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宴頓時覺得鼻頭一酸,淚水就忍不住要往下掉,但是她還是生生忍住了,對着黎安雄說了聲抱歉,匆匆趕到洗手間裡去,洗了把臉。
平靜了下來,再次出去的時候,黎清宴卻意外地碰上正好進來的宋清曉。
兩人都是一愣,然後宋清曉臉上就浮現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哦,你來是打算再糾纏燁凌的?唉,早知道有些人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都已經拿了錢了還這麼不依不饒的……嘖嘖嘖,真是麻煩,看來我是應該讓燁凌親自到你的面前告訴你,你根本配不上他,這樣才行吧!”
黎清宴臉色一白,然後解釋了句,“不是的,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配我哥哥來而已,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的準新郎還在等着你,你確定還要在這裡陪我說話?”
“嘁――誰要陪你說話啊?”宋清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鄙夷的望着她,“我只是不希望總有些女人不自量力地纏着我未來的丈夫罷了。就像臭蟲雖然沒有什麼威脅力,但是我也不希望臭蟲總是在我的領域出現。”
黎清宴低着頭,深吸一口氣,然後道:“我不會纏着他的,你放心好了。你結你的婚,我就是個路人,跟你沒什麼關係。”
說完她就離開了廁所,宋清曉嗤笑一聲,然後進去了。
黎清宴走出去,心裡頭滿滿都是沉甸甸的感覺。
這樣也挺好的。
過了一會兒又想,她是不是也該去相相親了?爲什麼分明才二十幾歲的年紀,看上的男人就一個兩個都迫不及待地結婚了呢?
她一個正當大好年華的好姑娘卻沒人要,真是日了……日的她今天都沒心思日落西山紅霞歸了。
她端着盤子,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夾着菜放在自己的盤子裡,漫無邊際地想着。
“分明、分明是我先喜歡上的!”身旁冷不丁傳來一聲低低的咒罵,黎清宴吃了一驚。
但是她也沒急着回頭,只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然後不動聲色地聽她接着講。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噁心了!詹燁凌難道都看不出來嗎?難道都看不出來嗎?這樣的女人究竟哪裡好,能夠得到他的青眼?分明是我先喜歡上的人,爲什麼是她最後得到!”那個瘋狂的女聲仍然在繼續着,“只要有一天她落下來馬,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只要有機會我絕不會讓她過得好!”
黎清宴終於忍不住回頭看過去了,一看不要緊,怎麼又是那個瘋狂的追着詹燁凌跑的小明星徐艾文?
黎清宴這下同情起來,看來也是個癡情女子啊。
顯然剛剛她進來的時候心情不太好,一直在灌酒,現在臉頰染上了薄薄的紅色,看起來已經醉的不輕了。
黎清宴本來想上去安慰她幾句的,但是到底沒有上前。
世界上同病相憐的人這麼多,但是有時候人就是要自己想通了才行,不然的話任旁人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
更何況,她自己都還沒有看透呢,現在上去和她聊,最多就是多上一些憤懣和傷心,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收穫嗎?
黎清宴避開了那個女人,走過餐桌的另一頭,端起一杯香檳,一扭頭卻有一隻杯子輕輕碰上了她的杯子,發出清脆的一聲“叮”。
黎清宴愣了一下,擡起頭來一看,卻頓時呼吸微滯,瞳孔緊縮――不是詹燁凌又是誰?
黎清宴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乾澀起來,現在分明是該說點什麼的,但是她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詹燁凌勾起脣角笑了笑道:“黎小姐,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怎麼,後悔離開了?”
“……不,沒有,”黎清宴從短暫的失神中脫身,然後笑了笑道,“只是恰好陪哥哥來而已,並不是特別……再說了,我也是很想給你一個祝福的。”
“祝福?”詹燁凌的眸光暗了暗,不知道爲什麼,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他都感覺無所謂,沒什麼開心也沒什麼其他的感覺,但是聽見黎清宴這麼說,一種莫名的怒意就涌上心頭來,直讓他想把眼前的人抓起來,好好懲罰一次。
她今天穿着這條火紅的裙子真是美極了,詹燁凌的目光一直從她精緻的鎖骨往下滑,落在了她線條勾勒得無比美好的胸脯上。
沒看到她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樣,但是今天突然間看到她,詹燁凌的心中卻不可遏制地升起一陣衝動--他爲什麼要答應讓她離開?她本該屬於自己!
