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選官肥肉橫生,諂媚相迎的笑臉讓小杏看的一個哆嗦,那句:“下官不知九皇子大駕光臨,有失遠……”停半道,就被滿含戾氣,低沉幽暗的少年嗓音打斷。
之所以說低沉,說的不是音色,而是他聲音中隱隱透露出的惡意,讓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那個女……”他視線微轉,眼皮掀開一線,“也是上供的美?”
被他意味不明指到的女子,正是昨日憂心怯怯,說他暴虐喜剜眼的那個。聽到這樣包含戲弄、不滿,甚至莫名帶了幾分暴躁的聲音,她柔弱的身子抖的愈加厲害了。
“正是。莫不是九皇子殿下,您也……”那培選官琢磨着那話裡的意味,眼睛眯成了一道縫,笑容更是諂媚。心裡卻有些拿不定主意,若九皇子也看中了這女,聖上那裡只怕不好交代。
如果是昨日之前,還沒把畫像交上去,再尋一個替代的也就是了。
但是九皇子真要話,他也不敢不聽……
正他糾結的空檔,他面前喜怒不定的九皇子殿下就表達出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讓他不知該高興不必左右爲難,還是該苦惱如何應和上位者的喜好,面色一時有些扭曲。
“這種女們竟也敢送到皇叔跟前。”江霆厭惡的看着女子眼睛裡透露出的躲藏和恐懼,還有藏最深處的緒,這目光父皇去逝之後,他就許多的眼中看到過。
江霆回頭瞥見培選官那副德行,俊挺的眉峰皺的更緊了。
真是讓……生厭。
“殿下您的意思是……”
“她的眼睛太難看。”許是已經決定了女子的命運,他一下變得懶散起來,無所謂的道,“剜了吧。”
“這……是是,這就按您說的意思辦。”那官員使了個眼色,底下立刻將軟倒地,面色慘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女拖了下去。後院不一會就傳來一聲慘叫,悶哼過後,恢復了寂靜。
小杏感覺到身邊的亦隨之顫了幾顫,像是沒想到這高高上的皇子,竟當真能一個不喜就施以暴刑。
這般之後,跟九皇子身後的宦官邁前一步,以衆可以聽見的聲音悄聲詢問:“殿下,是否要將那雙眼睛製成琥珀?”
江霆擡了擡下巴,無形中透露出囂張睥睨之氣。他道:“自然,擺入末等一列。”
琥珀是珍貴之物,可佩可藥,間罕有所得。因此坊間市儈之爲了大肆收斂橫財,便鑽研出了僞造之術,用黃白混雜的雞卵,制形,醋漬製出。其色呈半透明,內中顯露出好似粉狀或彎曲如細絲的紋理,幾可以假亂真。
而九皇子更是讓從中啓,雞卵薄皮外裹,眼珠內藏,製出“眼琥珀”,陳列藏室之內,震攝下。
此言一出,那列成一排、容顏姣好的女子皆似想到了這畫面,再聯想到那制琥珀的眼睛是從昨日還同寢同吃的夥伴那裡剜的,臉上血色盡失不說,胃裡更是一陣翻涌,若不是怕惹着這尊“佛爺”,怕是立即就要乾嘔出聲。
就是那上趕着巴結奉承的培選官,臉部都開始抽起筋來,這纔想到,剛剛光顧着巴結了,沒問九殿下來這是做什麼的。
好端端的,給自己皇叔挑妃嬪?就是太子殿下也做不來這樣的事兒吧。
但九皇子江霆哪裡是能揣摩的出的,他原也是陽光開朗的少年郎君,即便有些驕傲自矜,也是皇家的共性。只是一場變故硬生生改了他的性子,再加上沒有長輩的引導紓解,以及當今聖上明裡暗裡的刻意誘導,才養出了現這“鬼見愁”的模樣。
他今天來這兒還真是一時興起,出來玩路過這館子,想起是爲皇叔挑選的美們的住處,就即刻調轉馬頭,來睹一睹上供美們的芳容。
這會子他被磨沒了耐性擡腳就要走,不經意的一掃,倒看見一有趣的女,旁都是煞白着臉,哆嗦着嘴脣,只她一個低着眉,卻偷偷的往他身上瞧,他視線順着過去的時候,又受了驚嚇般將頭更低了一些。只是身子仍不見顫意。
她偷瞧來的眼神,也很有趣。
竟是幾分清澈的好奇。
“那一個,叫什麼?”他擡了擡手,隨手一點,詢問培選官道。
不是吧,一個不夠,還要賠上另一個?
再一看,竟然是他最看好的那個姑娘,禮儀規矩不必多教,模樣出衆,手段了得,是最有可能被聖上看重的美兒。培選官心裡暗暗叫苦,卻也沒膽子惹這魔王,顫顫答了了事。
“回九殿下的話,這也是要上供給聖上的美兒,名爲穆慈。”雖然作用不大,培選官還是強調了一回。
緒無法被衆所掌控的九殿下又打量了她幾眼,嗯了一聲,衆忐忑的心緒之下……離開了。
培選官鬆了口氣,徹底打消了巴結這位的想法。
這也太可怕了!
