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下課的鈴聲響了。
“好了!就到這裡!後面的同學把卷紙傳上來,由班長把卷紙統一收起來交到我這裡。”並中三年級A的導師拍着手,對講臺下的學生們說道。
“……終~~於考完了……總覺得我把一生的份的腦細胞都用完了呢~~”坐在鈴奈身後的真由美像貓一樣伸了伸懶腰,接着從後面抱住了鈴奈,“吶,鈴奈考的怎麼樣?”
“我?我想還好吧~應該不會掛科纔是。”想到前兩天被獄寺對着耳朵怒吼:“你比我們還高一個年級吧?!怎麼連這種基礎的題目都不會?!”後來還被獄寺強拉着灌輸了無數公式句型,鈴奈覺得那時忍耐的辛苦在考試中得到了充分的回報。
每個學校的教學進度不同,各個地區、國家教授的東西更是有極大的差別。隨着父母四處搬家,轉學的次數多到數不清;鈴奈的學習基礎並不好。這也是爲什麼十六歲、本來應該念高一的鈴奈會進入並中三年級A班就讀的原因。
“嘛~反正測驗也完了,再怎麼想結果也不會改變~還不如趁現在不知道成績,沒有心理壓力的時候去玩的好~”一手拿起書包,一手環住鈴奈的手腕,真由美笑道:“還記得請我吃聖代的約定吧~?”
“嗯!”被真由美帶着跑出了教室,鈴奈和其他在走廊上笑鬧着的女孩們沒有什麼區別。因爲考試結束可以好好的玩樂而開心,把擔心成績的事丟到成績公佈前。討論着哪家店新出了怎樣的菜單,哪家新開的店裡有怎樣可愛的服飾和飾品。沒有戰鬥,沒有黑手黨,沒有家族間的抗爭戰。和朋友笑笑鬧鬧,這纔是普通的十六歲女孩應有的生活。
“剛纔那家店的蛋糕好好吃~”同鈴奈在新開店沒多久的女性用品專門店裡逛着,真由美在香水的專櫃前停下了腳步。
“對吧~?上次我和庫洛姆去的時候……”“鈴奈沒有時間和我出去玩,卻有時間和鄰鎮學校的孩子去吃蛋糕呢。”
纖長的手指玩弄着香水的瓶子,真由美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說着。
“對、對不起……”低下頭,鈴奈什麼都無法反駁。
“……開玩笑的!”俏皮的一吐舌頭,真由美用力抱住鈴奈的肩膀,“你在當真些什麼啊!噗……哈哈哈~那個黑曜的女生是鈴奈的朋友,那也算是半個我的朋友了~下次介紹那孩子給我認識吧~”
“真由美……”鈴奈深吸一口氣,點頭笑道:“嗯!改天一定介紹庫洛姆給真由美認識!”
與鈴奈相視而笑,真由美指着淡紅色的瓶身、蓋子是睡蓮的香水道:“說起來,鈴奈覺不覺得這個超可愛的~?”
“啊!真的~!同樣的瓶子,淡綠的這瓶也好可愛!”與真由美手持的香水成對比,鈴奈拿起了綠色瓶子的香水。
“兩位小姐,有興趣的話要不要試用看看呢?以‘友誼’命名的這兩瓶香水都一樣是以睡蓮的香氣作爲基調,之後再加上不同的前味、後味構成各自獨特的香氛……”
聽着導購小姐的介紹,看着手上漂亮的瓶子,心情激動的鈴奈在真由美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有着華麗的銀色毛皮,孤傲的狼遊走在人羣之中——綱吉不在,又不想同山本、了平混在一起,視周圍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們見到自己時的竊竊私語爲無物,路過繁華熱鬧的商店街,獄寺百無聊賴的朝周圍看去。
透過商店的落地窗,同朋友談笑個不停的鈴奈的身影落入了獄寺的眼中。
(……)沒有在面對獄寺等人時的沉重表情,不是尷尬勉強的笑容,鈴奈臉上的表情是自心中流淌出的真實心境。
(沒有遇到里包恩先生和我們的話……十代目也會是這樣的表情吧?)或許普通人的生活纔是最適合綱吉的,獄寺偶爾會這麼想,但這種想法很快就會被獄寺自己嗤之以鼻埋入心底,不再去理會。
譁~嘩嘩——
短信的鈴聲響了起來,漫不經心拿出攜帶電話的獄寺在看到里包恩發來的短信後變了臉色。
“那個,我想——”聽完導購小姐的介紹,鈴奈正想拜託導購小姐把兩瓶香水包起來的時候,一隻手用力的抓住了鈴奈的肩膀。
“喂——!!”