黎清宴對上他,笑容看不出一點兒陰霾,好像真的是滿懷祝福的真摯一樣:“訂婚快樂。”
詹燁凌張口欲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這次的訂婚,原本他是不想這麼高調的,但是宋清曉卻說最好讓大多數圈內人知道比較好,這樣他們纔會知道宋清曉和詹燁凌結盟了,才能夠知道應該站在那一邊比較識相。
詹燁凌當時的收網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但是到底沒有能夠翻盤。畢竟他手底下養的不是廢物,要是這麼輕易就能夠讓他得到整個銘仕集團,只怕他還要好好重新整頓公司了。
爲了得到更多心甘情願的支持,詹燁凌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舉動確實應該。
但是應該歸應該,從黎清宴口中聽到這樣的祝福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惱怒起來,忍不住冷聲道:“你就這麼走了,連天天都不想見了嗎?”
黎清宴愣了一下:“天天……”
“看來天天在家裡這麼念着你還真是白搭了,有些人早就已經把他忘了。”詹燁凌言談依舊犀利。
“不,我沒有!”黎清宴連忙道,“我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詹燁凌眯起眼睛,清冷的嗓音如同冬日冰雪,“天天對你有多深的感情還需要我來說?一開始天天對你是什麼態度,現在是什麼態度,你自己難道沒有長眼睛看?”
詹燁凌並不想這樣說黎清宴。
可他似乎並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說她。
“天天從來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和人敞開心扉的人,可是他卻接納了你,你知道你在他心中是什麼地位嗎?”
“我……”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自己高興,一走了之,後面就什麼都不管。”詹燁凌打斷她的話,毫不留情地說着,“可是你知道天天有多傷心?你什麼都不說就走了,你是不是覺得天天還小,什麼都不懂,所以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了?”
黎清宴聽着詹燁凌的訓斥有些生氣,但是念及天天,她的心又軟了下來,低聲回了句:“對不起……只是當時我怕他難過,便沒說。是我考慮不周全……天天來了嗎?”
詹燁凌冷聲道:“他來幹什麼?看見你生氣嗎?”
黎清宴羞愧得滿臉通紅,“詹先生!我想跟天天道個歉,你別這樣!”
詹燁凌凝視着黎清宴。
只這麼一眼,詹燁凌便有些心軟,不急不緩的說:“他沒來,你要是想對他道歉,就下次自己去和他說吧。”
這一下黎清宴又猶豫起來。
不是她不想找天天道歉。
她纔剛剛和宋清曉說了不會糾纏詹燁凌,可是馬上又去找天天道歉,宋清曉會不會以爲她就是這樣不要臉的女人,就是想上門去和詹燁凌糾纏不清呢?
詹燁凌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裡,突然間笑了笑:“我倒是忘了,你拿着宋清曉給的錢不是過得很快活嗎,現在當然沒有必要再去伺候天天了嘛。”
黎清宴猛然間擡起頭來,將詹燁凌眸中的鄙夷輕視看的一清二楚。
頓時心中一痛。
旁人再怎麼看不起她,再怎麼笑話她,她都可以一笑了之。
可是當這樣的眼神出現在詹燁凌的臉上的時候,她方纔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痛楚。
她後悔了。
她爲什麼非要爲了宋清曉和他的幸福,將她自己的形象給毀了?
黎清宴想不到任何能夠緩解這種痛楚的法子,只能任由這樣的痛楚綿綿延延下去。
詹燁凌話說出口也有些後悔。
面前的人一聽到這話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含着盈盈淚光的桃花眼裡好像含着無數的悲痛,似乎不能夠承受這樣的譴責一般。
只不過是幾天沒見,這個女人就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彷彿是經過烈火的淬鍊之後的剔透明亮,漂亮的驚人,一雙桃花眼裡蘊藏着數不清的風情,看起來嬌媚可人,又帶着純真的甜美。
分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每一種都擁有分明的輪廓,但是又絲毫不違和,讓人心驚的豔麗。
但是正是在這樣的豔麗之下,卻又含着一種讓人心疼的悲慟,讓人不禁後悔起來剛剛對她的種種傷害。
詹燁凌呼吸一滯,按捺下心中一種暴虐的情緒。真想,真想把她壓倒,狠狠地欺負她,讓她痛哭出聲……
詹燁凌並沒有放任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個呼吸,他就壓住了自己的情緒,不急不緩的說着,“宋清曉去找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希望說完之後你也能給我一點解釋。”
黎清宴略有些意外的看向詹燁凌。