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開發公司。
沒錯,今夜這場宴席的前半段,正是蘇曜以食會友,讓安莫提和沙普爾兩人一唱一和,搞出來的美食推介大會,以用來爲西域開發公司的商貿業務造勢。
隨着安莫提的引導,衆人的注意力很快從美食轉移到了西域開發公司這個龐然大物上。只見安莫提從懷中取出一份精美的絹布,上面繪製着從洛陽到尼薩城的商路圖,沿途標註着數十個西域開發公司的驛站和貿易據點。
“諸位請看,聖主早已未雨綢繆。”安莫提指着地圖侃侃而談,“西域開發公司不僅負責軍需轉運,更在各地設立商棧,收購特產,販運貨物。”
“沿着這條商路,不但我安息的香料、寶石、地毯等可以安全便捷的運往東方,遠東大秦的絲綢、茶葉、瓷器、紙張等奢侈品,以及醬油、味精等珍稀調料,也將源源不斷地運抵尼薩城來。”
“聖主說了,只要商路暢通,要不了倆月,西域開發公司的商隊就會把後續的物資送到安息讓各位嚐鮮。而不出一年,這些珍饈美味就能在尼薩城的市面上買到,往後價格也會逐漸親民。”
“到時候,價比黃金的味精也許還需要破費些錢包,但如花椒醬油等物,以在座諸位的財力,只要忠心跟隨聖主,那怕是要吃到膩煩咯。”
“真能如此?”一位貴族瞪大了眼睛,“那商路艱險,沿途盜匪橫行,過去多少商隊折戟沉沙”
“此一時彼一時也。”安莫提指了指殿外巡邏的漢軍士兵,“聖主已下令,驛站皆駐兵馬,商隊由鐵騎護送,誰敢攔路?再說了,跟着聖主的大軍走,便是天上的飛鳥也得繞道,何況區區盜匪?”
衆人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他們雖久居安息,卻也聽聞漢地絲綢之華美、瓷器之精巧,只是苦於商路不暢,難以得見。
如今聖主以赫赫兵威打通這萬里商道,讓珍奇貨物源源不斷而來,這其中的商機,足以讓任何人心動。
“不僅如此。”安莫提話鋒一轉,“聖主還說了,凡歸順我大漢的貴族、商戶,皆可入股西域開發公司,共享商貿紅利。往後便是坐在家中,也能日進斗金!”
“入股?紅利?”這些新鮮詞彙讓安息貴族們議論紛紛,安莫提便耐心解釋,將蘇曜定下的股份制、分紅制一一說明。衆人越聽越心驚,這般精巧的制度,竟能將分散的財富匯聚起來,既壯大國力,又讓百姓得利,實在是聞所未聞。
正當衆人熱議之際,殿外傳來一陣環佩叮噹之聲。
“聖主駕到!”
隨着通傳聲落,蘇曜身着玄色龍紋錦袍,緩步走入大殿。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雙深邃的眼眸掃過殿內衆人,自帶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儀。莎菲婭與阿米娜分侍左右,莎菲婭今日換了一身波斯風格的織金長裙,烏髮上綴着細碎的寶石,在燈火下熠熠生輝;阿米娜則是一襲漢家宮裝,素雅中透着華貴,兩人一左一右,宛如兩朵盛放的異域之花。
在他們三人身後,更有趙雲、張遼和於夫羅等漢胡高級將領,一個個身着戎裝,威風凜凜。尤其是趙雲,銀甲白袍,手持龍膽亮銀槍,宛如天神下凡,引得殿中不少安息貴婦頻頻側目。
“參見聖主!“
殿內衆人齊刷刷跪伏行禮,額頭抵地,不敢直視。安莫提更是五體投地,高聲道:“臣等恭迎聖主,願聖主與天同壽!“
蘇曜微微頷首,徑直走向主座。當他落座時,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這位征服者的訓示。
“諸位免禮平身。“蘇曜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今日擺宴,乃是爲各位將士慶功,無需多禮。“
蘇曜目光落在宴席中央那道尚未動筷的“烤全羊”上,又看了眼諸人案几上風捲殘雲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來諸位吃得還算盡興?”
