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說完這句話,她的頭就被警察扭向了一邊,沿着走廊押送了出去。
周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可就在這掌聲之中,就在喬蘊感動之間,卻倏然聽到鍾棋會的一聲驚呼:“媽!媽你怎麼了!”
“快打120!”
“喬蘊和滿滿拜託你了,我先送我媽去醫院。”鍾棋會有條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將昏倒的鐘太太背在了肩上,而後轉過頭對唐呈說道。
“放心。”唐呈也沒有任何遲疑地應了下來。
望着鍾棋會揹着鐘太太離開的背影,喬蘊的心又揪了起來。
唐呈急忙安慰道:“應該沒事兒的,可能只是受了刺激。我在一旁看着都有點兒受不了,何況是身體素質並不怎麼樣的老年人。”
“但願吧……”喬蘊咬了咬下脣,只覺得今天發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讓她有些難以接受。而鐘太太身體一向不錯,如果因爲這件事兒而有什麼問題的話……喬蘊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好在滿滿還是一個不懂事兒的孩子,很快便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很快和沉沉亂成了一團。
衆人都在紛紛議論着剛纔的事情。
“臥槽簡直太可怕了。”
“這樣的女人絕對要防着點。”
“那手、槍是真的嗎?瑪德,女人發了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真是看得我心驚肉跳!”
不過這議論也只是存在了一會兒便漸漸散去。
喬蘊走回鐘太太的房間,將滿滿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方纔轉過身對唐呈真誠地說道:“今天的事兒謝謝你了。”
“你應該謝你兒子。”唐呈摸了摸沉沉的頭,很是驕傲的模樣。
喬蘊這才輕鬆地笑了笑。
“走吧,我們也去醫院,免得你擔心。”唐呈好像完全明白喬蘊的心思一樣,緩聲說道。
喬蘊猛地點了點頭,事實上她的確有些擔心鐘太太。
就算是在之前,對鐘太太有怨氣的時候,喬蘊尚且沒有真正恨過她。而現在已經知道了她的良苦用心,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鍾棋會,喬蘊哪還有怨她的理由。
爲人母之後,喬蘊似乎更能理解鐘太太的感受了。
現在好不容易化解了干戈,喬蘊是真心不希望鐘太太出什麼事兒。
二十分鐘後。
急診室門口。
鍾棋會額頭掛着一些細密的汗珠,頗有些狼狽地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喬蘊和唐呈帶着兩個孩子趕了過來,見到急診室亮起的紅燈,喬蘊的臉色有些蒼白,趕忙問鍾棋會道:“鐘太太怎麼了,沒事兒吧?”
鍾棋會皺了皺眉:“我媽心臟本來就不好,被這麼一刺激……”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喬蘊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靜靜坐在一旁,握住了鍾棋會的手。
鍾棋會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幾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好似生怕打破了這種氣氛一樣。而滿滿也出奇的安靜,由沉沉帶着,在一旁一聲不吭地做遊戲。
直到醫生推着鐘太太出
了急診室,對鍾棋會說了句:“家屬跟着去病房吧。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這時候鍾棋會才和喬蘊相視一笑。
再好不過了。
喬蘊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鐘太太是在第二天才醒過來的,悠悠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我的孫子呢?我孫子沒事兒吧?”
當時鍾棋會下樓去買早飯,唐呈和沉沉暫時先回了別墅,而滿滿已經交給鍾棋萱帶回家照顧了。所以整個病房當中只有喬蘊和鐘太太兩個人。
見到鐘太太醒了,滿臉疲憊的喬蘊急忙說道:“沒事兒沒事兒,小萱照顧着呢,好着呢。”
鐘太太這才舒了口氣,只是她剛想要起身,便感覺到了身體的疼痛和不適,“嘶”了一聲,又重新躺了回去,木訥地望着喬蘊:“我這是怎麼了?”
“您太緊張了。”喬蘊的語氣有些黯然,擡頭看了看吊瓶裡剩餘的液體,又摸了摸鐘太太的額頭,這才說道:“太太,現在沒有什麼不舒服吧?昨晚一直在發燒。”
說這話的時候,喬蘊一直用關切的目光望着鐘太太。
鐘太太啓了啓脣,卻沒能說出來什麼,又愣愣望着喬蘊的臉。
“太太?不舒服?”喬蘊有些慌張,急忙問道,“要不要叫醫生?”
然而就在這時候,鐘太太的眼淚卻奪眶而出,落在眼角的魚尾紋上,又滑落到白色的枕頭上,尤爲心碎的模樣。
喬蘊瞬間慌了:“鐘太太,哪裡不舒服您告訴我,別哭啊!”
