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找到我的?”鍾棋會聲音依舊沙啞,整個人看起來雖然打扮精神,但神態完全沒有任何生機。
“從公司沿着路找啊。”鍾棋萱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問,但是卻理所應當地說道,“你沒開車,又跑不遠。”
倏然間,鍾棋會有些激動,對鍾棋萱說道:“那你快去,找喬蘊。她也沒開車,跑不遠。”
此時的鐘棋會好像入了什麼魔障一樣,鍾棋萱看了他一眼,不敢多言,只說了句:“好。”
只是在路上,鍾棋萱才輕聲說道:“小喬姐,怎麼了?”
“她懷孕了。”鍾棋會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鍾棋萱的心猛地一驚。而後又驚喜地說道:“這是好事兒啊,我可以抱孩子玩了啊。”
然而她卻注意到,在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鍾棋會的臉色更陰鬱了幾分。
於是她趕忙閉上了口,用試探性的目光看向鍾棋會。
半響鐘棋會才輕聲說道:“但是,她不見了。”
“不見了?”鍾棋萱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卻倏然理解了鍾棋會爲什麼會有這種反常的反應。
懷孕,然後消失不見。
這個橋段在六年前就已經上演過,當時的鍾棋會幾乎是死裡逃生,憑藉着對於喬蘊的念想才漸漸走了出來。
可現在,她又不見了!鍾棋萱擰緊了眉頭,如果找不到喬蘊,或者過一段時間喬蘊又突然出現,告訴鍾棋會,他的孩子已經被打掉了。
鍾棋萱不敢想象,這對於鍾棋會來說又意味着什麼。
所以她踩油門的力度也更重了一些。
她必須要找到喬蘊。這是整個下午鍾棋萱腦海中唯一的信念。
鍾棋會的頭一直轉向窗外,默然不語,但並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行人,如果不知道的話,還以爲他保持着這種姿勢已經睡着了。
他唯一有動作的時候,便是拿出手機,嘗試撥一下喬蘊的電話。
可是到了下午五點左右,她的電話就已經不再是忙音,而是徹底的關機。
在第一次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時候,鍾棋會完全處於頹敗的狀態,握着手機,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鍾棋萱開着車,在城中轉了好幾圈,但卻也沒有找到喬蘊的影子。
在鐘太太的電話催促之下,二人回了家,鍾棋萱一路上,滿是擔憂地望着鍾棋會,輕聲問道:“要不要報警。”
鍾棋會在感受到這種目光之後,扯了扯脣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明天吧,明天再找不到,就報警。”
“好。”鍾棋萱依舊有些擔憂。
“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十九歲了。我會找到小蘊的。”
聽到這話,鍾棋萱才放心了一些,揚脣笑了笑:“嗯,我幫你。”
在進門之後,鍾棋會覺得滿心疲憊,只想回到房間裡好好躺在牀上,仔細想一下喬蘊究竟會去什麼地方,因爲一整天下來,鍾棋會的腦袋都是混亂的。
毫不誇張地說,直到晚上,鍾棋
會纔想到自己死死抓着車鑰匙,原本是要到鎮上的小學看看喬蘊有沒有在那兒的。
只是又一想,喬蘊肯定不會在那兒等着自己找到。
思緒混亂的鐘棋會剛剛登上一階階梯,便被鐘太太呵斥住:“棋會。”
鍾棋會的聲音當中也滿是疲憊:“媽,忙了一天挺累的,我先去睡了,有事兒明天說吧。”
鍾棋萱也在一旁應和道:“媽,公司今天特別忙,明天說啊,晚安!”
說罷,她便推着鍾棋會往上走。
但鐘太太並沒有放過鍾棋會的意思,而是嚴肅地說道:“棋萱你上去,我跟你哥單獨聊聊。”
知道情況的鐘棋萱生怕出了什麼事兒,或是鍾棋會的倔勁兒上來了,急忙與鍾棋會一起下來,坐在了鐘太太的面前。
鐘太太也沒再催鍾棋萱離開,而是盯着鍾棋會說道:“你今天怎麼惹左左了?”
“她怎麼告訴你的?”鍾棋會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現在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再去管左穎的事情,只是尋找喬蘊就已經讓他完全焦頭爛額。
“好好說話!”鐘太太這些天積鬱的怒火似乎一下爆發了一樣,拿起桌上的杯子與桌面碰了一下。
這響聲在靜謐的房間當中有些振徹。
鍾棋萱想要說些什麼解解圍,但卻被鐘太太完全攔住:“要聽你就安靜地在這兒聽,不想聽就回房,不要打岔。”
這下,鍾棋萱完全不敢再說話,整個房間寂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幾個阿姨早就已經悄悄離開,生怕被波及。
鐘太太好像審訊犯人一樣,連續不斷地問鍾棋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只是鍾棋會完全沒有入耳,過了好久才擡眸,輕聲道:“問完了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鐘太太的聲音揚了八度,很不滿意鍾棋會的表現,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身子頗有些發抖,“你是着了喬蘊的魔了對吧?自從她重新出現之後,你就沒有正常過一天!”