安莫提連忙躬身笑道:“聖主御賜珍饈,臣等三生有幸!方纔衆人還在熱議西域開發公司的宏圖,皆歎服聖主不僅用兵如神,更懂生民之術,竟能以商路連萬里,讓天下財富匯聚於斯。”
蘇曜指尖輕叩案几,目光掃過殿內:“商者,國之血脈也。孤征戰四方,不止是爲了宣示權柄,更爲了開闢盛世,鑄百族爲一家,使這蒼天下的百族萬民都能共享太平。”
“昔日安息與大漢隔山而望,商旅艱險,好物難通。如今孤打通此路,便是要讓東西方的珍寶往來無阻,人員交通無障,使安息的百姓能用上大漢的瓷器,讓漢地的農夫種上安息的葡萄,讓貴霜的醫者與大漢的郎中切磋醫術,讓草原的牧人也能用上精美的絲綢,以此消弭隔閡,共榮共生。”
蘇曜話音一落,殿中便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這些安息貴族從未想過,這位以武力征服天下的聖主,心中竟藏着如此宏大的藍圖。他們原以爲歸順不過是換個主人納稅服役,卻沒想到能有機會接觸到傳說中東方的奇技淫巧,甚至讓自家的產業與萬里之外的大漢相連。
只是
“這,這真的做的到嗎?”
一名年長的安息貴族忍不住低聲質疑。他曾在年輕時隨商隊到過大宛,深知橫跨雪山戈壁的艱險。即便如今聖主兵鋒所指,商路暢通,但要讓兩地的物產真正互通有無,又談何容易?
蘇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拍了拍手。殿外立刻有侍從魚貫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個精緻的木匣。
“諸位請看。”蘇曜示意侍從打開木匣,“此乃西域開發公司首批運抵尼薩城的貨物樣品。”
第一個木匣中是一匹匹流光溢彩的絲綢,在燈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澤,摸上去如流水般順滑。安息貴族們瞪大了眼睛——他們雖見過絲綢,卻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絕倫的織品,那上面的花紋繁複得令人目眩,色彩更是鮮豔得彷彿要躍出布面。
“這是蜀錦。”蘇曜解釋道,“產自大漢益州,需百名織工日夜趕製三月,方能得一匹。在洛陽,此物價值千金。”
第二個木匣中是一套青花瓷茶具,胎體輕薄如紙,釉色溫潤如玉,藍色的花紋在白色底釉上勾勒出山水花鳥,栩栩如生。安息貴族們小心翼翼地捧起茶盞,生怕一用力就會捏碎這精美的器物。
“此乃景德鎮御窯所出。”蘇曜輕撫茶壺,“用它泡茶,可保茶香三日不散。”
第三個木匣中是一疊雪白的宣紙,質地細膩,薄如蟬翼。蘇曜命人取來筆墨,當場揮毫寫下“萬國來朝”四個大字,墨跡在紙上暈染開來,卻絲毫不洇,引得衆人嘖嘖稱奇。
“此物看似尋常,卻是文明之基。”蘇曜將宣紙傳閱,“有了它,知識便可跨越時空,流傳百世。”
隨着一個個木匣打開,殿中的驚歎聲此起彼伏。有晶瑩剔透的琉璃器皿,有香氣撲鼻的頂級茶葉,有鋒利無比的百鍊鋼刀,甚至還有一小瓶傳說中的“味精”——那晶瑩的顆粒在燈下閃爍着奇異的光芒,引得衆人爭相圍觀。
“這些.真的都能在尼薩城買到?”一位貴族顫聲問道。
“當然。”蘇曜微微一笑,“西域開發公司明日起即會在尼薩城設立分部,七日後正式開市。首批貨物有限,價高者得。往後每月都會有商隊從東方運來新品,只要諸位手中有足夠的金銀,或者.”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或者有等值的貨物交換。安息的寶石、地毯、香料,在漢地同樣價值連城。”
這番話如同一顆火星落入乾柴,瞬間點燃了殿內衆人的熱情。他們交頭接耳,盤算着家中有哪些珍寶可以拿來交易,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謀劃組建商隊,前往更遠的西方採購奇貨。
“聖主!”一位年輕的安息貴族突然出列,單膝跪地,“臣願獻上家族在波斯灣的全部商船,只求能入股西域開發公司,爲聖主效犬馬之勞!”