“獄、獄寺君!?”“走了——!!”沒有廢話,獄寺拖着鈴奈就走。
“鈴奈!?”“對、對不起真由美!今天我先走了!改天、改天我們再一起——!”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獄寺拖出了店門,鈴奈想哭都哭不出來,“獄寺君……找我有事麼?”
“這是里包恩先生的召集。”拖着鈴奈走在路上,興奮到無法抑制自己身上顫抖的獄寺甚至沒有注意到鈴奈因自己的過度用力而痛苦的糾結了眉心。
“十代目……十代目回來了!!”
“十代目——澤田……綱吉,”耳中轟然嗡鳴,鈴奈的大腦裡一片空白,“回來了?”
艱辛的找到容身之所,用盡全力才爭取到低微位置,與衆人之間是淺薄的一掐即斷聯繫;這些對他人來說一文不值的東西對鈴奈來說是無可比擬的認可與認同。但是,這一切終究到了要拱手還給澤田綱吉的時候了。
靈魂在無聲的吶喊着不想把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東西還給別人,理智卻驅使着鈴奈冷靜地思考。
商店街無人的小巷中,通往彭格列地下設施的門打開了。走在里包恩等人所在的休息室的路上,鈴奈抱着的是淡淡的希望與濃到化不開的惆悵。
(……以後偶爾還能和大家說上話就好了。)本尊登場了以後,代替品還有什麼用處嗎?答案是否定的。鈴奈無法奢求衆人能和自己保持着現在的關係。
跟在剛進入休息室看到里包恩的背影就衝上去問:“里包恩先生!十代目在哪裡?!”的獄寺身後,鈴奈十分安靜的盯着自己的腳尖。
“……獄寺隼人,你在吵些什麼?”揚拐,靠在沙發上的雲雀明顯心情惡劣,“羣聚還吵鬧的草食動物是沒有活着的價值的。”
“嘛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獄寺激動的心情我也能明白!”感覺到雲雀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山本急忙伸手笑勸。
“噢!!章魚頭!你來的很晚啊!!我們可是一收到消息就用跑的過來了!!”“嘖!還不是因爲這傢伙!!”把鈴奈推到意義不明朝天揮拳的了平面前,獄寺沒好氣的彈着舌頭。
“……對不起。”對衆人擠出一個歉意的笑,鈴奈想自己的動作一定僵硬的媲美木乃伊。
“里包恩先生——”“現在不是慶祝再會的時候,獄寺。”坐在山本的肩頭,里包恩臉上是難得的肅然神情:“今天晚上有兩次抗爭戰需要同時進行。”
“抗爭戰,今天晚上!?”“嗯~……?這就是小嬰兒要我過來的原因嗎?”“太突然了吧?小鬼。”
“庫洛姆還有十五分鐘才能趕到這裡,在這段時間裡,你們先準備一下吧。”從山本的肩頭躍下,里包恩走向了鈴奈。
“等一下,里包恩先生!!這段時間裡先讓我們和十代目見個面吧!!我不會勞煩勞頓的十代目參加抗爭戰的!!我只是、我們只是想見一見十代目!!”
“獄寺說的沒錯,小鬼。就讓我們先見一見阿綱吧。我想那樣大家的士氣也會高漲許多~”
“極限的確定澤田有沒有事——!!”
急切的神情,激動的呼喊聲,鈴奈第一次見到衆人的這樣一面。
(果然是大家很重要的人啊……澤田綱吉。)羨慕、莫名的嫉妒、嫌惡有如此難堪情緒的自己、對沒見過的澤田綱吉抱有罪惡感與歉意,鈴奈唯一沒有的是終於能和黑手黨分道揚鑣的輕鬆解放感。
“你們這些羣聚的草食動物——咬殺!!”“噗——!!”
