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燁凌一向習慣早起。
他是個很自律的男人,雖然損友會說他是個根本不懂得享樂的人,但這已經是多年養成的習慣,真的改不了。
而這些,都是當年在詹家苦求生存後的結果。
早晨六點,詹燁凌推開天天臥室的門,看見天天正四仰八叉的睡在牀上,而黎清宴趴在牀的邊邊上,白皙的小腿肚子露在外面,線條窈窕的身姿掩在薄薄的毯子裡,雙眉還微微蹙着,大約是夢到什麼不好的事情,還低聲罵了一句,“詹燁凌你混蛋……”
詹燁凌習慣性的挑眉,這丫頭睡夢裡還在編排他?
但是看見這情況,他忽然間覺着給黎清宴單獨安排張牀更合適。
畢竟不是親媽不是麼?
隨後黎清宴翻了個身,一隻腿直接掛到了牀外,然後詹燁凌聽見一聲狠狠的嘟囔,“居然親我……還沒任何反應……”
詹燁凌清冷的面容上微微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輕輕的扣上門。
當黎清宴起牀之後,她才恍然間想起來該伺候詹大總裁了。然而當她打開門的時候,黎清宴卻驚訝地發現,房間裡整整齊齊,詹燁凌早已經出了門。
黎清宴詢問了一下艾叔,艾叔告訴她,詹燁凌出門得總是很早,要早一點起牀纔可以。黎清宴很羞愧,艾叔安慰她說沒關係,少爺一向起得很早。
銘仕集團地處M市最繁華的地帶,高聳的四十層建築幾乎是M市的地標性建築,可以說銘仕集團經過詹家幾代人的努力,儼然成爲M市的龍頭集團。
半年前銘仕集團內部有了一場大的人事改革,便是原本的董事長長子詹天橋生了場大病回家休息,次子詹燁凌直接被任命爲新任董事長及CEO。
三十二歲的詹燁凌終於站在了銘仕集團的巔峰,得以俯瞰這座城市的繁華煙雲。
而他這半年的時間,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銘仕集團迅速擴張,並收購合併了多家公司,甚至還併購了國外知名品牌CIP,讓它成爲旗下子品牌之一。
這些都是詹燁凌這半年來的表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能力令銘仕集團比他大哥在位的時候,還要具有凝聚力。
剛剛到達公司,乘坐專人電梯上到頂層,特助隨曉已經走了過來,跟着詹燁凌的步伐往辦公室那邊走,並低聲說:“詹總,言少已經等你半天了。”
詹燁凌微微一愣,倒是加快步伐,隨曉在辦公室外按了密碼後,他推開門進去。
言子雋正坐在詹燁凌的位置上,整個人慵懶的造型令詹燁凌微微蹙眉,他走過去後,言子雋擡起那張極爲精緻的面龐,脣角一勾,意有所謂的笑着說:“小凌凌~聽說你最近金屋藏了個嬌。”
“金屋藏嬌是什麼典故。”詹燁凌不以爲意的坐到言子雋身邊,先取下手腕上精緻的瑞士精工手錶,“你今天是不是很閒?另外,別叫的那麼噁心。”
“很閒啊。”身爲言氏集團太子爺,和詹燁凌的鞠躬盡瘁相比,言子雋的老爹還老當益壯,所以言子雋暫時只要吃喝享樂就好,他雙手放在腦後,漂亮陰柔卻又並不女性化的面上盡是八卦的神色,“和那位很像?會不會是什麼失散的姐妹之類的?”
詹燁凌蹙眉,但很快便又舒展眉心,腦中浮現的是黎清宴那雙烏黑靈動的眸子,還有晚風中那張充滿希望的面龐,他搖了搖頭,“我覺着不像。”
“不像?”言子雋訝異出聲,一雙鳳眸微微斂起鋒芒,脣角的笑意卻更濃重,“我不信詹家二公子會無緣無故放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到自己的後院,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詹燁凌卻並不想和他再討論黎清宴的問題,本來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大約是想起那帶着一絲馨甜的脣舌交纏的味道,他隨口回了句,“如果我說是口活好?”
“臥槽!”言子雋手中端着的咖啡還沒有喝下去,就全部吐了出來。
詹燁凌沒再管言子雋的震驚,而是直接打了個電話讓隨曉進來。
隨曉拿着文件夾趕緊走了進來,“詹總,有什麼吩咐?”
“你查一下,我們是不是和臨陽公司有合作?”
“是的。”隨曉不需要看自己的文件就已經自動提取數據,“和林氏集團有一個合作開發房地產的合作。”
“取消。”詹燁凌薄脣中吐出的兩個字令隨曉一愣,但向來不會有任何異議的她只是錯愕了下,便趕緊去處理詹燁凌的安排。
“什麼?和銘仕集團的合作取消了?”消息傳到臨陽公司會議上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愣住。
林幸朵的父親林洋蹙了蹙眉,轉頭看向項目的直接負責人黎安雄,“安雄,這是怎麼回事?”
