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發什麼呆,鈴奈。下一場戰鬥就該你出場了。”
“里包恩……”聽到里包恩聲音的鈴奈回過頭想要對里包恩說些什麼,可更換場景所產生的強風使鈴奈只能勉強睜開一點眼睛。狹窄的視線範圍內是鋪天蓋地的濃霧,不要說是里包恩的人影了,就連周圍大致的景物鈴奈都看不清。
腳下一陣懸空,過強的風壓中鈴奈想此刻的自己大概像電視劇或者特攝裡反派但鈴奈沒空按下自己沒吹亂的頭髮——光是要壓住被高高揚起的短裙就已經讓鈴奈手忙腳亂。風緩霧止,等腳下重又有踏實的感覺後,鈴奈才深深的吐了口氣,略微放鬆下來。
“Kufufu……”
不用看,鈴奈也知道這是誰的笑聲。站起身看向和自己同樣站在舞臺聚光燈下的骸,鈴奈在自己開始打鼓的心中唸經般的重複着:“不要緊的,沒事的,不要緊的……”
爲什麼這個叫作“骸”的人會那麼讓自己害怕呢?確切的原因鈴奈不知道。要說這是因爲殺氣或者是氣勢什麼的話,風紀委員長雲雀身上那種壓倒性的氣息確實使鈴奈有窒息感,但還不至於讓鈴奈覺得“恐怖”。面對雲雀那突如其來的暴行的時候,鈴奈只是“被嚇到”而已,偏偏到目前爲止行爲舉止都能稱之爲是紳士、連說話都是用敬語的骸會讓鈴奈覺得毛骨悚然。
“看來我們雙方的意志都決定要跟對方一戰啊。”背景是色彩豔麗的童話森林,骸優雅的支着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骸和通常意義上的童話違和感太嚴重,鈴奈有種骸是暗□□中殘虐主人公的可怕錯覺。咬着脣,鈴奈沒有接話。
“那麼,最終戰,趣味換衣~!!藍陣北條鈴奈能否擊敗紅陣的六道骸呢?讓我們拭目以待!!”主持人說着,不知從哪裡來的紅藍亮色的燈光分別照向鈴奈和骸身旁一藍一紅兩個換衣間。“用換衣間裡的衣物和道具按照題目打扮自己,五分鐘後同時在臺上亮相~!!分數高的人爲勝者~~!!當然,無論是使用幻術還是殺掉另一個參賽選手都會被直接判定爲違規,違規的孩子將會被送去給復仇者監獄那些怪物們折磨哦~~!!”
“Kufufu……還真是滴水不漏的防守啊,阿爾柯巴雷諾。”骸略略側頭,對在舞臺下悠閒坐着的里包恩笑道。
“隨你想象了。”氣定神閒的里包恩既不肯定,亦不否定。
“骸大人……”抱着三叉戟,庫洛姆擡頭望着舞臺上的骸。犬興奮的看着骸,而千種只是無言的推了推眼鏡。
“喂!!”獄寺的喊聲將鈴奈的視線從骸和里包恩的身上引了過去。
“是……?”
獄寺指着鈴奈吼道:“輸了讓十代目短期代理的名字蒙羞的話,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吧!?”
(其實會有什麼下場我真的不知道,不過,)鈴奈直覺得認爲獄寺口中的“下場”裡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所以還是贏了回來比較好,“是……”
“鈴奈前輩,加油啊!!”“北條,看你的了!!”一手舉高揮手,山本和了平朝着鈴奈喊道。
看着兩人的臉,鈴奈汗津津的手用力握緊。“……嗯!”
“那麼最終戰,預備——開始!!”
打開換衣間的門衝進去,鈴奈愕然發現外圍看上去不到半平米的換衣間內部至少有二十平方米大小的空間,整個空間裡堆滿了假髮、衣服、面具和小道具。
“最終戰題目——”
聽着換衣間外傳來的聲音,顧不得去思考換衣間爲何會這麼寬廣,鈴奈決定要做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或者說是最後的掙扎。
“是~‘可•愛’——喔!!”
