣我就能還上我九十七萬的外債了”。
九十七萬的外!債!我擦了個擦了個擦啊,還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這是要驚呆我的小夥伴嗎?
她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熬着吃也吃不完九十七萬吧。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臆測人家的私事,於是我得出了以下結論。
第一,父親是個賭鬼,欠了一屁股債,老媽出門賣,都沒還清,我滴那個天啊。
第二,她家道中落,父母欠債跑路。
第三,她被男人騙財騙色,沒辦法露宿街頭。
唉呀媽呀,我發現,我真他媽的有才。於是我再次大義凌然,一臉正氣的問她道:“大保健多少錢一次”?
未來的五分鐘內,我的臉上多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我用我即將逝去的老命發誓,我古吉寶這輩子,還沒有做過一次大保健,我是無辜的。
好吧好吧好吧,我再次發揮我優秀且不拘小節的高尚品格,在她打了我一巴掌之後,我還是決定帶着她去把琉璃尊給賣了。
寒夜蕭瑟,秋風陣陣,吹得老子鼻涕都流到了地上。我打算帶着女人去找常老五
我左手拿着琉璃尊,右手拽着身後的女人,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常老五的店總算是到了。小店雖然不算氣派,單從外面看還是比較不錯的。
“常五爺,出來接客啦”我吊着嗓子高聲大喊,常五有個習慣,但凡聽到有人叫他爺,那肥頭豬腦的屁顛屁顛的立馬就往外跑,想我這樣的叫他老光棍,叫十聲,能有一聲答應就不錯了,不過也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誰呀,叫老子接客,誰他孃的敢上”常老五那五大三粗的嗓音從門裡飄到了門外。剛一看見我,又着實嚇了一大跳。
“你小子,還活着呢,我以爲你被那東西吸乾了呢”常老五果然語出驚人,也不想想,是誰當初把我這點事嚷嚷到鄰里間的。
只見我滿臉黑線,卻直勾勾的看着他。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劉穎奇怪的問道:“什麼被吸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