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後,迦畢試總督府內,被召的安息使者便來到了蘇曜的面前。
“你們就是安息的使者?”
蘇曜端坐在鎏金寶座上,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這羣風塵僕僕的異域來客。
爲首的安息使者身材高大,深目高鼻,頭戴一頂繡金線的氈帽,衣着簡單又卻不失幹練,不過面龐卻被刻意蓄起的絡腮鬍遮掩了大半。
這是一個標準的西域行商的打扮。
顯然,由於戰亂與道路問題,這個使者一路上並未公開自己的身份,而是以商隊爲掩護找到了他這裡。
“尊貴的大漢統帥。”
那使者以流利的粟特語恭敬行禮:“在下安莫提,奉萬王之王沃洛加西斯五世之命,特來拜見。”
一旁的粟特翻譯剛想開口,蘇曜卻擡手製止:“不必翻譯,我聽得懂。”這句話他用標準的波斯語說出,驚得安息使者瞳孔微縮。
“沒想到將軍竟通曉我國語言。”
安莫提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很快又恢復從容,低頭說:
“這真是我等的榮幸。”
蘇曜微微一笑:“使者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安莫提挺直腰背,朗聲道:“我國陛下聽聞將軍率天兵西征,討伐不臣,特命在下前來表達敬意。貴霜人狂妄自大,屢犯邊境,實乃兩國共同之敵。”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這是我國陛下親筆所書,願與將軍結盟,共討貴霜。滅國之後,以興都庫什山爲界,山北歸漢,山南歸我安息,永結盟好。”
蘇曜接過羊皮紙,掃了一眼上面的巴列維語與粟特雙語的文字,隨手遞給郭嘉:“有意思,瞧着安息人也是想來分杯羹了,不過嘛.”
“以興都庫什山爲界?”郭嘉在翻譯說明情況後當即冷哼一聲道,“這安息王倒是打得好算盤。”
“對呀對呀!”
張飛也是一臉不滿道:
“咱們殿下都滅了他王子十萬大軍,此戰中功勞最大,他安息人就派個使者來,空口白牙就想分走最富庶的山南之地?哪有這等好事!”
“十萬大軍?”
安莫提聽到翻譯的話後也是嚇了一跳。
本來他到這裡時候就已經覺得相當意外了。
畢竟,他最初的目的地可是大宛國都,甚至他曾一度以爲自己都要想辦法要穿越滿是烽火的戰場,要跑到蔥嶺另一頭才能找到大漢的統帥。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剛繞道花剌子模的時候,就聽說漢軍已經攻入了貴霜尼亞,波調王子正一路潰逃。
而等來到貴霜尼亞,那就更讓他震驚了。
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貴霜人不但失去了大宛和康居兩大屬國,就連本土都被攻佔了一部分。
現在,這些漢人甚至還說什麼滅掉了十萬大軍???這可能嗎???
這假的吧。
十萬大軍,而且還是出征的野戰部隊,這放在任何一個大國上都是無法承受的損失。
如果這是真的,意味着貴霜人已元氣大傷,至少半年以上只能被動挨打,組織不了任何反擊。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簡直堪稱是覆滅貴霜最好的機會了。
前提是,這些漢人沒有弄虛作假
安莫提心中驚疑不定,但隱約間他感覺此事恐怕就算有誇大也不會太多。
畢竟,貴霜尼亞這裡對貴霜意義重大,若非遭遇決定性慘敗,貴霜人絕不會將此地拱手相讓。
考慮到局勢變化與他出行前已截然不同,但王命他又不能擅改,於是乎安莫提一咬牙,硬着頭皮說:
“我國與貴霜數百年宿敵,交手無數,很清楚他們的底細和弱點。而貴國雖一時獲勝,但接下來想要攻入興都庫什山這般天險卻絕非易事。”
“而我們尊敬的萬王之王已經許諾將派兵十萬,自西方參戰。如此貴霜人被兩面夾擊,進退失據,天塹也將變爲通途。屆時你我兩國一同共享勝利果實豈不美哉?”
“至於山南之地的歸屬此地雖然富庶不假,但人口衆多,文化宗教複雜與大秦截然不同,管理難度極大,就連貴霜人自己治下都屢屢叛亂,而貴國距此萬里之遙,這般飛地要之何益?”
安莫提頓了頓,提議說:
“而我們安息人則近在咫尺,滅國後可接手代管。日後此地所徵稅賦,可歲出一筆作爲兩國友誼的見證。如此,貴國既得實利,又免去治理之煩,豈非兩全其美?”
安莫提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瞭安息參戰的戰略價值,又爲漢軍描繪了一番無需長途駐軍就能坐享其成的美好前景。
要是普通來說,答應下來自然也不是不行。
但很可惜,安莫提和那個什麼五世的萬王之王都不知道,蘇曜的心裡裝的可不是這麼一點天地。
不過這個時候蘇曜還不打算立刻就與安息人交惡,於是哈哈大笑說:“使者的提議不錯,但你要搞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大漢天兵所向披靡,無需貴國一樣可以覆滅貴霜。貴國若想分一杯羹,那就展現出實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你剛纔說什麼十萬大軍?那是真有其事嗎?”
“我怎麼聽說貴國在西方被羅馬人打的一敗塗地,就連王都泰西封都被人付之一炬呢?”
安莫提聞言瞳孔巨震,慌忙解釋:
“大人好生博學,但那已經是距今四十餘年以前的往事了。”
“當時羅馬人趁我國內亂髮起偷襲,確實讓我們吃了些小虧,但羅馬人受到的損失則更大。”
“偉大的聖主阿胡拉·馬茲達降下了神罰,讓羅馬人承受了瘟疫之災,他們不得不倉皇逃離。而我國多年來勵精圖治,早已重整軍備,聲威更勝往日,當今的萬王之王更是.”
蘇曜擡手打斷:“好了,這些場面話就不必說了。”
蘇曜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安莫提:“回去告訴你們的國王,他若想要山南之地的話那就自己來取。”
“不過,他要動作快點纔是,否則我大漢打下來的土地,斷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