聽到題目,鈴奈的腦內思考在停擺一秒後陷入了混亂。(可、可愛……?可愛是……?)腦袋裡出現毛絨絨軟綿綿、有着圓圓的眼睛眼睛的貓狗兔子,鈴奈怔住了。
(不對……一般這種時候‘可愛’應該是指像偶像明星一樣漂亮的女孩子吧?但是穿着輕飄飄的裙裝、笑得甜美的小女孩還有慈祥和善的老太太也同樣可愛啊……)混亂中鈴奈的思維無止盡的發散下去,以至於一時半會兒鈴奈都沒有做出任何行動。
舞臺的另一邊,在紅色聚光燈的映照下的換衣間裡骸輕鬆的環顧着四周,“Kufufu……那孩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孩子呢?”想到戰戰兢兢的鈴奈,骸腦海裡浮現出另一個同樣戰戰兢兢的少年。“這次的孩子顫抖的時候和軟弱的彭格列一模一樣呢。”
對骸來說,被裡包恩所選擇的彭格列、澤田綱吉是個有趣的獵物:看上去軟弱可欺,在關鍵的時候卻比任何人都有所擔當。
“但是人類之所以有存在的價值,就是因爲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兩個人。”
想找一個和澤田綱吉相似的人來頂替澤田綱吉的位置是不可能的,哪怕那個人身上有多少特質是和澤田綱吉相同或相似。況且沒有彭格列血緣的普通人就算在特質上和澤田綱吉相似甚至是相同,也不可能有彭格列血統所傳承的超直感。
“……慢慢的品嚐獵物也不是什麼壞事,或許能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也說不定。”覺得無聊的話就丟掉,多一個獵物骸不會有半點損失。
同一時間,鈴奈還在猶豫。(啊,不不不,再怎麼說,這比賽都還算是“正常比賽”,不要想太多才是正確的吧?)雙手抱胸的點頭,鈴奈稍微整理出一點頭緒。
“時間僅剩三分鐘~~!!啊,二分五十九秒——”
(糟了!一不小心就花了太久的時間做無意義的思考!)鈴奈一邊心呼糟糕,一邊脫下制服隨手拿起一條淡藍連衣裙開始往身上套。(不管了……)就算不被人說“可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畢竟自己本來就長的普通到丟到青瓜小茄子堆裡也不起眼的地步。
在主持人最後十秒倒數的時候,鈴奈抓起一頂白色大沿遮陽帽遮住自己根本沒來得及整理的亂髮,踢掉學校指定的褐色皮鞋,拉下黑色的長筒襪。當主持人喊出“零”的時候,換衣間連同換衣間裡的所有東西都全部消失,鈴奈赤着腳站在了舞臺上。低着頭,鈴奈羞恥的欲哭無淚。(啊啊……連襪子都沒有來得及穿。)
“哦哦!!清純的迷糊少女!!六分、七分、五分~!總分十八分!!”舞臺前三塊碩大的黑板忽地立起,上面的分數被看不見的主持人高聲唸了出來。
“Kufufu……”骸那帶着些許嘲諷的笑聲讓鈴奈擡起了頭,然後呆住了。
——長毛臘腸犬的垂耳,配上不斷搖晃着的蓬鬆尾巴;一片名爲“一擊必死萌光波”的閃亮光暈中,骸高傲的笑着。
“好……”普通的話鈴奈大概會在心中吐槽“這位大哥高傲個什麼啊!?”,可這時的鈴奈只是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且眼睛裡有噴薄而出的愛心。
“嗚啊!該說是可愛,還是噁心啊?!”了平全身一陣惡寒。
“那傢伙,沒有男人的尊嚴嗎?”獄寺一驚,隨後道:“不過爲了勝利能這麼輕易的捨棄掉尊嚴的這份覺悟倒是……”
“我覺得還是鈴奈前輩比較好!”山本雙手抱在腦後斬釘截鐵的笑道。
“骸大人……果然很厲害……”犬不知是悲哀多一點、感動多一點還是崇拜多一點,整個眼眶裡已蓄滿了淚水。
“……”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千種默默的別開了頭。
“好可愛……”“骸大人,好可愛……”
望着骸,鈴奈和庫洛姆同時輕嘆出聲。
“啥!?”了平、獄寺、山本錯愕的望向鈴奈,犬和千種則看向了庫洛姆。
“臘腸犬COSPLAY~!!八分、九分、八分!總分二十五分——!!紅陣,六道骸的壓倒性勝利~!!”
對主持人的宣佈鈴奈充耳未聞,鈴奈的視線裡只剩下骸;準確的說,是隻剩下骸頭上的耳朵和身後搖擺着的尾巴。
(被……被治癒了……)鈴奈知道被有可能會想殺了自己的敵人的臘腸犬扮相治癒是非常愚蠢非常可笑也非常無厘頭的事,但內心的嚎叫就是無法停下。
(真的好可愛……!)這麼想着的鈴奈原本就略略泛紅的臉頰更加的通紅。
“喂!!你在做什麼啊!?”獄寺暴怒的一吼成功的讓鈴奈回魂。
“啊……對不起。”“道歉有什麼用啊!?”
