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唐呈的臉色已經有了些許動搖,鐘太太自然也明白他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在說什麼。
而鐘太太知道自己並不能像當年逼迫喬蘊一樣去逼迫唐呈,具體的做法還要靠他自己考慮。
“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該說的就這些,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唐先生不要介意纔是。”鐘太太將話說得圓滑,雖然唐呈還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但面對“長輩”卻根本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情緒,畢竟自己從一開始的目的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純潔的感覺。
唐呈愣了一下,見鐘太太不再說話,便輕聲道:“那如果鐘太太沒有別的什麼要交代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送了。”鐘太太起身,但並沒有邁步,而是以一副溫和的笑容望着唐呈,招了招手。
唐呈回頭看了一眼鐘太太的眼神,倏然想起沉沉今天所表達的彆扭的情緒,心下更是歉疚。
這種感覺自己作爲一個大人姑且覺得難以忍受,但卻要讓孩子承受這些本不該承受的東西,確實太過殘忍了一些。
或許自己是時候開始新的生活了?唐呈這般想着,但卻對自己滿是疑問。
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自家門口,唐呈邁步進門便發現等候在不遠處的沉沉。
“你不是睡覺了麼?”唐呈假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並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的落寞。
而沉沉卻淡淡說道:“是啊,又醒了。”
“哦。”唐呈瞥了他一眼,“睡覺去吧,不然明天不帶你去看你媽。”
沉沉沒有說話,但在唐呈試圖從他身邊繞過,去往臥室的時候,他又邁了一步直接擋住了唐呈的去路。
見狀,唐呈皺了皺眉:“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啊,好奇。”沉沉眨了眨眼,很是“乖巧”地說道,“我還是一個小孩子啊,所以好奇是常有的事情,難道不應該麼?”
“應該。”唐呈嘴角抽搐,安靜地站住了腳步,望着沉沉方纔說道,“你好奇什麼?”
“鐘太太跟你說了什麼?”沉沉雖然並不想見到鐘太太,但對她所能夠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很強的好奇心的,所以急忙眨着眼望向唐呈,眼眸當中的期待沒有任何的掩飾。
唐呈淡淡說道:“什麼也沒說啊,我們就聊了一些你媽媽的事情,鐘太太也很關心你媽媽。”
“別鬧了。”沉沉皺了皺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語氣很是篤定,“只是聊這件事兒能聊這麼久啊,我們是說什麼關係,我還不瞭解你麼!”
這話讓唐呈又撇了撇嘴:“那你想聽什麼?我說給你聽咯。”
感覺到唐呈在跟自己打馬虎眼,沉沉覺得這件事兒似乎更加嚴重了一些,於是扶住了唐呈的小臂說道:“我想聽你的決定。”
“決定?”唐呈聽到這話,心下很是詫異,甚至驚了片刻,感覺這孩子實在是太過神奇了一些,居然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唐呈知道沉沉根本沒有跟蹤的心思,鍾家也不可能允許他跟蹤進去的話,唐呈
真的要懷疑沉沉已經聽到了自己和鐘太太的那些話。
“說啊。”沉沉很是“鄙夷”地看了唐呈一眼,“跟我還有必要藏着掖着麼。”
“你這小屁孩。”唐呈摸了摸沉沉的腦袋,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聽懂,便說道,“我還沒有做決定。”
“因爲顧慮?”沉沉似乎已經爲自己的父親想好了很多的理由,所以隨口便說道,“顧慮我啊?”
唐呈自然不能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因爲孩子生性敏感,就算沒有什麼的話,也可能會胡思亂想,如果自己承認了這件事兒,恐怕更是會讓沉沉覺得不安,所以他立刻便說道:“你有什麼好顧慮的。”
說罷他便轉移話題道:“啊啊不說了不說了,困死了,睡覺。”
但沒想到,沉沉又一次攔住了他的去路:“我告訴你哦,你想要做什麼決定的話,不要被其他人影響,自己開心就好了啊。”
“嗯。”唐呈總覺得和一個孩子談這件事兒有種滑稽的感覺,所以依舊還是想要逃開,但見沉沉不依不饒,知道說道:“爲什麼我開心就好,你媽媽開心不好麼?”
