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燾出現的時候,是在賽兒來後的一週之後。
此時,林翟後背的傷在婕美公主專門請來的醫生的精心調理下,已經痊癒的差不多了。
理查得.樸燾.肖特推門進來的時候,林翟正坐在窗底下看書……年青人低眸淺笑的神韻,讓推門進來的金毛獅王微微一愣,然後,面上慢慢浮出古怪的微笑。
呃……金毛獅王的微笑甚至比鱷魚的眼淚更讓人毛骨悚然。
所以,望着面前這個應該千人指萬人唾的“殲夫”,林翟很彆扭,儘量挺直後背,“肖特先生大架光臨,有何貴幹?”
某獅微笑不言,只是目空一切的金眸繼續打量着林翟。
林翟現在衣冠整齊,自然不怕某人“觀賞”。
只是,他實在不習慣被這個人如此放肆的眼神,忍不住把書放在案上,準備和他好好談談……“肖特先生,你這樣一直扣押着我是不對的,第五堂與肖特家族是同一道上的盟友,不應該有太多矛盾和衝突,利益上的糾紛應該各自退讓一步了事,纔對大家更有好處……以前發生的事,你我同是受害者,但嚴格來講,你卻是佔盡便宜的那一方,所以,我不想再追究,也希望肖特先生能放開肚量……”
“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嘮叨?”樸燾鄙視的打斷他的談話,“你應該感激我,15%的最大收益者是你……讓你這隻小鬼在這裡多逗留幾天,只是稍稍收取一些利息,你居然這麼斤斤計較,枉我今天過來請你與你父親見上一面……”
林翟猛然瞪大眼睛,“他來了?”
樸燾陰鬱的嘴角一撇,“是呀,看吧,他對你這個兒子是多麼的重視……寧可放棄那批貨。”
林翟冷笑,“不要拿騙孩子的這套出來騙人,肖特先生……我相信,那批貨現在已經在第五堂的倉庫裡了,你居然還想拿它來威脅我的父親,你以爲第五堂的信息速度已經落後到與蝸牛賽跑了嗎?”
“那又怎麼樣?”樸燾挑挑眉毛,轉身往外走,“……小鬼,你只是有幸遇到了婕美而已,不然,憑你……哼!”
正說着,一位僕人推着個長排衣架進來,上面掛滿了各種牌子各種款式的衣服。
“第五先生,公主殿下請您換衣服。”
這幾天的林翟所有的衣服都是婕美派人送過來的,不可否認這位公主殿下的品位極高,每件衣服穿在林翟身上,都如王子般絢麗奪目……但女人,尤其是一生未嫁的老女人,而且是母性沒地方發泄的老女人,爲男人置辦衣服的嗜好有多狂熱,林翟簡直膽顫心驚……
“呃,我覺得去見自己的父親,沒必要這麼隆重吧?” 看得令人眼花繚亂的一長排衣服,林翟又開始頭昏……自己又不是模特,也不是觀賞動物。而且自己如果真這樣鮮亮燦爛的出現在那個人面前,真不知道,那人會是什麼反應。
會不會當場掐死自己?
……很有可能。
林翟正自躊躇,忽然一件衣服伸到鼻子底下……雪白的上衣,雪白的褲子。
“換上它。”樸燾一臉嚴肅的說。
呃……一身白?
這人什麼品味?自己又不是白雪公主!
林翟搖頭皺眉,“不要。”
“彆扭的小鬼,”樸燾直接把衣服塞他懷裡,“趕快換上……別讓你父親以爲我們肖特家族虐待你。”
林翟看看時間,覺得這樣再無味堅持下去也挺幼稚的,於是開始動手換衣服。
——他已經習慣了肖特家族獨特的窺視僻,因此,很坦蕩的在這雙金燦燦的眼睛注視下,換好了衣服。
“很好!”樸燾又不名所以的微笑起來,然後率先走出房門。
林翟白衣勝雪,在樸燾和僕人畢恭畢敬的帶領下目不斜視的穿過長廊,走下樓梯……忽然一笑:“肖特先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最大贏家是你?你是如此成功的把第五堂的第五博越鉤到了英國……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第五堂的首腦人物全部消滅於無形之中……”
“小人之心!”樸燾鄙夷的打斷他,“我會那麼愚蠢嗎……消滅了第五堂,還有第六堂、第七堂……現在的肖特家族已經是歐洲的大戶,沒必要去僧多肉少的亞洲大陸搶飯吃,更何況我想要誰消失,有必要耍這樣的小陰謀計量嗎?而且……”
說到這兒,金眸沉鬱下來,“婕美也不會原諒我這樣做……哼,我和你一個小鬼說這些幹什麼?!”