“鈴奈,你最好拿出幹勁來會比較好喔。”獄寺的怒吼聲中,里包恩的聲音顯得尤爲冷靜。
“我很有幹勁啊。”視線繼續飄向骸的方向,鈴奈頗爲狗腿的笑答。
黑色的大眼像是看透了鈴奈心中所有的小秘密,列恩從里包恩的帽子上跳下,乖巧的在里包恩手中變化爲槍支。一枚子彈擦着鈴奈的臉頰而過,帶下來鈴奈的些許長髮並在鈴奈的左頰上留下熱辣辣的刺痛感。
鈴奈伸手摸向自己的左頰,指尖的猩紅顯示着剛剛的一切並不是開玩笑或者做夢。
“喂,小鬼,這也太過了吧……!”難以想象里包恩真的會朝鈴奈開槍,山本、了平,甚至連獄寺都難以置信的看向里包恩。
“之後我會讓夏馬爾爲鈴奈治療,不會留下傷痕的。”槍口上還冒着硝煙,里包恩說的滿不在乎。
急急忙忙的拿出手帕,跑到鈴奈面前的庫洛姆將手帕遞給了鈴奈,“那、那個……不介意的話,請用……”
“嗯……謝謝!”先是一呆,後復一笑,鈴奈並沒有庫洛姆想象中的沮喪、恐懼或是悲哀的反應,反而平和的笑着道謝。
(果然瞞不過去……不過也不奇怪,因爲是對方里包恩嘛。)用庫洛姆的手帕按住臉頰上的血痕,鈴奈輕嘆了口氣——果然里包恩不會因爲想到了自己想要就這麼結束這場戰鬥的原因就放自己一馬。不過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里包恩沒有義務遷就自己的想法。
“Kufufufu~阿爾柯巴雷諾,多謝你讓我看到了如此有趣的一幕;”將里包恩的做法看在眼裡,骸露出了嘲諷的冷笑:“但這一戰是我的勝利,這樣就是兩勝兩敗,你打算要怎麼做呢?”
“這可不是由我來決定的。”里包恩將恢復成變色龍的列恩放回帽檐上,雙手交叉,好整以暇的道。
“嗑嗒”一聲響從虛空中傳來,彷彿什麼機械卡住的齒輪再度開始了轉動。“THE加•時•賽~~~!!!”“噢噢噢!!”看不見的呱噪主持人與觀衆們的聲音再度爆發,口哨聲、吶喊聲此起彼伏。
說沒有不安的話絕對是騙人的,在心裡祈禱着下一場不知道是什麼的比賽是和剛纔差不多的“安全比賽”,鈴奈垂着眼等待着場景的變幻。
“遺憾——!!這次的加時賽還是趣味換衣~!!”主持人的笑聲裡是滿滿的幸災樂禍,“規則同剛纔一樣~!!只不過這次的換衣時間縮短爲三分鐘,那麼,準備好了嗎~?!”
主持人的問話並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瞭解就算這個時候說“沒有準備好”主持人也還是會把加時賽進行下去,鈴奈毫不意外的聽到主持人問話後緊接着的“開始吧——!!”
舞臺上的換衣間再度出現,鈴奈重又站回了滿是衣服道具、連個大塊的空地都沒有的換衣間裡。
“加時賽的題目是什麼呢~~??讓我們現在就來揭曉吧——!!”
聽着主持人那裝模作樣吊胃口的話,身處密室裡的鈴奈忍不住嘆了口氣。(平局果然是不行的嗎?還是必須分出勝負才行。)可以的話,鈴奈是想以平局結束戰鬥的;哪怕是遊戲競技似的戰鬥,也還是有風險的。雖說所有人都是一幅不在意的樣子,但是鈴奈還是不想看到任何“可能性”,任何人會死的“可能性”。
(這樣的心理算不算是病態啊?)心中哀嘆不已,鈴奈覺得自己可能已經不是性格上的有點“雞婆”,而是徹頭徹尾的得了名爲聖母病的心理疾病。
“那~麼~!公佈加時賽的題目!!這次的題目是——搞•笑~~!!”