這一舉動如同打開了閘門,緊接着又有數位貴族紛紛請命,有的獻上礦山,有的獻上駝隊,甚至有人願意將女兒送入宮中爲婢,只求能分一杯羹。
蘇曜擡手示意衆人安靜:“西域開發公司歡迎所有誠心歸順之人。具體入股事宜,明日可去尋魯肅詳談。今夜.”他舉起金樽,搖晃了下杯中金黃色的美酒:
“今夜,讓我們爲將士們慶功,敬巴赫拉姆將軍,敬所有爲打通這條商路而浴血奮戰的勇士,敬諸位歸順的誠意,敬我們美好的明天——大家不醉不歸!”
“敬聖主!”
“聖主萬歲!”
“萬王之王萬歲!”
“我等必誓死追隨!”
“恨沒能早逢聖主啊”
尼薩皇宮中,殿內歡呼雷動,衆人舉杯共飲,氣氛瞬間達到高潮。美酒入喉,歌舞昇平,來自東西方的樂師合奏出奇妙的旋律,漢家舞姬與波斯舞娘同臺競豔,看得衆人目不暇接。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殿內的氣氛亦愈發熱烈。安息貴族們起初的拘謹早已蕩然無存,不少人藉着酒勁,拉着漢軍將領稱兄道弟,甚至有人跳起了波斯傳統的旋轉舞,引得滿堂喝彩。
蘇曜端着酒杯,含笑看着這融洽的場面。阿米娜依偎在他身側,低聲道:“聖主真是好手段,一頓宴席便收服了這些人心。”
蘇曜輕啜一口酒,目光落在不遠處正與趙雲通過翻譯交談的巴赫拉姆身上:“人心如流水,堵不如疏。他們既貪財貨,便予他們商機;既慕榮華,便許他們前程。只要讓他們明白,跟着孤比守着那腐朽的安息王室更有奔頭,何愁他們不真心歸順?”
正說着,莎菲婭端着一碟精緻的甜點走了過來,臉頰因酒意泛起紅暈:“聖主,這是我親手做的蜜糕,用了安息最上等的蜂蜜,您嚐嚐?”
蘇曜接過玉碟,拿起一塊放入口中,甜而不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帶着淡淡的花香:“不錯,比御廚做的更合孤的口味。”
莎菲婭聞言,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得到誇獎的孩子般笑得眉眼彎彎:“那我明日再給您做。”
看着莎菲婭興高采烈的背影,蘇曜心頭也是一暖。
這個小姑娘進步很快,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馴獸技能就已經升了2級,智力值也在他的教育下加了不少,稱職度也從合格提高到了良好。
看來,也該推進下一步的工作了。
“傳巴赫拉姆將軍過來。”
在衆人推杯換盞中,巴赫拉姆匆匆離席,來到蘇曜面前單膝跪地行禮:“末將巴赫拉姆,參見聖主。”
蘇曜擡手示意他起身,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將軍坐。方纔見你與子龍相談甚歡,可是在論及西域戰策?”