樸燾面無表情推開大門,走進金碧輝煌的會客廳。
唉,這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是真的失戀了。而下一個失戀者,或者就要輪到自己了吧。林翟嘆口氣,默默的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第五博越就坐在會客廳潔白的沙發上。
黑衣如舊,柔順烏黑的長髮很細緻的束在腦後,露出光潔姣好的額頭,顯得墨玉長眉入鬢、長睫如蝶羽,更憑添了幾分高貴冷酷……此刻,修長白皙的手中端着一杯嫋嫋升煙的香茗。
他身後,站着朝他擠眉弄眼的第五海和目露關切的第五觀。而高貴漂亮的婕美公主在賽兒的陪同下,殷殷含笑的坐在他旁邊。
更讓人意外的是,遠渡重洋、飄洋過海去尋找自己失落的心的外國佬約瑟約,居然也在場!他就站在第五海身後,一臉忠心耿耿,保鏢似的。
這個場面林翟不喜歡,非常的不喜歡。
但他沒有不喜歡的資格,他只能低頭躬身,“父親!”
聞聲,第五博越鳳目微擡,冷清的目光渭過他的全身。半晌,面無表情的玉容上忽然顯出一絲笑容……“還不謝過婕美公主,這次她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幫。”
“是,”林翟額頭的汗慢慢滲了出來,他側過身面向婕美見禮,“多謝婕美公主幾日來的盛情款待。”
“哦,這是應該的,孩子。”婕美髮自內心的散發着笑意,這使她看上去美麗的象只開屏的五彩孔雀。
“只是款待嗎?”那個人低垂着睫毛,把一條長腿放在另一條長腿上,優雅雍懶的猶如世界的王。
“是,第五非常感謝婕美公主的信任,能夠把15%有股份交付於我管理,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和厚愛。”
“還有呢?”那人再次出聲,三個字如抽絲般的緩緩吐出。
林翟茫然的擡起頭,“還有什麼?”
“婕美公主同意把賽兒小姐下嫁給你,這麼大的恩賜,難道不是最應該感謝的嗎?”
“哦不,這是樸燾的主意,孩子。如果你實在想感謝的話,就感謝他吧。”婕美好象很遺憾般,微笑着攤攤手。
林翟瞟了樸燾一眼,那隻金毛獅子朝他冷冷一瞥,面無表情。
第五博越眼皮半垂,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濃的甚至比手中的香茗的味道還要濃烈……林翟卻越來越覺得胸口窒息難忍,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個人,這個人放在眼裡的只有利益兩個字,而這次,他居然妄想用自己的愛情去換取它。但這次,絕對不可以!林翟的心在萬丈深淵的冰冷中中漸漸凝固——
是的,自己是說過,什麼都可以給爲他犧牲,但只有愛情不可以……這是自己唯一的堅持,更是自己最後的底線。
因此,他在幾雙目光的注視下,筆直的挺起了脊背,清澈而堅定的眸子直直射向第五博越,第一次吐出那個不字,“不,父親……沒有賽兒小姐的事。”
廳內一片寂靜。
悠然喝着茶水,一直坐壁觀楓的樸燾啪的把茶蓋蓋在茶杯上,扭頭看向第五博越,“第五堂主,這是什麼意思?”
第五博越收斂笑容,冰冰回視着林翟,“我也要問,小五兒,這是什麼意思……據我所知,你對賽兒小姐一直很有好感,怎麼,難道說你對賽兒小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這與滿意不滿意沒有關係,”林翟淡定堅定的凝視着那個人,“賽兒小姐美麗大方,善良如天使,比我這俗人強上百倍,因此,她應該擁有更美好的未來,而不是……用來犧牲在一場婚姻交易裡。”
“放肆!”
第五博越啪的把茶杯頓在案几上,雙目如電般直射過來,“你丟臉丟得還不夠嗎……居然同着肖特先生和公主的面指責你的父親!而且,你問一問賽兒小姐,這到底是不是一場交易。”
“第五伯伯您別生氣,”賽兒從婕美的身邊站了起來,秀眉微鎖、落落大方的走到林翟面前,“娶我,會讓你覺得是一場交易嗎,第五先生?”
“不是,”林翟看看賽兒稍顯蒼白的臉,再看看第五博越,長吸一口氣回答,“是因爲君子不奪人所愛,還有一句,兄弟妻不可欺!我不能這麼做。”
“什麼意思?”賽兒自然聽得懂中國話,在坐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懂,所以,大家一起奇怪的看向他。
而一直站在第五博越身後的第五觀,咻的擡起頭,猛然看向林翟。
林翟淡然一笑,“賽兒小姐,象您這般聰慧的小姐,難道沒有察覺嗎?二哥一直喜歡您……”
賽兒驚詫的後退一步,扭頭看向第五觀,後者難得的滿臉通紅,頭快低到塵埃裡,如果地面足夠柔軟,一定能被他立即鑽出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