“我媽媽已經很開心了啊。”沉沉隨口便說道。
但他卻不知道,就是這句話重重地戳傷了唐呈的心事,他愣了一下,而後垂了垂眸。
是啊,一個孩子姑且都可以看得出喬蘊的開心,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那麼久,猶如跳樑小醜一般惹人笑意連連。
想到這兒,唐呈暗自咬了咬牙,眼眸微亮對沉沉說道:“我決定了,只是……”
沉沉望着他最後的那份猶豫,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很是認真地對唐呈說道:“老爸,別的不用說了,你有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聽到這話,唐呈愣了愣,而後方纔綻開大大的笑意。沉沉很明顯是理解自己的,他甚至也知道自己做出的是什麼樣的決定,這個決定很可能讓他在很長時間內都再也見不到喬蘊,但作爲一個孩子,他尚且已經沒有半點兒的怨言,那唐呈還介意什麼呢。
唐呈舒了口氣,將沉沉抱了起來,在他的臉頰上印下狠狠一吻。沉沉臉上表現出一臉嫌棄的樣子,但眼眸當中的幸福和笑意卻尤爲真切。
在醫院裡的喬蘊和鍾棋會完全不知道唐呈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心理鬥爭,三個人在一間病房裡倒也很是和諧。
只是當護士來詢問情況的時候,喬蘊倏然便發現了不和諧的色彩,那幾名小護士的眼一直看向鍾棋會,就算是在給喬蘊和陳賞量體溫的時候,也時不時瞥向另一邊的他。
甚至有一名小護士還輕聲問喬蘊道:“哎,那個帥哥有女朋友了麼?”喬蘊又生氣又想笑,在鍾棋會沒有聽到的時候,神神秘秘地對小護士說道:“沒有啊,那冰塊臉,誰敢接近啊。”
聽到這話,小護士臉上立刻綻放出大大的笑容,眼眸當中完完全全地寫着兩個字——“我敢”。
喬蘊一副看熱鬧地心態,盯着小護士以各種藉口留在病房裡,並且在五分鐘的時間裡回過頭看
了鍾棋會四十多次,她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去,並表現出自認爲最爲滿意的笑容:“你好,請……請問能做個朋友麼?”
“嗯?”鍾棋會完全沒有注意到方纔有人在看自己,見到小護士前來,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然而對面的小護士卻漲得臉通紅,又重複了一遍:“你的手機號能不能……給我啊。”
原本小護士以爲自己鼓起勇氣的接近能夠得到應有的回報,就算是禮貌也不會有什麼讓自己太難看的情況發生。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冰塊臉的鐘棋會聽到這話之後反而更是將臉沉了下去,只擡眸看了小護士一眼,便迅速撇過了眼:“不能。”
小護士聽了這話,完全一臉懵比的樣子,在鍾棋會面前站了好幾分鐘,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遭到了拒絕,於是她咬了咬牙,準備再試試。
喬蘊的臉上此時已經盡是笑意,雖然她覺得這樣辦事兒有點兒不厚道,但喬蘊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的發生,權當是個玩笑好了。
說實話,眼前的小護士長相完全說得上是清秀,無關看起來很是精緻,若是別人定然會多看上兩眼,但她面對冰山不花的鐘棋會,自然討不到半點兒的好處。
喬蘊原本打算在這種“惡作劇”之後便對小護士好好道個歉,卻沒有想到陳賞叫住了她,似乎是爲了解圍,輕聲說道:“我這兒感覺有些不舒服。”
“哦,好。”護士聽到了這句話,在應聲的時候聲音稍稍有些顫抖。
轉過頭的時候,更是讓喬蘊完全愣住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這種惡趣味居然讓這小護士哭成梨花帶雨的模樣,一時間心裡填滿了歉疚。不過喬蘊也不知道到底應當怎麼樣來彌補,總不能逼着鍾棋會把電話號碼告訴這花癡小護士吧。
而就在這時候,一旁的陳賞自然也看到了同樣的情況,但他只是不緊不慢,假裝沒有看到一樣,與小護士聊着一些身體上的問題。
當護士擡頭望向陳賞的眼眸的時候,她的臉居然紅了一下。
這落在不遠處的喬蘊眼裡,已然滿是震驚。上一秒這小護士不是還要鍾棋會的手機號,因爲沒有得到而黯然神傷麼,這一秒又怎麼會因爲陳賞的“關照”而紅了臉。
難道這就是與生俱來的花癡屬性?喬蘊這般想着,便側過身子不去看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陳賞到底與小護士聊了一些什麼。
不過讓喬蘊聽得最清楚的一句話便是,小護士用嬌羞地聲音對陳賞說道:“唔,能不能給我您的聯繫方式啊。”
“好啊。”與鍾棋會的表現截然不同,陳賞的表現很是大方,立刻便應了下來,還柔聲問道,“不過寫在哪兒呢?”
“寫我胳膊上就好了。”小護士的聲音都擡高了兩度,很是激動地說道。
“好。”陳賞應聲的時候,喬蘊偷偷轉過了身,驚訝地看到他居然真的把電話號碼寫在了小護士白皙的手臂上。
喬蘊頗有些不忍直視地感覺,並且望着小護士一蹦一跳出了病房的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