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第五博越何曾受到過如此直接而猛烈的質問,而且質問者還是被稱爲廢物的自己的兒子。
他甚至連眉毛都豎了起來,“你以爲你靈牙利齒就能掩蓋你的無能嗎?”
幸好,他沒有和他三兒子一樣的壞習慣,否則,林翟又得挨枕頭了。
搖搖頭,林翟深情的對視上那雙殘酷鋒利的眸子,凝望半晌纔開口道:“我是否無能,時間已經給予證明了,不是嗎?不然,您也不會執意要扶一個廢物上位。”
他溫溫的摁住那人的手,阻止他再發脾氣。儘量放緩聲音,輕輕的說,“聽我說好嗎,父親……以前我一直以爲,愛您與作人沒有矛盾,雖然您一直在氣我天真的努力和堅持。可是,在我睡了八小時又八小時之後,忽然發現,如果沒有您,我再會作人,又作給誰看呢?人生這麼短,短得總是這麼讓人措手不及,也許在下一個八小時再醒來,眼前又是另一番天地……真的失去了您,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就象自己的前世,前一刻在西餐廳享受美食受人推崇誇讚,下一刻就能橫屍街頭無人問津,而身後滿滿的憾遺全部被一捧骨灰掩蓋終結。
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這樣的活着,哪裡有一分意義的存在?
不若不活。
“所以,我不想再惹您生氣了,父親。我會聽您的,努力讓自己做到不要那麼被看上去很無能……努力做到不讓人譏笑您的兒子是個廢物,無論是什麼。”再也不去在意誰是第五,誰是林翟,只要證明給你看,這個身體願意爲你付出一切……
但是,希望在努力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有你真心的愛給予我回應。
第五博越並不是一個容易與人交流的人,也不是一個願意聽別人說話的人,但在林翟認真的說出這番話時,他覺得就象夏天裡的一場瀝瀝細雨,就這樣平息了自己心頭的那股怒火——
被緊緊握住的手慢慢反握回來,第五博越嚴肅而認真的看着林翟,林翟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搞得一陣措手不及,“父親?”
“小五兒,你記住,你是我第五博越的兒子,這裡,流的是第五家百年不息的血,這一點是誰也改變不了的,而你肩負的責任也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你自己也不行!” 他的語氣嬌傲而霸氣,微微仰起的下巴,帶着優美的角度,而上挑的鳳眼,流光溢彩……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林翟被這樣的第五博越深深的吸引着。
“古人不是說:有子當如孫仲謀。雖然我一直就對你很不滿意,但聽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其實這些事務並不難,而我也不能否則你在某些方面的聰明才智,你有着比他們更敏銳和智慧的頭腦,但你太過懦弱,關於這一點,我會讓他們慢慢教你。”
“是,父親。”可是,除了作爲父親之外,你真的沒有別的想法嗎……我努力了這麼久!
林翟有些沮喪的欲言又止。
那人何等的敏銳,立刻察覺到林翟情緒的變化,目光更見深邃。
“小五兒。”
“嗯?”
“你不可能永遠守在我身邊。”
林翟愣了愣,“我不會離開您,永遠。”他擡頭堅定的回答。
第五博越清冷決然的搖頭,“你是我兒子,必須要結婚,要爲第五家傳宗接代。”
呃,這個光榮的任務還是讓給第五滄吧。林翟在心裡頭連續翻着眼睛。
他必須得確定點什麼,於是……
“我還是你的情人,父親。”林翟低頭在第五博越臉上結結實實的親了一下,又抓起他的手,結結實實的親親手指。
好吧,這樣,就能證明這人是自己的了。林翟高興的想。
而第五博越居然沒有動,因爲長期以來林翟潛移默化的親暱,已讓他逐漸習慣。
但是今天,兩人的接觸又實在太多些,病房又是一個太讓人容易軟弱的地方。所以心底本能的柔軟,讓第五博越很難忽然那麼的不適應,無瑕的面上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而手慢慢從林翟手裡奪回來。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眸子恢復冰冷,沉聲道:“你大哥二哥,都不是簡單人物,你可以用,但不可全用,明白嗎?”
見林翟點頭,接着說,“尤其最近,三滄和我先後住院,第五堂顯然內部空虛,有些勢力有些人總會尋機蠢蠢欲動,哼,他們一直都不是□□分……而你,你是否在此關鍵時刻壓住陣腳,就要看你的能力和本事了,而這對你將來的接任也置關重要……”
他語氣一滯,忽然連連咳嗽起來,咳嗽聲牽扯得傷口陣陣疼痛,他不適的捂住胸口,眉頭厭煩的皺成一團。
林翟趕緊把他半抱起來,手掌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讓他慢慢調整好呼吸。然後輕輕把人放回牀上,轉身拿過水,用棉籤沾滿,一點一點探進他的嘴裡,爲他潤澤嘴脣口腔。
在整個過程中,第五博越只是隨他任意擺弄自己。而清冷的眸子一點點攀上些微薄的暖意。
做完這一切,林翟輕輕拍拍他的手,“父親,您累了,有些事情,我們留到以後再說好嗎?”
那人惰惰的點頭,長睫蓋住眼睛,掩住所有的情緒。
就象習慣了自己的親暱一樣,林翟也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淡,微微含笑,俯身碰碰他的脣,“父親,好好睡一覺哦!”
說罷,給他掖好被子,轉身輕輕走出去。
我當是小孩子嗎,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第五博越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睜開眼睛不滿的撇撇嘴。
出來後,第五以和第五觀早已經走了。畢竟,他們在第五堂都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在這關鍵時刻,不能帥離其位。
林翟稍一遲疑,拐進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想要詳細瞭解一下第五博越的具體傷情。
望着面前年青而俊英的人物,院長兼主治醫生老頭兒轉身過去把門關好,低低說:“既然是第五少爺,我可以告訴您實情——堂主他的心臟先天異於常人。”
哦,是嗎?不會是天生的偏心眼吧?林翟輕輕的笑。
然後他握住老頭兒的手,淡淡的笑,“辛苦劉院長……關於這件事情,您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對吧?”
“是的,第五先生被歹徒行刺身負重傷,現在生死尚在一線,是否能逃過此劫,還不能保證……但本醫院本着救死扶傷的宗旨,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進行救治,爲病人負責,爲病人家屬負責。”老頭兒一臉嚴肅、表情凝重的回答,好象面對的是樓底下一直圍集不散的那些記者。
還真是個……老狐狸!
林翟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起身告辭。
他沒看到那隻劉姓老狐狸,在他走後狂擦冷汗,嘴裡正不住嘮叨着,“第五家的人,沒一個正常……尤其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這對父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