“阿慈……”萬兒哆嗦着聲看向穆慈,心裡五味雜陳。
其餘亦是心緒複雜翻涌,不知道是該嫉妒她得了九殿下的青眼,還是慶幸自己不會接觸到九殿下比較好。當然,之所以會羨慕,是因爲即便被大選中,也不一定能被聖上看中。
獲得榮華富貴,做上的機會,自然是越多越好。
條條大路通羅馬。
只不過九殿下這條大路上,必然是荊棘滿地,驚險萬分的。她們心中惋惜道。
“們擺一副如喪考妣的臉給誰看?得了,白紙兒似的臉,別往跟前湊。”穆慈推了推萬兒,似真似假的開着玩笑。
除了僞裝出與衆一種模樣的花朵,也就只她一笑的出來了。
不過這玩笑,別可笑不出來。
“如喪考妣”這四字說的太重了,一般家,誰會拿父母來說事?
倒是小杏,若有所思的看了穆慈一眼,心裡那點不對勁的猜測,也終於確定了下來。
恐怕,她就是自己這個時空的對手了。
而這一回的對手,與她同爲玩家。
對方已經先她一步引起了九皇子的注意,自己更該好生籌謀一番纔是啊。小杏咬了口甜津津的胖圓梨,暗暗忖道。
不過那位九殿下,也着實嚇了些。
小杏籌謀的結果,就是穆慈得償所願的被聖上指到了九皇子身邊做妾婢,引導十五六歲的“成年”皇子九殿下通曉事。
而她自己,則被聖上看重,選作妃嬪,陪伴君側。
不過雖然說是君側,其實她分到的宮殿頗爲偏遠,那得了七個美兒的聖上只怕一時半會想不起她來。
“蘇蘇,不是穿越的時候撞上了時空亂流裡的隕石,壞了腦子吧?”大大撲鵝羽枕上,蹭了蹭,將臉埋了進去。
它雖然是機器雞,但也是很雞性化的!
“是覺得,離他太近了不是好事。”
“女的第六感?”大大好奇的擡頭。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就算的想法有偏差,身份上帶來的好處可是實打實的。穆慈就算如願跟了九皇子身邊,難道就有機會和九皇子日久生?怎麼說她的身份也只是一個婢女。依皇家的傲性,寵幸便罷了,如何看的上一個下?”
大秦朝可不是後世那樣,最初教習主子事敦倫的丫鬟地位能高出一截兒來。這個時空簡單的很,地位高不高,就看主子喜不喜歡。
依穆慈那急切的性子,還有全身上下摘也摘不掉的自信驕傲,說不定九皇子態度一陰晴,讓她琢磨不透,就會自亂陣腳了。
“最主要的是——”
小杏吊胃口的拖長了聲音。
“最主要的是?”
“纔不要伺候、討好、迎合別呢。”第二關穿到青樓那回已經是她最委屈的一次了。
許因爲她是孤兒院出身,一方面,她們對這些事總是敏感的;另一方面,他們可從未覺得自己比別要卑微。
“自己有打算就好,是擔心被那個阿慈刺激的沒了章法,自暴自棄,胡亂行事。”埋頭枕頭裡的大大扭了扭屁股,
“謝謝。”
小杏彎了彎眼兒,笑嘻嘻地戳了一下那翹翹的小屁股讓它重新變回了耳環,吊她右耳朵上。
捻指不覺雪飛。
入宮幾個月,小杏使了各類辦法推脫侍寢,時間一長,妃嬪得幫聖上忘了她,聖上也就當真不再記得她一個“身體孱弱”的美。
這段時間她除了舒舒服服的住着,就沒再做什麼有意義的事。
穿來穿去,身體如何尚且兩說,精神壓力也不小。難得這一關不是立馬送到攻略對象身邊,她就抓住機會多歇了幾日。至於被搶先完成任務這種可能,她下意識的忽略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畢。
最多也不過是換一個攻略對象。
“噯,聽說九皇子宮裡又放出去一批。這是第幾回了,又不是聖上親子,他擺的譜子可不小。”
“噓,的好祖宗,別仗着乾孃太子爺跟前當差,就敢這裡着三不着四的胡沁。這些話是能說得?好些管住嘴,自己那兒還擔心隔牆有耳呢,更何況這園子裡。”
“說說又怎麼了。”那不甘心的嘟囔了幾聲,到底沒敢再非議。
小杏背靠着枝幹虯結的老梅樹,心不焉的聽着這些消息,對這喜怒不定的九殿下,實拿不出什麼不傷身的好法子來。
思忖間,她彎着梅枝的手施力愈多,小腿被踢了一踢時更是被嚇了一跳,一下重手,清脆的枝韌斷裂聲傳來。那點點兩三朵紅梅的枝幹,已經把了她手裡。
“!”她有些氣惱的看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