鍾棋會聽完這話差點兒站了起來,只是被鍾棋萱死死拉住。
鍾棋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中簡直不敢呼吸,生怕哪一句不合便讓兩人吵了起來,到時候就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了。
在感覺到鍾棋萱的力道之後,鍾棋會也沒有再衝動,而是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和左穎的婚約,明天就會取消。”
“取消?”鐘太太聽了這話瞪大了眼,喘了幾口氣似乎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鍾棋萱生怕自己的母親出了什麼事兒,急忙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安慰道:“媽媽媽,你別急,我哥有他的苦衷……”
“苦衷個屁!”鐘太太猛地甩開了鍾棋萱的手,並指着她說,“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喬蘊也都是一氣兒的,你們非要把我氣死才罷休,是不是!”
能夠看得出來,鐘太太幾乎有些瘋狂。
然而鍾棋會面上的死寂更是讓人害怕。
半響,鐘太太跌坐在沙發上,淚水縱橫:“你爸已經死了,你還要氣死我,是
不是!”
鍾棋會皺了皺眉:“媽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鐘太太哭嚎聲更大了一些,凌厲地眼神望向鍾棋會,“爲了一個那麼貧賤的女人,你就非要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貧賤的女人?這就是鐘太太給喬蘊的描述麼?鍾棋會抑制着心裡想要爭吵的衝動,穩住了心神,才緩緩說道:“您不也是爲了讓我娶另外一個女人麼?”
“怪我?”這話更像是觸到了鐘太太的神經一樣,“你的意思是在怪我?”
“沒有。”鍾棋會淡淡說道,“我只是想說,娶誰做妻子是我的事情。鍾氏不會因爲左氏的合作而有什麼巨大的飛躍,同樣也不會因爲喬蘊而有什麼衰敗。”
這句話說得不卑不亢,就連一旁的鐘棋萱也躲在鐘太太視線不及之處,偷偷向鍾棋會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你爸的心願!”鐘太太敲着桌子,說出了這句話。
鍾棋會啞口無言。
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一直是他心中的死穴,當時之所以同意與左穎的訂婚,也是這句“這是你爸的心願”。只是當時與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如果喬蘊不會出現,自己也只能這麼將就過了一生。
可是喬蘊一旦出現,他鐘棋會的人生就再也沒有了什麼將就!
在鐘太太情緒穩定一些之後,鍾棋會便起身往臥室走去,只丟下一句:“相關資料我已經發給媒體了,明天一早就會發出來。媽,你也不用太介意了,我和左穎不合適。”
“你和誰才合適!”鐘太太順手抄起了一旁的水果刀,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只和喬蘊合適?你非要逼死我才罷休?”
鍾棋會的腳步頓住,鍾棋萱急忙走上去,順勢將鐘太太的水果刀拿了下來,衝鍾棋會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什麼衝動的話惹老太太生氣了。
事實上,鍾棋會心裡更是鬱結滿滿。他沒有想到過了六年,老太太竟然會以這種方式逼迫自己娶左穎,可是這樣,才完全是害了左穎。
“現在,給媒體打電話,取消。”鐘太太嚴肅地命令道。
鍾棋會心煩意亂,皺緊了眉頭:“媽,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和左穎真的不合適。”
“好,”鐘太太舒了口氣,又說道,“那你來告訴我,你和誰比較合適。”
鍾棋會嗓中的“喬蘊”兩字卡着,並沒有說出口,生怕刺激到了老太太。
“你想說‘喬蘊’?”鐘太太發出一聲冷笑,“你和她哪裡合適?”
鍾棋會沒有說話,但並不是同意鐘太太的觀點,只是不想再與她發生什麼衝突罷了。
鐘太太又嗤笑一聲:“她的生存環境,註定了她的自卑敏感,無論是在財富方面還是在教養方面,她始終跟不上你的腳步。你所謂的合適,就是像哥哥一樣的照顧和同情麼?你確定這就是你自以爲是的愛情?”
見到鍾棋會依舊保持沉默,鐘太太又繼續說道:“或者是,你覺得她足夠愛你。如果她愛你的話,六年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