“鈴奈,”把衆人的聲音當作耳邊風,把被雲雀毆打衆人的景象當作不存在,里包恩站在鈴奈的面前,迫使鈴奈與自己近距離的對視。
“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
“……”鈴奈默然。黑色的大眼裡是鈴奈分辨不了的複雜情緒,鈴奈看不透里包恩在想些什麼。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的抗爭戰都要全力以赴。”
“……”心裡的千頭萬緒使鈴奈下意識的張了張口,然而最後,鈴奈發現自己還是隻能像往常那樣對着里包恩點頭。
“嗯。”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鈴奈接受了自己即將要成爲“無關人士”的事實。在心中念着有開始便有結束,這樣的結束不過是比自己想象中的結束快一點罷了;鈴奈告訴自己認命纔是普通人唯一的生存之道。
(這是我最後的一戰了吧?)不說是像花朵一樣絢麗的綻放,至少要在最後能給予他人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持。鈴奈的願望僅此而已。
(所以……)輕輕吸氣,鈴奈微笑,“我答應你,里包恩。”
“里包恩先生——!!”“阿綱他們回來還需要一些時間。等到今晚的抗爭戰結束,獄寺你們愛怎麼和阿綱見面都可以。”
“那是真的嗎?!里包恩先生!”聽到里包恩突然的回答,腦袋上被雲雀揍出幾個包的獄寺顧不得傷痛,平時總是充滿暴躁與不屑表情的臉上帶着的是一種近似孩子的天真笑容。
“當然是真的了。”
“太好了!馬上就可以見到十代目了!!”眸中是閃亮亮的光芒,身後要是有尾巴的話必定會搖的像朵花,獄寺和等到主人回家的忠犬沒什麼兩樣。
“吵死了。小嬰兒,我先走了。”黑色的舊式校服外套輕輕揚,雲雀說走就走。
“那裡包恩,兩場抗爭戰的話,假若我們負責其中一場的話,另一場怎麼辦呢?”“う"お"ぉぉぉぉぉい!那當然是我們去了!!”
在鈴奈剛問完的當兒,休息室另一側的門就轟然洞開。一腳踏上休息室的茶几,斯誇羅動作誇張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劍。
“呆頭長毛隊長還真是熱血……”明褒暗貶,揹着雙手的弗蘭看不出有一點幹勁。
“う"お"ぉぉぉい!還不是你這傢伙天還沒亮就把別人叫起來爲你作早飯的緣故!!”長劍在弗蘭面前不到零點一公分的地方揮舞,斯誇羅的劍隨時都有切下弗蘭腦袋的可能,“巴利安是不欠任何人的主義!!”
“……明明長毛隊長也吃了的,不要把罪責都推到me的頭上啊。”對於斯誇羅的劍,弗蘭避都懶得避。
在成爲北條家的新鄰居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鈴奈總共爲巴利安做了三餐、下午茶和宵夜。把鈴奈當家政婦,除了斯誇羅以外,巴利安所有成員都把鈴奈做飯的事當作是理所當然。
“嘻嘻嘻……王子可是要去哦~”貝爾菲戈爾歪頭笑着,“十年前的那傢伙、瑪蒙也在~嘻嘻嘻嘻嘻……”
“嗯•哼•哼~好期待看到和現在的人家我比起來也不遜色的十年前的我~”“十年前的BOSS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吃一驚的吧!十年前的BOSS會稱讚我吧!!”
“う"お"ぉぉぉぉぉい!”“你的忠誠是從哪裡來的啊?變態電老頭。隊長……不要用劍對着me的頭刺下去,me又沒說不去……”嘟嘟囔囔的用貝爾匣子擋住斯誇羅的劍,弗蘭輕呼了口氣對鈴奈道:“總之就是這樣,和你們這個世界的巴利安的抗爭戰由我們去。”
“弗蘭……”
“嘛,你們也加油吧。”聳了聳肩,弗蘭隨意的朝鈴奈揮了下手後和斯誇羅等人從鈴奈和獄寺進入的門離開,“……都說了不要刺me的頭的,貝爾前輩,斯誇羅隊長。”
“好了,你們也去準備吧。”
“小鬼……”還要說些什麼的山本因里包恩的眼神而住了口,“我明白了。獄寺、笹川前輩,我們走吧。”
“可是——”“走吧,獄寺!”“沒錯!走吧!章魚頭!!”
鈴奈和里包恩身後的門關上了。
“我那個廢柴弟子要作爲見證人沒辦法過來,”和鈴奈單獨留在了休息室裡的里包恩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橘色的小盒,“迪諾事先把這個送來了。”
“迪諾先生……?”打開里包恩遞來的盒子,鈴奈睜大了眼睛,“這個是——”
荊棘簇擁着水中的太陽,橘色在藍色的映襯下更顯出明亮通透,指環中心裝飾石上潤澤的光芒與指環的銀色環圈相映生輝,有着加百羅涅家族紋章的指環在鈴奈的手上閃閃發光。
“A級大空屬性的戒指,想用壞也不是那麼容易。”里包恩跳上沙發,把迪諾送來的指環戴到了鈴奈左手的中指上,“心存感激的使用吧,鈴奈。”
“里包恩——”
“……BOSS!”氣喘吁吁的闖入休息室,抱着書包、提着紙袋滿額是汗明顯是用全速趕過來的。
“抱歉庫洛姆,阿綱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來,剛纔在電話裡跟你說過的抗爭戰需要你馬上準備出戰,可以嗎?”