黎安雄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爸,那邊……”
隨曉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只是說公司這邊的決策改變方向,所以決定取消這一次的合作。
銘仕集團說取消就取消,人家財大業大,隨便換一家公司便可以繼續操持工程,但對臨陽公司就不一樣了,臨陽公司當初精心準備很久終於競標成功,就這樣無端的被取消資格,是個人都會覺着這裡面有貓膩!
坐在父親身邊的林幸朵忽然間兩手握緊拳頭,厲聲喊了出來,“是黎清宴吧?黎清宴搞的鬼對不對!她爲了報復我們兩個,出賣自己給銘仕集團的二公子,可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不過數月的時間,這位曾經的二公子已經坐上銘仕集團的頭把交椅,她倒是投了一把好資!
想到之前見到的詹燁凌和黎清宴那麼親密的場景,林幸朵便恨的牙癢癢,這個女人到底哪裡好,爲什麼黎安雄也喜歡,詹燁凌這樣的優質鑽石王老五也喜歡?!
黎安雄幾乎是下意識的爲黎清宴辯解了句,“我妹妹不會這樣做……”
“不會怎樣?”林幸朵生氣的拍了桌子,“不然你以爲爲什麼銘仕集團要和我們斷絕合作?你妹妹一直都對你娶了我耿耿於懷,呵呵她也不覺着自己噁心!”
林幸朵拍了桌子,林洋才觀察到事情有變,他微微蹙眉,問了句到底怎麼回事。
林幸朵氣呼呼的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爸,你評個理,我嫁給安雄也不求什麼,就求別讓我鬧心就好了。結果他那個妹妹簡直就是個小賤人,自己攀上了銘仕集團的詹總,不給我們謀福利也就算了,居然還幹這種事情……”
說到最後,林幸朵的聲音都變得委屈至極。
林洋眉目一沉,“安雄,這件事你趕緊想辦法處理好。別把自己的私人事情影響到公司的業績!”
黎安雄還想辯解,林幸朵一個瞪眼他便又將餘下的話吞了回去。
散會後,林幸朵和黎安雄都沒有走,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會議室後,林幸朵才氣沖沖的起身,“還等什麼?給黎清宴打電話啊!讓她滾回家裡來!”
黎清宴接到電話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電話裡黎安雄語焉不詳,只是說媽媽生病了,讓她回來看看。
黎清宴趕緊去和詹燁凌請假。
聽說是她母親病了,詹燁凌也就沒爲難她,揮了揮手讓她走了。
結果一低頭,就看見這女人的手機靜靜的躺在眼底,不覺抽了抽嘴角。
還有比她更丟三落四的嗎?
然而等黎清宴回到家,林幸朵一看見她進門,手裡的雜誌就劈頭蓋臉地往她頭上丟。
“小賤人!你還知道回來!”
黎清宴懵了,下意識的側過頭,但還是沒有躲過這場單方面的暴力。
雜誌昂貴的銅版紙邊緣鋒利,劃破了她的額頭,火辣辣的疼。
黎清宴倒吸一口涼氣,但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一臉怒容的黎母聽見聲響跑了出來。黎母看見黎清宴,火冒三丈,指着她怒罵道:“你還知道回來!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居然還知道要給你哥哥使絆子了,這麼多年養了你都是爲了什麼呀,簡直是作孽啊!”
黎清宴愣愣地看着黎母,自己方纔滿腔的擔憂都化作了可憐的笑柄。
她還以爲是什麼事情,聽了半天黎母和林幸朵的一唱一和她才聽明白,原來是銘仕集團和林家斷絕了合作,而這一切的責任她們全部歸結於她的身上?
本來黎清宴還想和林幸朵掐一掐,可她看見站在一邊沉默着的黎安雄的時候,卻赫然間沉默了。
她生來是個情感豐富細膩的人,生活想來待她苛刻,可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美的追求和對愛的渴望。
可是現實總是這麼讓人失望,甚至讓人絕望。滿心捧出去的赤誠卻別人毫不猶豫得踐踏,仍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黎清宴只是這麼呆呆的站着,好像失去了主人的提線木偶,一點兒精神氣都沒有。
黎母越罵越來氣:“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多年,就養出來這麼個白眼兒狼!當初就不該把你這個喪門星要回來,就該讓你在外面餓死算了!”
黎清宴呆呆得看着茶几上的手機。
那是黎安雄的手機,在他結婚之前,她陪着他一起去挑的,連上面的掛墜都是她親手掛上去的。
可是後來林幸朵覺得那個吊墜太難看了,也沒什麼檔次,硬是把它摘下來丟掉了。
如果她們不這樣誤解她,她可以放棄自己的工作、破釜沉舟一般的去求詹燁凌的,但是爲什麼……爲什麼……
黎母還在罵罵咧咧地道:“喪門星!要是你這次不把事兒弄好了,下次你別想進這個家門!就算安雄他再幫着你,我也不會放你進來的!”
黎清宴頓時明瞭了,忍不住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