“醫生!醫生!”喬蘊急忙喊着準備出門。
不過這時候,鐘太太卻一把握住了喬蘊的手,嘴脣稍稍有些發顫,聲音也顯得尤爲滄桑,緩緩說道:“我沒事兒,你坐下,聽我說。”
鐘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顯得有些虛弱。喬蘊愣了愣,方纔坐了下來,不知道鐘太太到底想要說什麼。
鐘太太的手在喬蘊的手背上來回撫摸,半響方纔說道:“孩子,這幾年你受苦了。當初……都是我的錯……”
喬蘊聽完之後愣了愣,但隨即釋然,從鐘太太的言語之間都能感覺到她的心痛,自己又何必再去爭糾什麼,所以便反握住鐘太太的手,輕聲說道:“太太,不要想太多了,沒有關係的。就像是鍾棋會所說的,都已經過去了。”
說罷這些之後,喬蘊很清楚地看到鐘太太眼底浮現的不安,喬蘊心裡稍稍有些疼惜的感覺,但卻又完全不知道應當要說什麼纔好,半響鐘太太方纔說道:“我睡了幾天?”
“一天而已。”喬蘊又摸了摸鐘太太的手,這才說道,“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生氣了,讓人擔心。”
“嗯。”鐘太太似乎是太過虛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喬蘊聽來心疼便緩緩說道:“睡會兒吧,鍾棋會去買早飯了,等他回來了您吃點兒。”
“好。”鐘太太居然笑了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喬蘊還是發覺鐘太太笑得與當年一樣的溫和。
絲毫不因爲當時發生的事情而有什麼改變。
一時間喬蘊又遲疑了一下,望了望鐘太太眼角的皺紋,這才發覺時光荏苒。
鐘太太曾是一個極其愛美的人,所以她年輕的時候從不允許自己的眼角有這些皺紋和痕跡,可現在卻完全不同,這些年過去了終歸還是抵不過時光。
鐘太太的眸子微微閉合,卻又有些許的痛心,最後還剩下一點點始終沒有閉上。
半響她也沒有睡着,只是輕聲說道:“左穎怎麼樣了?”
喬蘊知道鐘太太問這話的目的並非是想要讓左穎得到什麼樣的報應,而是真的在關心她,畢竟在這件事兒發生之前,她是很寵愛左穎的。
“暫時被拘留了,等待量刑定罪。”喬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稍稍有些不安。
鐘太太聽完之後,張了張口,半響只嘆了口氣。好似是想說什麼,但是終歸沒有說出口的樣子。
然而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喬蘊卻也沒有偉大直接說出什麼沒關係的話,所以並沒有再提有關左穎的事情,她已經問過了,左穎想要出獄,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
左家也必然會因此而身敗名裂,在五年之內應當不會對喬蘊造成什麼干擾。
這樣倒也讓喬蘊安心,她沒那麼偉大不可能在自己的孩子受到了那種傷害之後,還說出什麼完全原諒這種話。如果左穎沒有被量刑的話,可能喬蘊在很長時間內都會活在這種噩夢之下不能自拔,就算要帶滿滿出門遛彎的時候,興許都會有所擔心。
所以左穎得到這樣的結果,反倒是讓喬蘊放心了不少。
半響,鍾棋會回到了病房,看到自己母親已經醒來之後,愣了一下,方纔轉過頭對喬蘊輕聲說道:“你先去吃飯吧,吃完回家休息會兒。”
喬蘊遲疑了一番。
“不許再熬了。”鍾棋會厲聲阻止道。
鐘太太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喬蘊疲憊的神色和赤紅的雙眼。
鍾棋會解釋道:“從滿滿丟了之後,她就沒怎麼休息,這都已經兩三天了,身體肯定受不了。”
“快回去吧。”鐘太太雖然聲音虛弱,但倒也是充滿了關切和不安。畢竟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喬蘊偷偷給了鍾棋會一個埋怨的眼神,示意他不該這時候在鐘太太的面前說這種話。
但鍾棋會只假裝沒有看到的模樣。
喬蘊無奈,又覺得自己再熬下去也必然只會徒增鐘太太的歉疚,所以半響只悠悠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顧鐘太太,有事兒打給我。”
“好。”鍾棋會聲音堅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彷彿是爲了喬蘊的懂事和體貼感覺到開心。
看到鍾棋會這種表情,喬蘊方纔淡淡說道:“不要再惹鐘太太生氣了。”
實際上這話本身的意思是讓鍾棋會稍稍體諒一下鐘太太的感受,不要任性用事,就算鐘太太再提及什麼話,只需乖乖聽着就好了。
而鐘太太自然領悟了這層意思,沒等鍾棋會說什麼,只接道:“不會生氣了。”
言語之間的意思便是就算鍾棋會提及與喬蘊在一起的事情,她也欣然接受,沒有什麼再能讓她生氣的事情。
這種反應讓喬蘊愣了愣,但隨即又微笑,心下覺得這似乎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