里包恩雖是用的疑問句,但言辭間已肯定了庫洛姆會參戰。
“嗯……沒有問題……”柔弱的點點頭,庫洛姆小跑幾步到了鈴奈面前,放下書包用雙手把手上的紙袋送到了鈴奈的面前,“鈴奈姐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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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袋裡的東西略微露了出來,那是一雙長筒靴。
“上次、鈴奈姐姐的膝蓋受傷了……我很擔心……所以……”庫洛姆羞澀地低下了頭,“尺碼……應該合適……”
“謝謝庫洛姆……謝謝!”用力的抱住庫洛姆,鈴奈閉上了眼,“我會珍惜的……會珍惜一輩子的!絕對——”
“只是……靴子而已……”被鈴奈突如其來的行爲弄得不知所措,庫洛姆小聲的說着:“鈴奈姐姐需要的話,有時間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兩個人一起去買新的……”
“……謝謝,庫洛姆。”鈴奈鬆開了手,“真的、謝謝。”
十分鐘後,盤起了長髮、按里包恩的要求換上了白色西服套裝的鈴奈穿庫洛姆送的長筒靴走在身着黑西服的獄寺、山本等人前方。
停步於新建成沒幾天的地下訓練場的門口,鈴奈挺直了背。
“準備好了嗎?”里包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和強尼二一同走向衆人的里包恩問。
“……嗯!”“極限的沒有問題——!!”抱着三叉戟,庫洛姆和了平眼中都飽含着堅定的意志。
“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咬殺就可以了吧?”一羣人中唯一一個還保持着校服打扮的雲雀冷笑着提起了浮萍拐。
“啊哈哈哈~雲雀沸騰起來了,我不加油也不行啊!”“不管對手是誰,我都會迅速的把他揍飛!!”和雙手抱在腦後的山本分別站在鈴奈的身邊兩側,雙眼放光的獄寺對抗爭戰的結果成竹在胸。
“……”掃過衆人,里包恩的視線在單純到傻氣的獄寺身上逗留兩秒後轉移到了鈴奈的身上。和表情中沒有一絲陰霾的獄寺、山本等人不同的是鈴奈前所未有的忌憚着門彼端會出現的人。
像是狂奔過後,心臟激昂的跳動着,鈴奈的生物本能感知到了空前的壓力。那種透過空氣傳來的壓迫感異常的清晰,鈴奈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開門了喲,各位。”強尼二說着,按下了門旁的紅色按鈕。
“哼!!儘管來吧!!三秒鐘搞定!我就能快點去見十——”“十代目”三個字還沒有說完,在升起的厚重鐵門對面的身影使獄寺再也無法把話繼續說下去。
“——十代目……!!!”
大空的橘色火焰在額上燃燒着,雙手同樣被蓬勃的火焰所纏繞,眸子宛如秋日裡最爲熱烈淡雅的紅楓。
地下訓練場彼端最中心的人物正是失蹤許久的澤田綱吉。
“我討厭羣聚和術士,尤其特別是你這種東西。”“Kufufu……這一點我也是同感啊,小麻雀。”
高挑的西服男子與帶着薄涼笑容的男子對視着,兩人的視線彷彿擦出了看不見的火花。
“雲之人,還有……十年後的……骸大人……!”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庫洛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好了好了,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吧?讓別人等,尤其還是比我們小的孩子們等可是不好的行爲啊!”下巴上有着粗曠傷疤的男子爽朗一笑,同高喊着“山本極限地說的沒錯——!!”的男子阻止了一言不合眼看馬上就會動手的兩人。
雲雀眯細了鳳眸,了平則是瞠目結舌的瞪大了眼。
“十年前的彭格列守護者們……”比獄寺大一號,看起來穩重許多的男子皺眉道:“十年前的我們……”
“久等了,大家。”冷靜的聲音,一直沒有說話的澤田綱吉的開口了。短短的幾個字成功的讓身後的幾人暫時停止了爭執,亮出了武器。
“開始吧,抗爭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