“正是。”巴赫拉姆落座時腰桿仍挺得筆直,“趙將軍槍法卓絕,對戰陣的見解亦令末將頗爲佩服。聖主開春後欲平定安息,末將便想着趁此時機多加討教,好爲來日之戰做好充足準備。”
“將軍有此心,孤甚是欣慰。”蘇曜淺酌一口,目光轉向殿外那輪皎潔的明月,“不過今夜不談軍務,孤找你來,乃是這邊有樁私事相商。”
巴赫拉姆心中一動,見蘇曜笑意溫和,身旁的阿米娜亦眼含深意,頓時明白了七八分,掌心不由微微出汗。
“聖主請講,末將萬死不辭。”
阿米娜率先開口,她抿了口酒杯,明知故問:“據本宮所知,令愛莎菲婭剛滿十六,如今尚未許配人家?”
巴赫拉姆聞言,心頭猛地一跳,他雖早有預感,卻沒想到王妃會如此直白地提及此事,喉結滾動着應道:“回王妃,小女確是待字閨中。只是如今家國破碎,戰火正熊,末將早已將此事拋諸腦後”
阿米娜輕笑一聲:“將軍此言差矣。令愛正值妙齡,又生得如此標緻,豈能耽誤了青春?“她眼波流轉,意有所指地看向蘇曜,“更何況,越是不穩定的時候,越該後人謀一個安穩前程,將軍你說是也不是?”
巴赫拉姆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口水,他何嘗不知王妃話中深意?這些日子以來,莎菲婭與聖主幾乎形影不離,流言別說是宮廷之中了,就連他出徵在外也都有所耳聞。他雖刻意迴避,卻也明白這一日終究會到來,只是真當這一刻來臨,他心中卻也仍感五味雜陳。
“王妃說的是,若聖主有意,末將一切聽憑安排。”
巴赫拉姆垂下眼簾,握緊拳頭,聲音帶着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他戎馬半生,只有這一個女兒,因此也從未想過要犧牲她的幸福來維繫自己家族的地位。
但時至今日,顯然一切已是身不由己。
“將軍不必如此。”蘇曜終於緩緩開口。
“孤知你不捨,但孤也絕非要強人所難,”蘇曜放下酒杯,目光坦誠,“莎菲婭聰慧伶俐,孤甚是喜愛,更難得的是她與格里芬心意相通,這份天賦世間罕有。”
“故如果將軍沒異議的話,孤決定於三日後,在尼薩城舉行大婚儀式,正式封她爲側妃。”
巴赫拉姆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原以爲聖主會以強權壓人,或是將此事輕描淡寫,卻沒想到竟會如此鄭重其事——大婚儀式、側妃之位,這已是漢家禮制中極高的規格,絕非尋常收納侍妾可比。
“聖主……竟願如此厚待小女?”他聲音微顫,掌心的冷汗悄然滑落。側妃雖在正妃之下,卻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室眷屬,受禮法庇護,更能讓莎菲婭在後宮中站穩腳跟。這份體面,遠超他的預期。
蘇曜目光掃過殿外皎潔的月光:“孤說過,莎菲婭值得。她不僅是你的女兒,更是孤看中的人。既要納她入府,自然要給足體面,讓天下人都知,孤對身邊人從不含糊。”
阿米娜適時舉杯,笑意溫婉:“將軍該放心了。聖主既許了側妃之位,往後莎菲婭妹妹便是與本宮平起平坐的姐妹,宮中諸事,本宮定會與她商議着來,斷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巴赫拉姆望着蘇曜眼中的坦蕩,聽着阿米娜的承諾,心中最後一絲疑慮終於煙消雲散。他猛地起身,單膝跪地,額頭重重叩擊在冰涼的石板上:
“末將……謝聖主隆恩!小女能得聖主垂青,是她三生有幸,我等必世代銘記聖主恩德!”
“將軍快起。”蘇曜親自扶起他,將一杯酒遞到他手中,“今夜既是慶功宴,也是咱們的翁婿宴,當浮一大白。”
巴赫拉姆雙手捧過酒杯,與蘇曜的金樽輕輕一碰,仰頭飲盡。酒液入喉辛辣,卻在腹中化作一股暖流——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家族的命運已與這位萬王之王緊緊綁在了一起,而女兒的未來,也有了最堅實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