“搞笑……”鈴奈的身體微震了一下。
(啊啊……)並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事先考慮過什麼可能性或者有什麼先見之明;鈴奈的大腦在聽到“搞笑”兩字時瞬間出現了之間在換衣間裡看到過的道具與衣物。
(穿上那個一定會很丟臉的……)沒錯,就是因爲那些裝束和道具實在是太丟臉了,所以纔會那麼深刻的烙印在鈴奈的腦內。
『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把你算在戰力裡面!』
(嗯,我也是一開始就知道不會被衆人認同的。)
『鈴奈,你最好拿出幹勁來會比較好喔。』
(幹勁的話,我真的有拿出來的。)
輸了變成霧之守護者的奴隸這種事絕對不是自己希望的,但是……
(沒時間考慮了。)鈴奈搖頭。受之前的教訓,鈴奈想多餘的事還是在“抗爭”完結後再考慮會比較正確。
(果然和剛剛的換衣間是同一個!)看到被自己丟在一邊的校服,確定了自己猜測的鈴奈手腳都沒有閒着,開始順着記憶去翻找所需要的東西。
“好了——!!三分鐘的時間只剩下十秒!!讓我們一起來期待兩位的搞笑扮相吧!!”
“北條……”了平握拳,擔憂的看向舞臺上的換衣間。
“……哼!”獄寺冷哼,心中不是沒有忐忑。
“鈴奈前輩的話,不會有問題的。”雙手抱在腦後,爽朗的笑看着換衣間從頂端開始快速消失的山本讓人看不出其真心。
兩束聚光燈的強光分別照向了換衣間消失後穿着奇裝異服出現在衆人眼前的兩人身上。
“啊……”“噗……”
遲疑只是一秒,接着臺下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爆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對不起……可是……呵……”無論是了平還是山本,就連犬、獄寺和強忍着不笑的庫洛姆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清楚的感覺到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鈴奈真的打從心底想挖個坑鑽進去然後再埋上。
“哦呀哦呀,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展開,”戴着蝴蝶面具,穿着四五十歲的家政婦大嬸愛用的粉紅色長圍裙,頭上還戴着鳳梨形狀的帽子,骸輕聲哼笑着,“你比我想象中的棘手一點呢。”
“啊哈……多謝您的肯定了。”鈴奈側着頭,別開了視線。
倒映在笑得前仰後合的衆人瞳孔中的鈴奈此時戴着比藍波那蓬蓬頭更加“威武雄壯”且還會不斷膨脹收縮的蓬蓬頭;不過最引人注目的並不是那插着幾根稀稀拉拉的孔雀毛、中間還有個突出的鳥嘴的蓬蓬頭,而是鈴奈身上那胸口有超人“S”標誌的大嘴鳥布偶裝:巨大肥碩、帶有五彩羽毛的尾巴,又短又肥的翅膀和腿腳,還有那醒目到讓人嘔血三升的紅色三角內褲。
“這、這還真是傑作……!!哈哈哈!!”獄寺指着鈴奈,笑得前仰後合小腹痠痛。
“對不起~鈴奈前輩……”憋着笑的山本連脖子都紅了。
蓬蓬頭中間的鳥嘴因爲固定不穩而掉了下來,正好啄到了鈴奈的頭頂上;於是舞臺下的爆笑聲更大。(啊……我的人生不會有第二次這樣的羞恥了吧……?)抽動了兩下肩膀,鈴奈自我放棄的看向虛空,然後在內心淚流滿面。
“九分、九分、九分——!!藍陣北條鈴奈的滿分~~!!”
“看來勝負已分。”骸“Kufufu”的笑個不停,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人心情大好的事物,“真是困擾啊,我輸了呢。約定就是約定;阿爾柯巴雷諾,我暫時會像你希望的那樣做的。更何況……”再度看向鈴奈,戴着蝴蝶面具的骸一手放在脣邊輕笑道:“今天也看到了有趣的東西。”
“啊……隨便了……怎麼都好了……嗯……怎麼都好了……”不想知道骸說的“暫時會按照里包恩希望做”的是什麼,鈴奈連蹲在地上畫圈圈來表示鬱悶都懶得了。只要能離開這個舞臺、穿回正常的衣服的話;被恥笑的時間很快也會過去的。
“Kufufu……看來時間限制差不多到了,”笑聲中骸的身形逐漸化爲霧氣消散,“那麼期待我們下次的再會吧。”失去了支撐的面具、帽子和圍裙落在舞臺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極限腹痛的贏了——!!!”“啊……這樣的勝利,不要會更好吧……”了平邊笑邊呼喊出聲,實在是無法高興起來的鈴奈臉上沒有表情。
“你這傢伙,豁出去的話,噗、還是、還是能做到的嘛!哈哈哈!!”獄寺捂着笑痛了的肚子,繼續捧腹。
“真、真的對不起!鈴奈前輩……”捂着嘴,山本的指縫間泄露出無法忍耐的笑聲。
(啊……還是誰來把我給埋了吧……)聽着獄寺、山本和了平等人的笑聲,鈴奈低下了頭,連把自己埋了的力氣都沒有了:所謂有時候贏了會比輸了更難受,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